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真被二大爷训斥了?来来来,跟姆妈具体说说。”刘兰秀惊讶的忙把手里包的汤圆直接放下,兴致盎然的迫不及待想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爸爸和村里的叔叔伯伯也爬到屋顶瓦背上去了,正好爸爸他们爬的是二大爷家的茅厕。”赵爱文心急火燎的抢着说。
这是他姆妈主动问的,赵爱文只是实话实说,才不怕。
“哦”刘兰秀故意拖长语气挑着眉笑着很新奇的看着赵国生,然后又说:“赵国生,你是不是傻啊,二大爷家的屋顶瓦背你也敢踩?”
额,赵国生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不是二大爷家的屋顶瓦背都可以踩?
“哈哈,我真想看看二大爷是怎样呵斥你的,是不是用拐杖敲打你们呀?”难得有机会取笑赵国生,刘兰秀可不会轻易放过。
“噗嗤……”就连赵美艳和赵美丽都忍不住笑了。
根本无法想象,老实本分又严厉的父亲居然还有被人训斥的一天,虽然说这个是村里最受尊敬的二大爷,还是不敢相信。
要知道,在几个熊孩子心里,赵国生就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爷爷奶奶也从来没有和他爸红过脸。
“姆妈,汤圆包好了吗?待会我送点过去给爷爷奶奶。”赵爱华努力憋着气用一只手遮挡住嘴巴使其不出声,担心一出声就笑出来。
没看到他爸整张脸都黑了吗?稍稍留点面子啊。
赵爱华有意缓解尴尬,其他几个熊孩子也懂得看脸色,知道见好就收,立马收起好看戏般调侃的神色,装作有事很忙的三三两两各自回房。
“咳咳咳,晚上准备了什么菜?要不要我去把爸妈请过来一起过元宵节?”有人帮忙缓解尴尬,赵国生当然借着机会转移话题。
“还是请爸妈一起过元宵节吧”刘兰秀皱着眉头想了下说。
能搞好婆媳关系最好不过,如果不能,也没有什么损失,公婆不来,他们家也要过元宵节的。
近半年有意无意的关系亲近许多,好处不说别的,那三天两头的鲤鱼、鲤鱼以前可真没有吃到过。
不要说刘兰秀势利和暗藏小心思,事实就是这样的,你对我好,我才对你好,哪怕夹杂点小心思又怎样?
有一就有二,赵父赵母有过一次在赵国生家过节的经历,这次也没有多么坚持己见的固执就同意了。
八零年,饭桌上的菜不外乎鸡、鸭、鱼、肉、猪肉这几样变着花样出现。
“爸妈,多吃点,在儿子家不要客气,和在自己家里一样的。”赵国生笑着很自然的说,说完又给赵父赵母分别夹了几块鸡肉。
赵国生最看不惯那些在自己儿子家吃饭还假装很矜持的父母,搞得好像很陌生一样,好在赵父赵母不是这样的人,确实不把自己当外人,自便随意的很,随意任意到不停的给三个孙子夹菜,恨不得全桌的菜都夹到三个孙子碗里去。
“爸妈,你们自己多吃点,别给他们夹了,他们想吃会自己夹的。”赵国生看着三个儿子碗里那‘堆积如山’的菜,都不能下筷子吃饭了好吗?
“好好好,不夹了,等他们吃完了再夹。”赵母脸上笑呵呵的说。
真没看到两个孙女神色有恙吗?当着面都能重男轻女到这个份上,赵国生不奢望他们能改了。
刘兰秀悄悄的给三个儿子使眼色,还在桌子下面偷偷的拿脚轻轻踹他们。
就知道吃,碗里都装不下了,有句拒绝会死吗?没点眼力。
“爸妈,吃完饭还有汤圆,他们那里吃得了那么多。”赵国生无奈的笑着摇头,又看了眼三个儿子碗里那‘堆积如山’的菜说。
赵国生真怕两个女儿被这般区别对待会产生不好的想法,或者受到重男轻女的影响,导致以后也这样对待下一代。
“来,多吃点鱼,吃鱼会使人变得更聪明。”赵国生急切的给两个女儿夹两块鱼,暗暗安慰到。
不是不想夹鸡腿、鸭腿啊,那些都被赵父赵母夹进三个儿子的碗里了,没法,赵国生只好以多吃鱼会变得更聪明为借口,夹几块鱼了。
“真的吗?吃鱼会变得更聪明?”赵母吃惊的问?没听人说过啊?
管他呢,只要能变聪明,多吃鱼就对了,赵母三下五除二的干净利索的快速把饭桌上鱼碗里的鱼全部均匀的夹到三个孙子碗里。
赵母暗暗的在心里想着,既然吃鱼能使人变得更聪明,那么以后要多送点鱼过来给她孙子吃。
直到多年后,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都考上大学了,赵母到处跟人说,这都是吃她老伴捉的鱼的原因。
赵国生:“……”他好像说错话,或者说帮倒忙了?
明明是想着安慰两个女儿,现在可好,情况跟复杂,更尴尬了。
看着空空如也饭桌上的装鱼的菜碗,刘兰秀正准备夹块鱼吃,半举在空中的筷子硬生生的换了个角度,夹了块鸭肉吃。
这事情能怪谁?刘兰秀把这一切都算在赵国生头上,背着赵父赵母看不见的方向恶狠狠的瞪了赵国生一眼。
赵国生:“……”呵呵,怪他?
为了挽救点什么,赵国生不死心的又给两个女儿一人夹了块鸡肉,这下说聪明了,什么都不说,偷偷的向他们眨眼睛示意她们快吃。
明明知道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早做好心里不在乎的准备,事情真正在她们眼前上演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过,酸酸的、胀胀的苦涩的想哭。
这一切在父亲给她们夹鱼的那一刻,心又变得暖暖起来,嫉妒和吃醋瞬间退去,就像父亲说的,人心都是偏的,就连人的心脏都长在左边,做不到公平。
特别是后来父亲默默给她们夹鸡肉时,那搞怪的眨眼睛,简直辣眼睛,那哪是眨眼睛,根本就是眼睛抽筋了,不忍直视。
瞬间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第47章
出了元宵, 繁冗的走门串户走亲戚终于消停了。
随着春天的到来, 大地全面积的绿化,暖洋洋的太阳使得赵国生从身体到心灵都焕然一新, 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南方的春天, 最大的变化莫过于绵绵不绝的春雨以及早晨和傍晚的强烈温差。
或许今天阳光明媚,春风万里,清新的空气柔和温暖的太阳,明天说不准就春雨绵绵, 没完没了的无所顾忌, 即使这样也抵挡不了春天的步伐。
一年之计在于春, 一日之计在于晨。
春天,万物复苏, 赵国生亦是如此, 像一条冬眠的蛇,要苏醒, 开始活动,不再窝在家里不出门槛了。
“兰秀,我去山上砍柴去了。”赵国生清冷的声音被太阳渲染的有丝暖意, 淡淡的说。
“知道了”刘兰秀毫不在意的应到,继续清洗着床单被套,头也没回的摆摆手。
八零的农村还用不起煤炭,家中做菜煮饭烧水等燃烧媒介都是柴火, 包括冬天抗寒都是烧柴火取暖, 一年中柴火需求量最大的时候就是冬天。
农村人喜欢春秋两个季节上山砍柴, 一个是天气好,温度适中,砍了柴火比较容易晾干且不会像夏天那样暴晒过度,二个还是气候温度问题,冬夏季节不适合上山劳作,夏天热的不想动,冬天冷的不想出门。
往往度过冬天,谁家也没有柴火剩余。
更不用说赵国生家了,七口之家,人口众多,耗柴火量大,每年入冬前就得准备囤积大量柴火过冬,每每预备的再多,一个冬天过去,所剩无几。
这就是,有的多,用的也多,相对的。
淡淡的春风,携着阳光款款而来,赵国生有种‘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淡看天边云卷云舒’的惬意,肩上扛着光秃秃的扁担,脚步轻盈的走在乡间道路上。
三三两两,或是三五成群的结伴同行,清淡的笑容迷漫在赵国生一行人的脸上,简单又快乐,满足又幸福。
这一刻的情景,大概是赵国生上辈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吧,粗鄙的乡野汉子,居然过着插秧砍柴的种田生活?
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的赵国生眸光中带笑,轻轻摇头。
“国生,等会在山上看能不能捉只野鸡什么的用火烤着吃,换换口味。”想到赵国生有过设陷阱捉野鸡的经验,一个同伴突然提议到。
过年这段时间炖鸡炖鸭炖猪蹄吃多了,很怀念偶尔吃上一次的野味,尤其烤野鸡或者叫花鸡之类的。
“好啊,真捉到野鸡什么的谁来烤?”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赵国生装作很有兴趣的问。
都是乡里乡亲,还是平时聊得来的几个人,赵国生没有理拒绝。
“让大猴子来烤,他对这些很在行,交给他准没错。”只见赵国生点头答应后,刚才提议那位同伴忙说,然后还故意推推走在前面的大猴子说:“是吧,大猴子。”
“行,只要捉到野鸡,我就给你们做叫花鸡。”大猴子有点兴奋的说。
“好”
赵国生笑着多看了大猴子几眼,心想着这家人取名字真有水平,爷爷是老猴子,爸爸是大猴子,儿子是小猴子,孙子呢?赵国生暗暗发笑的在心底猜测。
这大猴子就是昨天爬屋顶瓦背看表演不小心掉茅坑里的小猴子的爸爸,也不知道小猴子回去后有没有被大猴子教育一顿?
看着大猴子兴致勃勃的兴奋劲,好心情一览而尽,丝毫不受影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入了,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和他有关系吗?
煎熬的等着下午的结果,不知道二大爷会不会找赵父赵母‘告状’。
大概不会吧,今天上午去帮二大爷维修屋顶瓦背时,没听出二大爷要把事情闹大的想法?
“好了,我在这一片山砍柴,你们看着办,记得捉到野鸡了来找我。”大猴子在山脚下看了眼,突然停下说。
被打断‘乱想’思维的赵国生无所谓的想想,想那么多干嘛,这有不是‘天的错’,大了天去,不过就是被赵父赵母说一顿罢了。
赵国生摇摇头,看了眼紧挨着大猴子右边的那片山,把肩上的长扁担一扔,从腰间拿出大镰刀,准备开始砍柴了。
如果再不砍柴火,还没等来赵父赵母的说教,就先被刘兰秀先唠叨一顿。
‘呸呸’粗鲁的往手心呸上两口口水,用力搓搓拿起大镰刀向着无用多余容易生长的树砍起来,一下两下三下砍断了,赵国生用力的把砍断的树木从树枝树刺交缠中拖出来,放在空地的另一边晒着,然后又继续下一棵树。
“锵锵锵,砰砰砰,当当当”寂静的深山中传来一阵阵零乱毫无节奏的砍柴声,这边传来一阵阵声音,那边发出三两下声音,错落有致的奏着一首不知名的乐趣。
这年代的人比较朴实,为了不必要的纷争,每家都会很有默契的在砍柴火前分好区域,谁家砍的柴火就谁家的,一般不会有人错挑别人砍好的柴火。
当然也有那种‘黑心肠’的人,为人懒惰又爱贪便宜,故意挑别人家的,被发现了就有一句误挑一笑而过。
不过,这种人少。
就像农村里常说的那样,谁家丢了东西,是自己村里人偷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邻村或半生半熟的人偷的可行性大。
谁都要脸面的,一个村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死后都在村里祠堂抬出去的,你要是敢做的太过火,小心死后没人抬。
已经习惯这种粗活的赵国生现在很适应,满是厚茧的手心握着大镰刀用力砍也不见摩擦出血泡和疼痛,唯一不适的就是弯腰久了,痛。
“国生,真有野鸡啊,你看。”大猴子精神抖擞的手里捉着两只野鸡笑眯眯的说。
完全沉浸在砍柴这行劳作中的赵国生根本不知道大猴子什么离开的?稍稍疑惑的看了下,顿了会说:“那晚上我们有口福了。”
“待会回去的时候,我们把这两只野鸡藏半路上的草丛里,晚上我们哥几个偷偷的在外面烤着吃。”大猴子皱着眉头想了会说。
潜意识里,他们几个不想告诉家里的女人,烤野鸡、叫花鸡在那些女人看来是浪费粮食,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数落,耳根子清净不了。
“嗯”
赵国生用那砍了柴火沾的黑乎乎的手摸着下巴,心想,晚饭是不是吃少一点?
一边想着后世的路边烧烤,一边心猿意马的顺手砍过一根长藤,使劲的用力揉搓着长藤变柔软着捆绑着成堆的柴火,紧紧的用脚踩上去,使其长藤捆绑的更紧,不留任何空隙。
很快,捆好的一担柴火已经挑在赵国生肩上了。
长期来相伴而行形成的默契,在差不多的时间,一行人都挑着一旦柴火出现在山脚下往回走的岔路上。
几个大男人被重重湿柴火半压着,驼着腰看着大猴子扁担上绑着两只野鸡,腰不酸了,背不痛了,呲咧着嘴,心满意足的相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