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很紧张，不是一般的紧张，他是知道胡斐这小子的性格的，刚刚在会上，胡斐并没有发飙，但是，那阴沉的脸色在提醒着他，这小子很生气，只不过是暂时压抑住了而已。
吴凯可以肯定，过了年之后，胡斐必然会抓出几个人来杀鸡骇猴一番，心头不由得有些害怕，慌忙拿起桌上的电话，给分管工作的部门领导们带电话招呼一声，让他们都警觉点，不要撞在枪口上了。
打完电话，吴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很郁闷地点燃一颗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目光盯着窗外在寒风呼啸下的树枝，感觉到自己就好像那一根根脆弱的树枝，随手都呢个被大风刮断，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悲凉，难道以后就要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面前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调走，要么缓和跟胡斐之间的关系，当然还有条下下策，那就是跟胡斐作对，坚决地站在胡斐对手的一边。
胡斐可不是一般人，本人聪明绝顶不说，还有个当省纪委副书记的老丈人，当然，下下策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不到最后一刻，吴凯是不想走这一条路的。
当初是因为李国军是市委组织部长，所以，吴凯才敢毅然背叛了胡斐，然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李国军居然被调走了！
该怎么办呢？
吴凯用力吸了一口烟，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调来豁山区担任副区长还不到一年，要不要想想办法，找一找人调离豁山区？
从心底里说，吴凯是不想向胡斐低头的，哪怕是这小子能力再强。
正思虑间，敲门声响了，吴凯抬起头来，就看见常务副区长冉崇推开门走了进来，“老吴，干嘛呢，思考人生啊。”
“思考什么人生啊，我在想还有那些事情没做好，查漏补缺呢。”
吴凯叹了口气，起身迎了上去，摸出一颗烟递过去，“冉区长，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情。”
冉崇摇摇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心情有些不好出来走走，我分管的工作多了去哪顾得过来，农业示范园的工程，林业综合开发等等，但是，我看哪一项都没能让我们的区长大人满意呀。”
他的声音一顿，长长地叹息一声，“我们这位区长大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对工作的要求还挺高啊，这地方上的工程可不是部队里搞演习，三两天就能搞完，再说了就是不对搞演习，那也要提前准备一顿时间吧。”
“是呀，胡区长部队转业回来的，做事雷厉风行也是正常的。”
吴凯呵呵一笑，抬手将香烟塞进嘴里吸了一口，冉崇对胡斐有意见是正常的，听说为了这个区长的位子他这几个月没少往市委跑，但是，最终还是被胡斐横空杀出来抢了去，对胡斐没有怨言才有鬼了。
冉崇尴尬地笑了笑，原以为他的话能够博得吴凯的同情，吴凯跟胡斐之间的恩怨他也是听说过的，虽然说他从心底里很鄙夷吴凯的为人，但是，又不能不说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混的人，吴凯的选择代表了大多数人的选择。
就算是换了冉崇自己，他也会做出这个决定。
只不过，这吴凯的运气太背了，背着一个背叛兄弟的罪名之后，李国军居然被调走了，李国军调走之前把吴凯从兰山县那个烂地方调到豁山区来，但是，胡斐居然又阴魂不散地调到了豁山区。
最不可思议的是胡斐居然还一跃成为了吴凯的顶头上司！
要说点儿背的人，吴凯也算是运气背到家了。
“是呀，不会就是锻炼人啊。”
冉崇呵呵一笑，“我老婆的外甥在家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玩意儿，进部队锻炼了几年，现在回来做事一板一眼，我们家里人都觉得很意外，当初把他扔到部队去，就是不想让他学坏，等退伍了给他找个工作安顿下来。”
“是呀，部队是个大熔炉啊。”
吴凯呵呵一笑，虽然冉崇没有说出来意，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的态度，心里不由得一动，“对了，冉区长，听说前段时间豁山煤矿的石高明来找胡区长啦。”
冉崇闻言一愣，心头却冷笑一声，这个吴凯看不出来心思还蛮毒辣的嘛，自己还没提出这个事儿来，他倒是抢先说出来了，看来，他也很想对付胡斐啊，只是不想主动出手而已。
狗日的，又想捞好处，又不想当出头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是呀，我也听说了。”
冉崇点点头，“据说石高明之前去找过常书记了，这不要脸的东西这几年还没捞够么，现在居然还想一口把豁山煤矿吞下去，胆子还真够肥的。”
“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
吴凯淡淡一笑，“不过，这个石高明也真是阴魂不散呀，在区委缠了常书记半年了，看来又盯上了我们新来的区长了，只要区长同意了，只怕这事儿就能敲定了。”
“哦，你觉得胡区长会同意豁山煤矿改制的事情？”
冉崇闻言一愣，他今天来的本意就是想听一听吴凯的意思，毕竟，吴凯当初跟胡斐可是亲密的兄弟战友，对胡斐的个性应该比其他人更了解。
“冉区长，虽然我们这位区长大人很年轻，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容易被忽悠的主儿。”
吴凯没有回答冉崇的问题，缓缓地摇摇头，“你等着吧，马上就会有一场好戏看啦。”
第682章 阴魂不散之三
“哦，这话怎么说？”
冉崇的心里一动，莫非胡斐不会同意豁山煤矿改制的事情，要知道石高明可是区委副书记石大全的堂弟，而豁山煤矿的经理罗东明是区政府分管工业经济的副区长罗大有的侄儿。
如果胡斐反对豁山煤矿改制的话，无形中就会得罪了石大全和罗大有，而且，豁山煤矿的一干领导层机会都跟区委区政府的领导有些或近或远的关系，就算是区委书记常天成也只能以不干涉区政府事物为由拒绝发表意见，只等着胡斐上任之后，将皮球踢给胡斐。
吴凯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伸手拿起了水杯。
“石高明为了这个改制的事情可是没少忙活啊，他这个人一向舍得投入，经常把有舍才有得挂在嘴边的呢，说不定过年的时候往胡区长家里走一趟，事情就能敲定啦。”
冉崇心里狠得痒痒的，这个武夫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妈的，老子好歹也是常务副区长，居然敢在老子面前摆出这幅架势。
看着冉崇的脸色有些不好，吴凯也不敢再故作高深了，毕竟不能得罪了这位常务副区长，低声说道，“冉区长，你还不知道吧，胡斐的老婆生意做得很大的，家里资产都几千万了，你觉得石高明能拿出多少钱来给他？”
“啊，真的吗？”
冉崇吃了一惊，顿时就明白了吴凯刚刚说的有好戏看的意思了，胡斐既然不缺钱，石高明要想把豁山煤矿吞下去，只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当然，这么一来，胡斐就等于彻底跟那些既得利益集团对着干了。
“当然是真的了，他老婆在京城搞了几家公司了，又是做地产生意，又是做杂志，赚的钱还能少了？”
吴凯笑了，“就豁山煤矿那点钱，你觉得胡斐会看上眼，而且，钱和权力比较起来哪一个更重要？”
“胡斐只要弄钱的话，他在兰山县搞了那么多的项目，还能少赚了，可他从来都不经手钱财，我算是看出来了，人家是一心要在仕途上奔呢。”
“是呀，看来以后的确有好戏看啦。”
冉崇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心道，最好胡斐跟石大全干起来，到时候胡斐调走，石大全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么区长的位子也就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总不能一直都空降区长下来吧，这让豁山区的领导同志们怎么看到晋级的希望，市委不能不考虑这一点。
“我们就安心看戏好了。”
吴凯放下水杯，吸了一口烟，心头渐渐地平静下来，接下来胡斐要面对的可是诸多的进攻，怕是没有时间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老吴，凯富路那边新开了一家馆子味道很不错，一会儿下班了去尝一尝？”冉崇弹了弹烟灰，心里突然决定拉拢一下这个吴凯，这家伙虽然为人不怎样，但是，的确是个阴险的家伙。
这样的人有时候会是很好的一次性合作伙伴。
就在冉崇和吴凯两人谈话的时候，胡斐的办公室里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板，豁山煤矿的石高明又来了。”
王锴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室。
“这家说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
胡斐眉头一拧，很不高兴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老板，要不然我推了他，就说你正在会见客人。”
王锴笑道，“这家伙最擅长死缠烂打了，再加上他堂兄是区委的领导，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行了，你让他进来吧。”
胡斐放下水杯，手指头敲了敲桌子，“总归是要见一见他的，我倒是想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把好好的一个豁山煤矿折腾成了亏损企业的。”
王锴点点头，转身徐徐苏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敲门声响了，一个大胖子走了进来，“区长，您好，我是豁山煤矿的党委书记石高明。”
“石高明同志，你好。”
胡斐抬起头看了一眼石高明，笑道，“看来你这个党委书记干得很不错嘛，你这体格就充分证明了豁山煤矿的财政状况了。”
“有话就说吧。”
胡斐头也不抬地翻开了一份文件，说道，“我刚刚接手区政府的工作，事情很多很杂，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你。”
“区长，我也知道您工作很忙，冒昧打扰您真是抱歉。”
石高明佝偻着腰，脸上泛起一丝谄媚的笑容，“不过，不来不行啊，豁山煤矿的现状已经不容许这件事情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就是资不抵债啦，到时候就是把煤矿白白地送人也没人敢要了。”
“下面还有几百张嗷嗷待哺的嘴呢。”
胡斐低头看着文件，文卓走了几个月，要批阅的文件积压了一大堆，这会儿正要忙着赶工呢，头也不抬地说道，“石高明同志，豁山煤矿的情况我还不大了解，这样吧，你回去写一篇详细的报告上来，表明具体的数据，这样也能更有说服力。”
他的声音一顿，抬起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石高明，“至于豁山煤矿改制不改制，什么时候改制，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改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你们煤矿党委要做的就是安抚工人的情绪，告诉他们区委区政府不会把他们扔在那里不管的，不过，要先等到区里详细了解到煤矿的情况再做出决定，毕竟这不仅仅是煤矿的事情，还关系到区里的全盘工作计划。”
“区长，?我明白您的意思。”
石高明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我这就回去把材料准备好，一定要让您了解到豁山煤矿的真实情况，以便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您忙，我就不打扰您的工作了。”
“好，去吧。”
胡斐扔下手里的笔，抬起头看了一眼石高明，“记住，我要知道豁山煤矿最真实的状况，包括人员心态，财政支出和收入等等。”
“好的，区长，您会看到一根详细的材料的。”
石高明很认真地点点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宛若一只肉球在滚动。
第683章 试探
房门缓缓地合了起来，胡斐将手里的签字笔一扔，身子靠在沙发上，摸出一颗烟点燃吸了一口，豁山煤矿的党委书记石高明是区委副书记石大全的堂弟，那么豁山煤矿的其他党委班子成员的身份呢？
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没有一个简单的，即便是有一两个是单纯的，估计也被染黑了，否则的话，豁山煤矿怎么会没有一点反对改制的声音？
他妈的，哪里都不缺这种唯利是图的混账，胡斐低声骂了一句，用力地吸了口烟，就因为石高明这狗日的，搞得他的工作很被动了。
胡斐可以肯定豁山煤矿的账目存在着问题，很大的问题，但是，这事情牵扯到了石大全了，这就意味着要跟石大全直接对上了。
初来乍到的情况下，他自己都立足未稳，贸然地得罪一大票同事，那绝对不是个正确的抉择，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国有资产流进私人的药包，这又是胡斐无法忍受的事情。
正思索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胡斐一把抓起话筒，里面传来叶枫的声音，“区长，下午三点召开区委常委会，讨论春节值班以及走访慰问贫苦家庭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