而且要说起来,上次朱琳渼见到这两艘战船时,它们才仅铺完了肋骨,而此时便已下水,这建造速度已是极快了,倒也不应过于苛求。
但朱琳渼仍是按捺不住对三级战列舰的“渴望”,又问道:“宋先生可知道永北里那条八百吨的战船进度如何了?”
宋应星略皱了皱眉,“回殿下,那条战船实在过于庞大,莫说普通工匠,便是南洋而来的潘明忠以前也从未造过。是以只能边摸索边造,也出过些问题。诸如先前龙骨厚度不足,在船台上即已变形了一次,只得拆了重来。
“眼下才正在准备铺设二层炮甲板,依潘明忠所言,少说还得三四个月才能完成。”
果然任何事情都无法违反客观发展规律,朱琳渼心中叹了口气,尤其是技术方面,即便是有自己这个后来者指点,但想要搞“大跃进”也是千难万难。
不过三四个月也不算长。他旋即释然,只等这艘“巨舰”下水,大明水师便有了和欧洲航海强国在亚洲水域“同场竞技”的资格。
届时属于大明自己的大航海时代,才算正式拉开了帷幕!
宋应星不知辅政王在思索什么,犹自继续禀道:“殿下,除了这两条大船,另还有七条七十至一百吨的‘软帆船’已建成,其中大半还在永北里,等待和两条大船一起北上。另有两条正在安装大炮。”
“七条小船?”朱琳渼一愣,实际上七十多吨的已不算是“小船”了,他忙问道,“永北里和南安的船台上皆是主力战船,这几条小船是何处造的?”
“回殿下,庞筑依殿下先前的吩咐,在民间广招船厂,又派了工匠指点并给付图样,令他们建造小船。
“没想到这些民间船厂倒是学得极快,建造速度也是不慢。甚至有一家还在原图样基础上进行改良,造出一百余吨的战船,可安置九磅炮两尊。”
这些“民营”船厂果然有干劲。朱琳渼立刻想到,这些船厂“接订单”,招工匠完成订单,又搞技术创新,这不正是自己期望的资本主义萌芽吗?
假以时日,或许其中便能发展出足以支撑大明水师的强大“军工企业”来。
“这是好事。”他对宋应星道,“往后只要不涉及最顶尖的技术,还可以把更大些战船交给民间来做,价钱也可以稍涨一些。
“大明所需要的船队将会非常庞大,仅凭朝廷自己的船厂难免力有不逮。不过对他们也要多盯着点,谨防通敌。”
“是,学生回去后立刻着手去办。”
有了这六艘小船,大明水师在长江入海口附近截击清军舰队的把握就更大了一分。朱琳渼又招呼石霖道:“传令朱成功,让他即刻率部南下,择地与新造战船汇合。”
“是!”
次日,南京城东南郊外一处荒僻的宅子里。
朱琳渼正在逐一检验姚启圣的实验器材,就有巡营的军官驱马前来禀道:“大人,有一自称卞赛的仙师求见。”
卞玉京怎来军营了?朱琳渼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心说这忙了大半天,也该回营了,便对来人道:“让她在我大帐稍等,我随后便来。”
自杨志和被炸死之后,朱琳渼考虑到卞玉京誓言已破,当再无寻死的可能,便令人去镇江接她回龙虎山,没想到她却先来了这里。
传讯士兵应声离去,朱琳渼又对姚启圣等人指出几个不太合适的实验用具,令他们速速更换,而后便带了亲兵返回幕府山的明军大营。
卞玉京早已候在营外,气色比先前已好了许多,眼角甚至有了些笑意。
她见朱琳渼前来,立刻上前见礼,“贫道拜见辅政王殿下。恭贺殿下句容大破鞑虏,社稷中兴必在当下。”
朱琳渼忙客气了几句,将她让进大帐,“我军务繁忙,便令人送卞姑娘回江西,却未及亲送。”
卞玉京也是聪明人,那日她被士兵“押”去镇江,之后便来了许多仆妇时刻紧盯着她,并有破虏营甄将军的贴身丫鬟前来照顾。她立时便明白这是辅政王殿下要救自己,心中已是大为感激。
前日更有辅政王所派士卒前来报讯,说杨志和这个国贼已经伏诛,她再不用担心有违誓之虞。也就是说,自己这条命因辅政王殿下而保住了。
她原本已报了死志,此时死中得生简直恍若隔世,自是极为感念辅政王大恩,坚持要来军营求见。
待进了帐,朱琳渼令人看茶,又问卞玉京道:“不知卞姑娘此来是有何事?”
卞玉京正色道:“大恩不言谢。贫道自知无论如何也难报殿下大恩十一,但思忖再三,仍觉当为殿下做些什么才是。”
朱琳渼正要婉拒,便听她接道:“贫道不才,虽未得师尊大术真谛,却也略习皮毛。贫道愿在冶山道院为殿下诚心祈福三年。”
龙虎山可是道教高明上帝,张天师一脉真传,卞玉京说来可是龙虎山直系弟子。明代之人少有不迷信的,若换了旁人,得张天师弟子亲为祈福,那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只是朱琳渼这个从小受自然科学知识熏陶的后世人却对此不以为然。
“这,卞姑娘不必如此,其实我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殿下不必推辞,这是贫道唯一能尽点儿心意的办法。”
朱琳渼又反复劝说,但卞玉京却是十分坚持。
一个大活人在道观里闷三年,这得多难受?朱琳渼又想起曾闻卞玉京诗词歌赋极佳,整日在冶山上诵道岂非浪费人才?既然她一定要答谢,那也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他想到此处,望向卞玉京道:“卞姑娘若一意要为我做些什么,却也不必枯困山中做法。”
卞玉京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眼下浙北初定,正是宣部招员广开宣教府之际。”朱琳渼微笑道,“我素知卞姑娘极擅诗词歌赋,正可入宣部任主笔官。虽仅是备九品低职,却也是为国出力。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