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明天中嶋実花的父母要登门拜访,北川寺也让中嶋実花与北川绘里将她们弄得不太整洁的客厅打扫一遍。
接着他又想出门去购置一些茶叶。
因为北川寺的爱好,加上最近来找北川寺的人实在有点多,导致茶叶的消耗也有点大,他也就不得不出门。
可这一出门,北川寺就感觉到了从暗处传来的视线。
这些估计是中嶋财团的人。
而且看情况应该是这两天才过来蹲点的。
看来中嶋父母也没有像中嶋実花所说的那样,对她毫不关心。
北川寺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地往便利店走去。
等到他买东西再出来便利店外面就站了两位穿着黑西装的保镖。
“请问是北川先生吗?”留着寸头的第一个保镖开口问道。
“嗯。”
“能不能麻烦您跟我来一趟呢?请放心,我们是中嶋财团的人,并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当然,倘若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过去,我们也不会强行带您走,一切都由您来做决断。”
两个保镖让开道路,真就一副任君随意的样子。
见他们满脸恭敬的样子,北川寺也只是摇了摇头。
“和我谈没什么用,关键在于中嶋小姐她自己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后,北川寺就迈开步子离开了。
正如前文所说,这件事是中嶋家的家事。
北川寺不会去干涉别人的家事,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干涉中嶋家的家事。
要是中嶋実花能说服中嶋家主,那么北川寺就会继续照料她到委托结束,要是中嶋家主说服了中嶋実花,北川寺也会二话不说地送她离开。
这本来就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一个外人还真没有什么立场去干涉中嶋実花与中嶋财团。
看着北川寺离去的背影,寸头保镖也是迅速地打了个电话:“不好意思,中嶋先生,我们没能说服北川先生。”
“好的,我明白了,这就回去。”
他收起手机,对身边的同伴打了个眼色后,也迅速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下。
......
翌日,北川宅。
“绘里,你看我这副样子应该没问题吧?”
穿着牛仔裤与白粉色衬衫的中嶋実花一边站在客厅的悬挂等身镜面前,一边呼唤着北川绘里过来帮她拿主意。
“...这都已经是第三套了,実花姐。”北川绘里捏了捏眉心,无奈地说道。
因为今天千叶萤也会在旁边见证中嶋実花与她父母之间的问题,她也又得空偷闲一天。
但这一天似乎也被中嶋実花给剥夺了。
她一大清早就被中嶋実花叫醒,然后就看着她在这里挑选衣服。
关键是挑选衣服就算了,中嶋実花还要让她看。
看就算了,中嶋実花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意见,可对方就只是让自己看一看。
是的,就只是看一看,看完之后她就回自己的房间去换下一套。
不过看在中嶋実花一直都是她喜欢的歌星,北川绘里也就没有过多讲究。
两个人继续去房间换衣服,北川绘里评价,去房间换衣服,北川绘里评价这个单调的过程。
“穿什么不都一样么?保持平常心态就可以了。実花,你可千万不要紧张。”千叶萤在旁边有点担心地说道。
她害怕中嶋実花紧张之后又出什么幺蛾子。
“我紧张?”中嶋実花拎着衣服的动作停下了。
她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千叶萤:“萤,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以为我就是一个单纯的咸蛋?”
中嶋実花英气凛然的中性面孔充满着自信:“别忘记了,我可是在武道馆面对万人都毫不变色的天后级别歌手。”
“......”千叶萤。
“希望如此吧。”千叶萤摇了摇头,姑且算是相信中嶋実花的说法。
这时,北川寺端着茶杯走了过来。
茶杯搭着小瓷杯,看上去十分精致。
“喝口茶吧。”
北川寺将手中的茶杯递交给中嶋実花。
“嗯!”中嶋実花将衣服放下,面不改色地接过茶杯。
哗啦哗啦哗啦——
在千叶萤与北川绘里的目光下,中嶋実花捏着茶杯柄的手掌带动着茶杯整个起舞。
其中茶水激荡,好几次感觉就要泼洒出来了。
“你不紧张?”北川寺重新把茶杯接回来,喝了一口反问一句。
“......”中嶋実花。
北川寺的行为简直就是把她摁倒在地上,然后再狠狠补了一刀。
千叶萤也是无语地叹了口气,接着才给自己的好友一个阶梯下:“...其实也不能怪実花,她都已经五年快没与中嶋伯父还有中嶋伯母见面了。”
越说越感觉悲惨了。
中嶋実花心中有些悲愤,但却不知道怎么去反驳千叶萤与北川寺,于是只能啪嗒一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其实中嶋伯父与中嶋伯母肯定也很想见你一面,実花。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都不用把事情想得太糟糕。”
千叶萤宽慰一句。
“现在让我最感到复杂的一点是...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们了。”
中嶋実花作为艺人,在接人待物这方面肯定没有问题。
但她已经太久没有与自己的父母见过面了,究竟该用什么表情,该怎么办呢?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北川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不就是和父母见面么?按照平常的步调来就可以了。中嶋小姐你现在很紧张,这是人之常情,但你也要想到,你的父母说不定比你还要紧张。”
“我父母会紧张?怎么可能?”
中嶋実花有些哑然。
记忆中的父亲与母亲,总是严肃又慈爱的。作为中嶋家的掌舵人,他们一向都是临泰山崩而不色变,要让那两个人紧张...
太难了。
“中嶋小姐,你已经五年没有与自己的双亲见面了。”
“我...”
中嶋実花十九岁离开大学,选择自己喜欢的音乐道路,二十二岁正式出道,二十三岁歌手事业达到顶峰。
现在她已经二十四岁了。
“五年的时间,说不定这段时间也改变了什么东西。”北川寺没有让中嶋実花过于乐观,也没有让她过分悲观。
“我明白了。”
中嶋実花深吸一口气,接着才柔声地感谢道:“谢谢你,北川。真的...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了。”
她知道的,这个看上去没有多大感情起伏的青年,其实也为她做了许多事情。
自己能像现在这样,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也要多亏北川寺以及——
中嶋実花看着空中漂浮着的渡边小百合,目光更显柔和了。
渡边小百合在这段时间内一直在为她加油鼓气,她对生命的渴望,也同样传达到中嶋実花的心中了。
北川寺说了,只要时机成熟就会让渡边小百合重新进入她的身体中。
到时候...也要好好儿感谢。
不知何时,自己就已经欠下许多人情——
“没事。”北川寺摆了摆手,面色不变:“你不用感谢我。”
“北川...”中嶋実花有些感动。
“你给过我钱了。”北川寺又说道。
“北川!!!!!”
中嶋実花炸了。
在她深陷感动之中,北川寺反过来一句话把她噎得半死,原本的感动之情也烟消云散。
她又恼又怒地看着北川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又听见北川寺问道:
“你现在还紧张吗?”
“......”中嶋実花。
经过北川寺刚才那一下,她确实清醒了许多,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只不过...北川寺是故意的?
中嶋実花偷瞟一眼北川寺的脸色。
像这种钢铁直男会有那种心机吗?不会吧?
那如果不是故意的话...
中嶋実花的心思有些乱了。
就在她来来回回思考着的时候,门铃声响了。
中嶋夫妇来了。
北川寺先对北川绘里打了个眼色,让她把中嶋実花散乱在沙发上的衣服拿回去,再让中嶋実花与千叶萤做好准备,这才起身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中年男性穿着简单的便服,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可饶是这样,也无法掩盖有些发白的头发,在他的身边,一位中年女性正伸手搭在他的手肘处,眉目和善,也是一身便服。
这一对男女不管在哪个地方看,估计都给人一种随处可见的中年夫妇印象。
所谓成群结队的黑衣保镖、加长的黑色商业车都没有。
北川寺也感觉到了。
外面的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撤走。
换而言之,这对夫妇真是无人保护,一路走过来的。
“我是中嶋博人,这位是内人中嶋仁美。”
中嶋博人对着北川寺礼貌地点头自我介绍道。
“我是北川寺,两位请进。”北川寺让开路。
“打扰了,北川君。”中嶋仁美和蔼地开口道。
“哪里,中嶋小姐已经等两位很久了,请进吧。”
中嶋博人与中嶋仁美对视一眼,跟在了北川寺后面。
换好鞋,进入客厅。
中嶋実花一直都看着中嶋博人与中嶋仁美。
他们变老了。
真的变老了。
以前父亲的背脊总是笔直的,以前母亲的双眼也比现在要明亮许多。
可是现在不同了。
根本就不用去细致观察,中嶋博人与中嶋仁美的变化只是用肉眼都能看得出来。
原本自己想要说什么来着?
是想打招呼?还是想询问近况?
中嶋実花忘记了。
已经五年没有再见过中嶋博人与中嶋仁美,她竟然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中嶋博人面色绷得紧紧的,目光在中嶋実花的脸上流转许久,手掌捏紧了又松。
他脸色还是硬邦邦的,整个人却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看上去没多大事。”
说完这句话后,中嶋博人就把脸偏向另一边,似乎有些难为情。
“爸爸...”中嶋実花身子有些颤动。
“実花。”中嶋仁美深吸一口气。
她不像中嶋博人那样别扭,只是二话不说走上来紧紧地抱住中嶋実花:
“最近过得怎么样?现在刚开春,衣服怎么穿这么少?”
“萤小姐说你生病了,一定要配合医生检查,知道吗?”
絮絮叨叨的话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中嶋仁美就哭起来了。
她是中嶋财团的掌舵人之一。
但她也是中嶋実花的母亲。
她不像中嶋博人,得知对方患上急性白血病后只是保持沉默,接着默默地让人去帮忙找寻适配骨髓。
中嶋仁美得知自己女儿患上急性白血病后,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睡好觉了。
她整颗心都揪起来了,现在看着中嶋実花还能说话,能走动,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没有立刻逼迫中嶋実花立刻回去继承家业,也没有开口否定对方的梦想。
他们过来只是担心中嶋実花的病情。
看着她们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作一团,中嶋博人叹息了一声。
他半老的脸上也有些迷茫。
自己长久以来的做法是不是错误的?
逼迫中嶋実花,利用中嶋财团的财力去压迫她的生存环境,希望她能回来。
这究竟是不是错误的呢?
自己当初要是利用中嶋财团的财力、物力去为中嶋実花铺平梦想的道路,是不是状况就会改变呢?
他又叹息一声。
“北川君,我们去外面谈一谈吧。”
中嶋博人指了指小别院。
“好。”
眼下中嶋実花与中嶋仁美还在哭着,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出去和中嶋博人谈一谈说不定也是不错的选择。
两个男人离开现场,走到小别院。
“北川君,不好意思,一直以来麻烦你照顾実花了。”
中嶋博人站定感谢道。
“我收了中嶋小姐的报酬,自然要对她负责,因此中嶋先生不用感谢我。”
中嶋博人摆了摆手:“我要感谢你的不是这个...是因为北川君一直都在默默帮助実花。那份恩情不是用钱财就能还尽的,这一点,実花比我看得更加清楚。”
“是萤小姐把那些告诉中嶋先生的?”北川寺反问。
“也正因为这样,我也才知道,実花一直都在被北川君照顾...”
中嶋博人揉了揉鼻子,因为他眼眶发湿,鼻头发酸。
“她到现在没出什么意外...看上去没有什么事...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中嶋博人看着初春的天空,心中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