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报告和之前一样,没有太大差别。
乔儿每次来产检都提心吊胆的,上次胎停育给她的打击太大了,造成了不小的阴影,所以这次很仔细,许多爱吃的都忌了口。
以往新年她是一定要吃冰淇淋蛋糕的。
这次也不吃了。
去超市采购出来,也只是买了点能吃的,小杨还在后跟着,跟到乔儿都习惯了,只要他不啰嗦,她是不会怎么发脾气的。
快走到楼下时。
乔儿停住脚步,回过头,冲小杨招了招手,“过来。”
小杨微顿,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这个给你。”
乔儿从那些物品里拿出了一盒酸奶,那是她贫困生活里仅剩不多的好东西,她从小过惯了苦日子,也过过好日子,所以好坏都能承受。
但这份苦在小杨眼里就成了天大的委屈。
拿着那盒酸奶,他难过得要掉下眼泪来,看着地面,愧疚万分,“乔小姐……”
“我今晚不会出去了。”乔儿站得笔挺,一点不觉的自己过的哪里不好。
“你也快回家去吧,新年要陪家人才对。”
她从来就不是坏人。
阴阳怪气地骂过人,也砸过东西,还逃跑过。
但从没做过真正害人的事情。
这样的人,不应该被辜负。
小杨还站在原地,她却已经走远了,回到了家里,将吃的那些药给收了起来,又换了新的窗帘,让一切显得崭新一点,崭新地迎接下一年。
黄昏落下时,乔儿昏昏沉沉在房内睡着。
临到黑夜了又醒来,她是最不愿意在这个时间醒的,窗外高楼林立,万家灯火,电视里都是热闹的庆祝,她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在几个频道中游离。
久久没停留,渡过耳边的都是庆贺新年的祝福。
茫然间,就想到了几个月前方陆北还在跟她憧憬新年,他说从来没跟她在一起过过年。
在一起那一年她回乡照顾父亲。
留他一个人,他只好跟着几个狐朋狗友去了外地度假村,在哪里还因为别的女人跟乔儿吵了架。
想起那一年,的确糟糕透顶。
所以今年方陆北本是想好好过的,那晚拉着她的手说要定哪家的年夜菜,电视要看她最喜欢的那个,跟她在一起就不喝酒了。
陪她吃点甜品。
许多都想好了,但人却渐行渐远。
电视机里的喧闹和歌曲声飘飘荡荡,分明是喜气洋洋的画面,乔儿却凭空想要流眼泪。
抹了把眼睛,果然有湿润。
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叹了口气,她关了电视,本想去洗漱入睡的,才站起来,便听见门外好似有窸窣的声音。
很诡异。
在这个时间出现,瞬间让她脊背冒汗。
因为上次的教训,她这次挑了安保稍好的住处,一梯一户,上楼都要刷卡才行,这层楼也只有她一个住户。
也是因为如此。
如果遇到了危险,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今晚是除夕夜,她还不想一尸两命的死在这里,那样站起来,却连呼吸都窒住了。
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门,大气不敢出。
好在门外的声音也停了,很久没有动静,久到让乔儿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分钟,两分钟……
膝盖麻木了。
乔儿沉重的心情下来。
正逐渐放松时,房内手机铃声乍响,在这个阶段,说是惊魂来电也不过分。
任凭铃声响着,乔儿伸手拿来去看。
一串号码映入眼帘,彼时她什么恐惧的心理都消了,只有悲戚正在排山倒海地汹涌着,那股波涛快要从嗓子眼溢出来,让她彻底被淹没。
就那么看着手机在响。
她却没有去接。
直到铃声断掉。
可不过一秒,那通电话又打来了。
这次她平静了些,平静地去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那个声音分明就在门外,却好像是跨越了时空来到她身边的。
提着行李离开时。
乔儿只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彼此都不做声,呼吸落在对方耳畔中,这时的电子设备仿佛都有了温度,能让分开已久的人在此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很艰难。
无声的电话通了几分钟。
乔儿已经在哭泣,眼泪无声地滑落,没有多久,面庞湿润,像洗了把脸。
喉咙的灼热哽痛也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方陆北听到了,他就站在那扇门外,却没有勇气敲门,乔儿的哭声让他率先认输。
“你哭了吗?”
他艰涩出声。
乔儿哭到太阳穴胀痛着,但理智支配着她,不能够去开门,“快走。”
她不想和他多说。
方陆北不会走,他宁愿在这里站上一晚上,也不会走,并且,他还有事要问她。
“为什么怀孕了不告诉我?”
那质问奇妙又可笑。
隔着门,隔着话筒。
乔儿仿佛能听到两种语气,一种是冷冽的质问,一种是温情的关心,不管哪一种,她都不想回答,“我让你走。”
“我不会走。”
“你还想害我到什么时候?”
她已经被他的未婚妻威胁过。
还差点毁了容没了孩子。
现在让她见她也不敢见了。
一句抱歉太轻,方陆北要赔给乔儿的更多,他就站在哪里,像是迷途知返后终于知道回家的人,离开这段时间犯了太多错误,让乔儿吃了太多苦,是他死不足惜。
“我没想害你。”
他只是想见她。
乔儿音色里有哭腔,所以每说一个字就会让方陆北心碎,“我已经被害惨了。”
“对不起。”
电话迅速被挂断。
什么对不起。
她根本不想听。
甚至希望这就是一场梦,他没有站在门外,他没有打电话,这个时间,他应该跟他的未婚妻在一起才对,而不是来她这里。
这样一来,更坐实她就是情人的事实。
乔儿蒙住了脑袋,让自己见不得一丝光,眼泪在掉,耳朵里灌着方陆北的声音,挥之不去,无论她如何想忘,可就是忘不掉。
不知过了多久,除夕夜还在持续。
她没有睡着,梦游似的坐起来,恍恍惚惚下了床,拿了一瓶酸奶出去,就那么打开门,视线内是几月不见的人。
瘦了太多,眼圈有一片淡淡的青色,看着很疲倦轻佻,眼睛里还有未退的泪水。
看到乔儿出来,悲伤更浓。
她伸出手,拿着酸奶给他,声线里埋着浑浊的哽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