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徐鹤贤在四境巅峰里停滞了太长时间,其实他早该能跨过五境门槛,却因某些问题,始终找不到那个契机,但也因此,他挤压的实力远超四境范畴。
夜空里飘着雪花。
阵术灵箭爆开,宛如烟花在绽放。
徐鹤贤捏紧拳头,脚下猛地一跺,地板四分五裂,瞬间便袭至韩幼清身前,沙包大的拳头狠狠擂在韩幼清胸膛,过程里破空声尖锐,如同弹射的箭,只能看到一抹拳影。
韩幼清同时拔剑,却也只来得及把剑横在胸前,拳头砸在剑身上,发出沉闷地声响,韩幼清整个人也倒飞出去,直接撞破玄政司的大门,摔在街道上。
他很快便翻身跃起,但玄政司里一道鞭影,如闪电呼啸而至。
他挥剑斩击,却被长鞭牢牢束缚住剑身。
徐鹤贤一步踏出,猛地甩臂,便再次把韩幼清击倒在地。
长鞭抽击在街道青石板上,迸射一连串火星,地面直接龟裂开来。
“就凭你这点能耐,也敢狂言说要杀我?”
待在不见天日的牢狱里,又有阵术封闭着,提不动灵元,自然也没办法修行,韩幼清此刻是稍有虚弱的,但虽狼狈,他却也没有半点惧意,艰难站起身来,抹掉嘴角的血迹,再次提剑杀了上去。
他目前虽打不过徐鹤贤,但徐鹤贤想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他毕竟是北燕道宫弟子,就算尚未有资格修习《太玄》,但北燕道宫里的感悟神通可不止一门。
他只需要耗着,也能把徐鹤贤耗死。
玄政司里的动静渐渐平息。
徐鹤贤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有些难看,他望着瘫在街道上浑身鲜血淋漓仍在拼命站起来的韩幼清,没有再去理会对方,韩幼清死不死根本无关紧要,可若在此耽搁太多时间,就会生出极多麻烦。
想要凭借那些阵术灵箭伤到简舒玄也许很容易,但要将他杀死,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回头望去,那脚步蹒跚地身影由远及近,简舒玄浑身也是鲜血淋漓,简直已经没有了人样,他手里提着剑,身影摇摇晃晃地走来。
数千支阵术灵箭在那小范围里爆开,简舒玄便如同困兽,纵使杀光了那些甲士,他自己也身受重伤,破烂的衣衫露在外面的皮肤显得血肉模糊。
徐鹤贤同样没有理会简舒玄,径直便要走出玄政司。
但颤巍巍起身的韩幼清,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忽然间,韩幼清的神色微变。
在街道尽头,出现一道身影。
是沈霁月。
她看着韩幼清那凄惨的模样,眼眶里含着泪,自韩幼清被关押进牢狱里,她便没有一次的去看过他,她其实很想去,但又不知道见到韩幼清时,该说些什么。
她心里很清楚,老师薛忘忧虽是被王行知和雪夜太子害死,但韩幼清并没有切实的做过什么,可他终究是北燕道宫的弟子,这让沈霁月面对韩幼清时,心情会变得极其复杂。
她此刻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能否认,是因为担心韩幼清。
她目睹着韩幼清一次次被击倒,一次次爬起来,心如刀割。
他们隔着徐鹤贤对望,仿佛这条街里再没有其他人。
仿佛在他们眼里不存在的徐鹤贤,自然心情相当糟糕,他毫不迟疑的拍出一掌,掌间凝聚大量天地灵气,狠狠拍中面前愣愣出神的韩幼清的丹田气海,咔嘣一声脆响,韩幼清口喷鲜血,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抛飞出去。
沈霁月在徐鹤贤刚刚动手时,便已经惊呼出声,继而狂奔而来,她直接略过徐鹤贤,朝着韩幼清跑去,但徐鹤贤一探手,便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念力迸发,让得沈霁月直接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压迫力让得她浑身骨骼咔嘣作响,好像五脏六腑也全部移位,不由痛苦地惨叫出声。
沈霁月虽然也是四境巅峰的修为,可与五境门槛尚有很长的距离,在徐鹤贤面前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有寒芒呼啸而出。
是简舒玄艰难出剑。
“都已经是这副模样,还要阻我?”
啪地一声脆响。
长鞭狠狠抽在简舒玄握剑的手腕上,一条血痕清晰可见,下一刻直接炸裂开来,青野剑掉落在地,简舒玄抱着手腕跪倒,满头冷汗,硬是咬着牙没有叫出声。
韩幼清在朝着沈霁月爬去。
一路拖拽出醒目的鲜血。
他艰难地握住沈霁月的手,看着她痛苦的模样,颤着声音说道:“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他努力的想要站起身,攥紧长剑,恶狠狠地盯着正背对着他的徐鹤贤,他要出剑,却被徐鹤贤回身猛瞪一眼,雄浑地念力,便如泰山一般轰击在他的身上,韩幼清喷出一口血,长剑无力垂下,重重摔倒在沈霁月旁边。
夜空里有着一轮明月,那里忽然出现了一抹剑影。
昏暗地街道里,清脆脚步声响起。
李梦舟面无表情,微微抬手,指向徐鹤贤,剑鸣声大作。
第十八章 如何杀
徐鹤贤凝眉望着出现在街道尽头的身影,微微抬头,有一把飞剑,刺破漫天飞雪,宛如流星,自苍穹坠落,眨眼即至。
他一把抓住就在脚下的沈霁月,直接提在半空中,飞剑骤停,但很快就横移出去,瞬间绕到徐鹤贤的身后,但徐鹤贤也是动作极快,猛地甩臂,再次把沈霁月挡在面前,同时长鞭啪地一声甩出去,与飞剑擦身而过,迸溅出一团电光。
飞剑回到李梦舟的面前,他轻轻伸手握住,开口说道:“徐司首果真有本事,虽说年纪不小,动作倒是挺利索。”
徐鹤贤深深皱眉,看着李梦舟,说道:“七先生,别来无恙否。”
李梦舟淡淡说道:“沐南已被我斩杀,你动用了那么多阵术灵箭也没能杀死我,现在的你,便如同瓮中之鳖,难逃一死。”
徐鹤贤笑着说道:“在当初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的时候,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杀死,可惜世间没有如果,现在的七先生,我自是打不过,但你的师姐在我手里,你又怎敢杀我?”
李梦舟看着被徐鹤贤提在手里拼命挣扎的沈霁月,淡淡说道:“那是有点麻烦。”
徐鹤贤摇着头说道:“此局胜负未分,我玄政司甲士尽出,那些被关押在牢狱里的犯人也如同饿中猛虎,就算皇帝安排了很多,但只要都城里有一个百姓死掉,赢得便是我。”
李梦舟说道:“因陛下的决定,若有百姓伤亡,那自然是很糟糕的事情,很容易动摇民心,但那种事情不会发生,如果你玄政司里真的有数以万计甚至更多的阵术灵箭,都城里的百姓死多少都不意外,可惜那只是你虚张声势,想来剩下的阵术灵箭也只有千支,而此时分散在都城里的修行者都不止千人。”
徐鹤贤说道:“事到如今,我当然也不指望着都城里会死多少人,世间没有绝对,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代表就真的不会发生,我说过,只要都城里死一个人,赢得就会是我,那显然要比都城完好无损的概率来得高很多。”
李梦舟说道:“你很有自信,可就算梨花书院里没有人走出来,单凭江院首和卓师伯,以及摘星府里的几名五境修士,便足够瓦解你的阴谋,你所谓的计划从一开始便注定不可能成功,毕竟你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阵术灵箭。”
徐鹤贤冷笑道:“我的依仗可不仅仅是阵术灵箭。”
李梦舟说道:“或许你还有其他底牌,但我都会将之一一打碎。”
徐鹤贤沉默了片刻,他忽然笑道:“现在大约是亥时左右,都城里的人都把目光放在那些阵术灵箭上,但其实我的底牌根本不在都城里面。”
李梦舟眉头轻皱,他突然察觉到什么,视线转向东城门,那里有数不尽的身影借着夜色奔袭而来,而少量守城的将士根本没有察觉到,因为在城门里面,也有人出现。
待得他们终于意识到城外的动静时,便被直接夺走了生命,从而东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城头的将士火速进行拦截,但因城门大开,阵术也根本起不到作用,很快东城门便沦陷,一时喊杀声震天。
李梦舟从那些入城的人里面,发现了多名五境大修士的踪影。
“原来如此。”他回头看着徐鹤贤,说道:“那些带头要杀我的修行山门,果然是你的手笔,或者说是秦承懿计划里的一环,他们倒是真的胆子很大,竟然敢直接攻打琅琊城。”
琅琊城虽为天下第一雄城,坚不可摧,但如果内部出现了问题,其实便不存在坚不可摧的事物,他们直接入城,并未真正攻城,阵术便没有启动。
徐鹤贤微笑着说道:“在简舒玄想要盗走阵术灵箭时,我能够毫无顾虑的把事实讲出来,自然本身就有问题,想来皇帝陛下也能意识到,但你们绝对想不到,我手里握着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哪怕七先生你察觉到了要杀你的那些修士的问题,可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出现在都城。”
李梦舟说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但这样一来,倒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正好能够把他们这些蛀虫全都解决掉,否则日后再有这种情况发生,姜国必然会被燕国踏平,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把家贼除掉,姜国自能固若金汤。”
徐鹤贤说道:“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但眼前的麻烦,七先生又打算如何解决呢?”
李梦舟举起手里的剑,说道:“解决的办法自然很简单,那就是杀个干净,便从徐司首你先开始。”
徐鹤贤略有嘲讽地说道:“你的师姐尚在我手里,你的剑根本触及不到我,何谈杀我?”
沈霁月嘶喊道:“你别管我,快出剑吧!”
李梦舟摇摇头,说道:“沈霁月,你这个白痴,你跟韩幼清的事情,我懒得去管,你跑来这里送死我也不想管,但你想死在我面前,我可不答应,乖乖把嘴闭上。”
沈霁月有些气恼,心想这都说得什么话。
李梦舟看着徐鹤贤,轻点了一下手里的剑,说道:“我来告诉你,我如何杀你。”
徐鹤贤微笑着说道:“我在听着。”
可他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容便突然僵住。
一股极其雄浑的念力轰击在他身上,那好像那股念力一直都在,让得徐鹤贤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一张脸很快憋得通红,竟是动弹不得分毫,甚至腰身在渐渐弯曲下去,抓着沈霁月后衣领的手也松缓开来,让得沈霁月得到自由,连忙跑向李梦舟。
但李梦舟一把按住她的脸,把她推到一边,说道:“别挡我的路啊。”
沈霁月气恼的说道:“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李梦舟瞥了一眼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韩幼清,说道:“你用得着我对你好?你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这小白脸看着就讨厌,哪有我半分帅气。”
沈霁月脸蛋通红,“你长得最丑,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李梦舟哼声道:“我不跟眼瞎的人说话。”
没有再理会原地跺脚,气得不轻的沈霁月,李梦舟径直走到徐鹤贤的面前,轻笑道:“你有挡箭牌,我的剑确实触及不到你,可你纵使在四境里无敌,但终究没有跨入五境,我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你乖乖站着等死。”
就算徐鹤贤有资格触及五境门槛,甚至能够堪比半个知神下境的大修士,但李梦舟已入知神上境,借着《蚕灭卷》第二篇章,甚至已经能够任意斩杀普通的知神境巅峰强者,两者的实力可谓天差地别。
徐鹤贤浑身都在颤栗着,堪比知神境巅峰强者的念力压制,让得他的身体仿佛都不再属于自己,就连抬动眼皮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虽然清楚听见李梦舟的话,却根本没有办法给予回应,直到压制稍微减轻,他的喉咙才得以滚动,剧烈地喘气声随之响起,他双目充血地望着面前的李梦舟,艰难开口说道:“七先生当真是成长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但这一局,终究是我赢了。”
“军部的力量皆被唐闻柳和柳飞羽带走,纵使都城里有江听雨在,有卓丙春在,有陈莫西在,甚至有梨花书院在,可要解决那些麻烦,也绝非短时间里能够做到。”
“而在那段时间里,都城里的百姓肯定会死一些,皇帝连都城的百姓都保护不了,谁又能相信,他能抵御燕国大军,能够抵御所有敌人?”
“修士之间如何打,都不会影响到俗世,面对家国危难,都城生出大乱子,百姓的生命受到威胁,便会造成姜国民心动荡,那才是真正的麻烦,殿下终将在世间竖起大旗,问鼎山河之巅!”
外城街道上仍有百姓,他们目睹着仿若城破的画面,自然会被吓得魂不守舍,但在李梦舟看来,这不见得就是很糟糕的事情。
徐鹤贤说得慷慨激昂,但李梦舟却只是淡然一笑,“你不仅高估了那些废柴,也低估了陛下,明知你有底牌,陛下又怎么可能不做防备?”
“且不管你的底牌是什么,陛下都得保证万无一失才行,那些废柴入城虽是意外,但也尚未超出陛下的可控范围,在都城百姓的面前,把那些作乱者解决,更能振奋人心。”
“且不说曹如山在都城大部分地方都布置有阵术,而阵术灵箭也不只是你有,甚至都不用拿出来多少,就能把他们全部解决。”
“区区几名五境里的修士,剩下都在三境、四境,一支阵术灵箭就能灭杀三四境修士过百,都城里还有禁军,有那么多修士,你指望那些废柴取胜,简直愚蠢到家了。”
他像是对徐鹤贤有些失望,虽然除了阵术灵箭的事情,还有那些修士入城,有玄政司牢狱里的罪犯被放出来,徐鹤贤做了很多事情,但其实真正说起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徐鹤贤能够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倒也是相当厉害,毕竟他面对的是整个都城,若轻而易举就能如愿,姜国早该灭亡了,那本来就是注定的事情,如同徐鹤贤所言,他只需要让都城百姓死一个,就是取得了胜利,徐鹤贤自己也根本没觉得可以活下来。
“你是真的不怕死?”
“怕死?”徐鹤贤嘲讽道:“世上又有几人真的不怕死,如果我说自己怕死,七先生就能让我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