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埙笑道:“我开玩笑的,源公子可别当真。我原先不知道中原还有源这个姓,不过日本源氏是天皇赐姓[7],与北魏鲜卑毫无关系。”
又聊了一些日本的风土人情,李时勉毕竟年纪大了,又受了一番磨难,体力不支,先起身告辞。朱骥、杨埙、源西河亦就此辞了出来。
孙忠忙命下人准备车马,打算亲自送李时勉回去。出来时才发现李时勉之孙李骥及几名热心监生早雇好了驴车,正等在外面。
李时勉道:“我明日便会上书辞官,就此返归故乡,只怕日后再无机会见面,请孙国丈受我一拜。”欲郑重拜谢孙忠。
孙忠忙扶住李氏,连声道:“使不得,实不值一提。李祭酒实在要谢的话,就谢谢他们两个。我足不出户多日,多亏小杨和朱千户赶来报信,我方才知道这件事。”
朱骥忙道:“我无尺寸之功。请孙国丈出面营救,其实是杨匠官的主意。”
杨埙笑道:“哎,大家都在为营救李祭酒出力,譬如令孙,还有这些国子监监生。出力不分大小,有心就行。”
李时勉颇对杨埙刮目相看,连声道:“有道理,有道理。那好,我就笼统地道一声谢,多谢大家伙儿。”遍揖在场诸人后,这才扶了孙子李骥的手,颤颤巍巍地登车离去。
源西河道:“我目下暂时住在对面衍圣公府,我见二位似乎意犹未尽,要不要再进去坐坐?”
杨埙道:“好啊。源公子,你知不知道这衍圣公府的髹漆,也有我杨某人的手笔。朝廷下了大本钱,都是用的最好最贵的料呢。”
源西河皱眉道:“是吗?我可看不出来好在哪里。”
杨埙笑道:“这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况且源公子是衍圣公的弟子,见识的大场面也不少。对了,那曲阜的衍圣公府,比起眼前这座宅子如何?”
朱骥见杨埙半醉不醉,东扯西拉,没完没了,忙道:“源公子,你明日还要进宫祝寿,不如早些回去歇息。我和杨匠官尚有公务要办,改日再来拜访。”拉着杨埙就此辞去。
杨埙道:“呀,走那么快干嘛?我挺喜欢这位源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出身名门,又没有公子哥儿的娇气和傲气。”
朱骥道:“杨匠官不是说今晚还要解决贼人画像一事吗?”
杨埙笑道:“是了,其实就是找个人代替画工。我有个人可以举荐,而且画艺绝对超出你们锦衣卫画工百倍。”
朱骥道:“现下能找到他人吗?”杨埙道:“她人肯定在家里。我今日还见过她两次。”
朱骥闻言忙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请杨匠官朋友帮忙。”
走不多远,正好遇见率兵巡城的御史邢宥。邢宥急叫道:“朱兄,你去了哪里?我正找你呢。”
之前邢宥为了追查兵部机密文书的下落,带兵到会同馆,找由头搜查了兀良哈使团。结果没有搜出书卷,倒是找到了一堆碗、碟之类的青花瓷器,均产自景德镇官窑,显是兀良哈人窃自官衙[8]。怒气冲天的使者非但不承认盗窃瓷器之罪,反而恶人先告状,称邢宥粗鲁无礼,没有大朝臣子风度。上头遂下了严令,称要以大局为重,除非有确实证据,否则严禁再骚扰兀良哈使者。
所谓“大局”,不言而喻——目下瓦剌正进攻大明,而兀良哈与瓦剌素有仇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兀良哈还能从东北面牵制瓦剌军力。
朱骥忙道:“今晚夜幕初临时,那对贼人又出现了,一心要杀杨匠官灭口。”大致说了经过。又告道:“从蛛丝马迹来看,杨匠官认为有人向邢兄匿名投书告发一事,极可能是有意陷害兀良哈使者,好转移视线,我也认为有道理。”
邢宥虽觉有理,却是大惑不解,道:“既然贼人已经得到了机密文书,还留在京师做什么?又现身闹市追杀杨匠官,更是不可思议了。”
朱骥道:“这也是我们想不明白的一点。也许如杨匠官之前所言,要制造出称手的兵器,不光需要书卷图纸,还需要会技术的工匠。贼人还需要继续留在京师,寻找合适的人选。而那时杨匠官是唯一见过贼人面目的人,杀了他,对未来潜伏有好处。”
邢宥道:“倒是有几分道理。既是如此,你二人便快些去找画工,绘出画像来,及时分发下去。北京城虽然大,但只要他们抛头露面,总有人会见到。”
朱骥道:“是,我们正要去寻杨匠官的朋友画像。”
一路往东南而来。京城东南多为武将及手工匠人聚居处。快到南城根时,朱骥不禁狐疑起来,道:“我家就在前面的船板胡同。这一带我很熟悉,杨匠官的朋友到底是哪位,说不定我认识。”
杨埙笑道:“别说朱千户还真认识,是你朱家的邻居,蒯祥蒯匠官的孙女蒯玉珠。”
朱骥闻声立即顿住脚步,道:“我与玉珠自小相识,从来没听说过她会画像。”
杨埙道:“那么你知道玉珠爷爷蒯匠官的外号叫什么?”朱骥道:“蒯鲁班。”
蒯祥跟杨埙同乡,是苏州人氏,出身于香山木工[9]世家,祖父蒯思明、父亲蒯福都是技艺精湛、名闻遐迩的木匠。蒯福曾被明太祖朱元璋任命为“木工首”,主持建筑南京宫殿,声望很高。蒯祥子承父业,自幼随父学艺,成人后由于技艺精湛,接替父亲出任“木工首”。明成祖朱棣营建北京紫禁城时,选中蒯祥担任工部营缮所丞[10],负责设计并直接指挥了紫禁城及长陵的建设工程。
彼时蒯祥正当盛年,建筑技艺已达到了炉火纯青、巧夺天工的程度,且有很高的艺术天赋和审美意识,“凡殿阁楼榭,以至回廊曲宇,蒯祥随手图之,无不称上意”。当由蒯祥负责设计并组织具体施工的承天门完工时,见者交口称赞。就连一向以苛刻严厉著称的成祖皇帝朱棣亦连连点头,极为满意,夸奖蒯祥为鲁班再世,“蒯鲁班”的外号不胫而走。
关于蒯祥营造紫禁城,留下了不少逸闻趣事。当年皇宫造得差不多快完工的时候,明成祖朱棣亲临视察。皇帝率领群臣登高临视,俯瞰皇宫,但见金虬伏栋,玉兽蹲户,檐牙高筑,金碧辉煌,龙飞凤舞,富丽堂皇。朱棣龙颜大悦,连夸蒯祥是当世最巧最绝的工匠。
蒯祥所任营缮所丞作用虽然重要,地位却不高,仅为九品芝麻小官。工部右侍郎官秩正三品,是蒯祥的顶头上司,见手下一个小小工匠得到皇帝如此褒奖,很是妒恨。于是,在营造最后一座宫殿时,这位工部右侍郎趁雷雨交加之夜,偷偷钻进工地,将尚未完工的金门槛截断了一段。这一招十分毒辣,因为找不到同样的材料补上,金门槛便装不起来,蒯祥身为负责工匠,便面临坐牢甚至杀头的危险。
第二天一早,风停雨止,气象一新。蒯祥见到断门槛后,非常吃惊,要重新做门槛显然已经来不及。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后,他干脆把金门槛的另一头也截短一段,再在门槛两边各做一个槽子,这样便形成了一个活络门槛,可装可拆,方便马车轿子出入,后世建筑者将这一巧妙设计称为“金刚腿”。蒯祥又结合苏州彩画技术,在“金刚腿”上刻了两朵牡丹,叶绿花红,色彩鲜艳。顶部还雕着一对狮子,小巧玲珑,十分可爱。竣工之日,皇帝和大臣看到新颖别致的“金刚腿”时,叹为观止,蒯祥自此名声大噪。
当今英宗皇帝朱祁镇即位后,想做一件超越祖先前人之事,于是重新修建了永乐年间毁于大火的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建筑工程依旧由蒯祥负责。早已闻名遐迩的蒯祥不辱使命,再创辉煌——将江南建筑艺术巧妙运用到皇宫中,金漆彩画,琉璃金砖,使殿堂楼阁显得富丽堂皇。
而蒯祥最为传奇的并不是其建筑创造,而是绘图技艺——他能双手握笔同时在一根柱子上绘制双龙,“画成合之,双龙如一”,“技艺娴熟,出神入化”,有如鬼斧神工。又精通尺度计算,每当营建宫殿楼阁之前,他持尺丈量,只需略加计算,便能画出设计图来。待竣工之后,建筑实体与设计图样大小尺寸、位置距离分毫不差。
朱骥自小与蒯氏为邻,又久在官中,自是了解蒯祥传奇生平,但听说其孙女蒯玉珠能绘人像,不免半信半疑。
杨埙笑道:“建筑既复杂又精细,高明工匠无一不是画图高手。玉珠女流之辈,天资所限,建筑工艺不及其祖,但其绘图技艺绝不在蒯鲁班之下。”
朱骥道:“就算如此,绘制建筑与画出人像,可是两码事。”
杨埙道:“这么说吧,好工匠一定能做好画工,但好画工却做不了好工匠。就画像这一条,工匠只会画得更好。当然我所说的‘好’,只是指形似非神似。”
朱骥便不再质疑,一路朝蒯府赶来。
到蒯府大门时,正好遇到一小队京军,为首的是京营将领李端。他本负责东郊警戒,今日孙太后与英宗皇帝到圆觉寺礼佛时,住持特意进献了百坛寺庙自酿的寿酒。孙太后不敢独享,便让皇帝分别赏赐给朝廷重臣,李端是奉命专程来为恭顺伯吴允诚及匠官蒯祥送酒。
朱骥简略跟李端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到大门前,请门仆通报,求见蒯府小娘子蒯玉珠。
门仆笑道:“都是老邻居了,小的都是看着朱千户长大的,还求见不求见的,客气什么。朱千户直接进去便是,珠娘正在绣楼陪客呢。”
朱骥听了这话,反而踌躇着停下脚步来,似乎有所顾忌。
杨埙道:“人家都让朱千户直接进去了,你怎么反倒停下来了?”
朱骥道:“可否请杨匠官自己去寻玉珠帮忙?我就在外面等候。”
杨埙干脆地道:“不行,除非朱千户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况且我只是帮忙,于朱千户而言,尽快画出画像,是你分内之事。”
朱骥闻言,便不再多言,引杨埙进来蒯府。
蒯祥自永乐年间便位列名匠之首,得成祖皇帝朱棣亲口褒奖“蒯鲁班”,然其人谦虚朴实,宅子也如同为人,甚为简陋,跟普通平居差不多。只有孙女蒯玉珠居住的绣楼稍事繁华些,且楼前按江南园林风格搭建了小桥流水,愈显幽静雅致。
朱骥、杨埙二人来到绣楼时,却见楼中灯火通明,正有女子吃吃发笑,显然是蒯玉珠跟好友吴珊瑚在说笑了。
朱骥咳嗽了声,正思虑如何措辞,杨埙已高声叫道:“锦衣卫朱千户驾到。”
笑声戛然而止,蒯玉珠很不满地应道:“这么晚了,朱千户有事吗?”杨埙道:“有事,公事,很重要的公事。”
蒯玉珠听出是杨埙的声音,料想他与朱骥一道登门,必是有事,便勉强应道:“人都到外面了,就自己进来呗。”
杨埙举步便行。朱骥微一犹豫,紧随其后。
果然除了蒯玉珠之外,吴珊瑚也在这里,斜坐在窗下卧榻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扭头看着窗外,似是有意如此冷淡。杨埙进来,径直说了急需画工画出贼人画像之事。
蒯玉珠听说贼人胆大包天,竟然在不久前闯入蒋骨扇铺,试图杀人灭口,面色立即严肃起来,道:“我这去准备画笔、纸张。”
吴珊瑚也起身道:“既是人家有正事,我便先走了。玉珠,你先忙你的,明日一早我再来找你。”自甩袖去了,从始至终,看也未看杨埙、朱骥一眼。
杨埙道:“奇怪呀,今日在蒋骨扇铺遇上时,珊瑚娘子人还好好的,热情得不得了,怎么这会子就阴天了?朱千户,莫不是因为你?”
朱骥不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蒯玉珠手脚极快,瞬间即取了笔墨纸砚出来摆好。不大一会儿,便依杨埙的描述画出两张人像来。
杨埙笑道:“就是这两人了,玉珠小娘子出手,果然不凡。”
蒯玉珠道:“闲话少扯,既是画工出了城,官府又等着要。我就再多画四份,回头等画工回来,再以这五份做图样,依葫芦画瓢便是。”
朱骥忙道:“实在太好了,多谢。”
不到一刻工夫,蒯玉珠便将另外四份图像画好,连同最先那份一齐交到朱骥手中,道:“事情办妥了。朱千户,你请吧,恕我不能远送。”
朱骥只得告辞出来。杨埙亦不敢多言,出来蒯府才问道:“你怎么得罪玉珠、珊瑚两位姑奶奶了?”
朱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时下已是初秋,白天有太阳高照,晴空万里下燥热无比,但到了晚上,凉风一吹,竟然感到森森凉意。
朱骥道:“我得回家加件衣裳,杨匠官,你不着急回家的话,不妨到我家坐坐,就在前面。”
杨埙道:“好啊,我不急,我又没成家,没人会等我回去。”
到了四合院门前,杨埙道:“好漂亮的四合院,这是两进还是三进?”
朱骥道:“三进。不过这宅子已不是我朱家所有了,我家在前面,其实就是原先宅子的偏院改的。简陋了些,杨匠官莫笑。”
到院门前时,朱骥见院门半开,不禁有些奇怪,道:“我今早离开前将门扣扣好了啊。”忽听到“咚”的一声,屋里不但有动静,还有火光闪烁。
朱骥心中一紧,忙打个手势,让杨埙先闪躲在一旁,自己拔出绣春刀,到堂屋门前时,正有人出来,便将手一扬,刀光一闪,刀已架在那人脖子上。又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到我家做什么?”
那人连声叫道:“别动手,是我,是我呀。”
朱骥这才听出是舅舅杜平,忙收了兵刃,打亮火折,问道:“这么晚了,舅舅来我家做什么?”
杜平反而问道:“你小子今日不是当值吗?明日又是太后寿诞,锦衣卫应该忙得很,何以这么早就回来了?”
朱骥已瞥见杜平手中拿着妻子于璚英的金簪,料想舅舅以为自己人在官署,妻子近来又住在娘家照顾长辈,便想趁无人之机捞些油水。因有杨埙在场,家丑不可外扬,他不便明说,只上前夺下金簪,道:“你走吧。”不由分说地将杜平推出院子。
杜平大怒道:“你小子反了,竟然敢对舅舅动手动脚。”还想多赖皮几句,讨些钱财,忽见一队官兵举火把急奔过来,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掉头去了。
杨埙走过来问道:“那是你亲舅舅吗?怎么古古怪怪的?”
朱骥叹道:“舅舅是亲舅舅,只是不是什么好舅舅。他嗜赌成性,我朱家的这份家业,全让他败掉了。”摇了摇头,将妻子金簪收了。
官兵已奔了过来,却是巡城御史邢宥。不等到跟前,他便高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杨埙问道:“找到什么宝贝了,才劳得邢御史一路欢天喜地地赶来?”邢宥喜滋滋地道:“《军资总会》。”
朱骥大吃一惊,道:“什么?”接过邢宥手中书卷,伸到火把下细看,果然是兵部留存的《军资总会》。
杨埙奇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邢御史从哪里找到的这卷《军资总会》?”
邢宥道:“我刚才率兵巡城时,在东四牌楼一带遇到了蒋骨扇铺女铺主蒋苏台,书卷是她交给我的,说是她在自家院中柴禾堆边捡到的。”
杨埙“呀”了一声,道:“应该是我们那会子在院子里混战打斗时,书卷从贼人身上掉了出来,当时昏黑一片,谁都没有发现,后来贼人匆忙逃走,也没有留意。”
忽然意识到贼人若发现丢了书卷,一定会再回蒋骨扇铺,如此,蒋鸣军、蒋苏台兄妹便有性命之虞了,忙欲赶去。
邢宥忙道:“杨匠官放心,我已料到这一点,安排了人手埋伏在蒋骨扇铺,一来可以保护蒋氏,二来也能擒获去而复返的贼人。”
杨埙闻言,这才略为安心。
朱骥便将蒯玉珠新绘好的画像交给邢宥两份。邢宥道:“好,我这就派人送一份回官署备案,明日再让画工照猫画虎画上一百份。我自己留一份,再去蒋骨扇铺一带巡视一番,运气好的话,明日那一百份图就不必要了。”
朱骥道:“贼人武艺高强,邢兄多加小心。”
杨埙见邢宥佩剑挂得斜斜垮垮,完全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文臣样子,不禁有些恼火起来,道:“本朝火器素来厉害,为何不拿出来装备巡城军士,还在用这些刀枪?贼人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一铳。”
邢宥“唔”了一声,尴尬笑笑,自率军去了。
朱骥道:“蒋鸣军是神机营小校,杨匠官可有见到他随身佩带火器?”杨埙一怔,想了想才道:“从来没有。”
朱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相,道:“这本是军中机密,我不该多提。不过杨匠官也算是官家人,说来无妨。本朝火器秘技并非自创,而是永乐初年对西南用兵时得自交阯。之后在与蒙古对敌时,火器优势极为明显。而且我军学会制造火器后,便杀光了安南所有工匠,取得了领先地位。因为只有我大明会造火器,其后垂涎我火器秘技者大有人在,曾发现多起设法得到火铳后再按实物仿造的事件。这次贼人混入兵部偷取《军资总会》,从书卷中获得火器图纸,也算另辟蹊径。自仁宗皇帝以来,大明转攻为守,已极少出塞,为了防止火器被敌方得到后模仿制造,朝廷便将神机营所有火器都收缴锁进了库房,只有战时才会取出配发。我敢说,虽则蒋鸣军在神机营任职,他大概也只摸过几次火器,有没有真正开过火,都很难说。”
杨埙到底只是个漆匠,不知京营军中诸多内幕,闻言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万一打起仗来,军士都没有操练过火器使用,不熟悉兵器,如何能上阵杀敌?”
朱骥轻喟一声。岳父于谦也曾与他讨论过此项制度的弊端,然大明自立国以来,废除宰相制,又一再分夺将帅兵权,仁宗之后,更是任用司礼监宦官执掌朝政大权,防范大臣极重,就此制度上书也没有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