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乔儿就要去医院。
自由了固然好,可也有最讨厌的时刻,比如一个人去医院,去看病,周遭都是成双成对的,唯独她,站在人群中,活像个异类。
因为是独身一人,所以格外显眼。
在那么多人里,也只有她来检查时的表情是沉重的。
机器在叫号了。
叫到了乔儿的名字,她站起来,走进去,白着张纯净的小脸,她相貌不算有特色,但很好认。
在人群中走过,一眼就被景芙给认了出来。
她是听说了乔儿跟方陆北分开的事,诧异也不诧异,诧异在很难相信会有女人愿意离开方陆北这样大手大脚的男人。
不诧异在,方陆北性格太暴,说话很难听,但凡是有点玻璃心的人都不能接受,乔儿不玻璃心,也算跟了他一段时间了。
最后究竟为什么分开,梁铭琛倒是没有多说。
只知道方陆北回去没多久就跟门当户对的女人订了婚,说到底还是身份问题,分开也是早晚的事。
但今天会在医院看到她,也是意外。
再见到梁铭琛时,景芙便有意无意地在透露着乔儿的事,她煮了咖啡,加了糖和奶,在温热时端给梁铭琛,一切做得有条不紊又贴心。
在他对面坐下。
景芙握着温热的咖啡杯,眼睛上下乱晃,咬咬唇,斟字酌句道:“你最近见过方先生吗?”
梁铭琛眼睛都没抬,镜片下的眸子还聚焦在手上的书本里,“哪个方先生?”
“方陆北。”
“他是朋友,不用叫的这么生疏。”说着,他端起咖啡抿了口,眉心舒展开了些,大概是喜欢这个味道,“怎么了?”
“没什么。”
不知道太多内幕,景芙也不敢胡乱说。
梁铭琛翻了页纸,漫不经心,“上个月陪枝枝出国去的时候见了一面。”
枝枝是他那位原配夫人。
会在第三者面前这样理直气壮地谈起妻子的,大概只有他了。
景芙也习惯了,只要她们暂且能和平共处,她不会表达不满,何况都做了第三者,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要结婚了吗?”
大概是问的问题有些超纲。
梁铭琛终于舍得抬头看她一眼,“快了吧,怎么,你要去参加?”
“我能去吗?”
“不能哦。”
他想都不想就给拒绝了。
到时候婚礼上一定有他家里的人,这条线上都是熟人,方陆北结婚,季平舟家里也会有人去,他家里人跟梁铭琛妻子家沾着亲带着故,若是带第三者去,简直就是给人当饭后茶余的笑话了。
这种蠢事,他才不会做。
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了,景芙也不难过,更为乔儿难过罢了,“……那乔小姐呢?”
梁铭琛看书的思绪抽离了一点。
摊开书,打量似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到她问这话的真正原因。
过了会儿,他又重复问,“哪个乔小姐?”
景芙攥紧了杯子,“你别拿我取乐。”
梁铭琛笑笑便算过去了,继续专心看书,“管她什么乔小姐李小姐的,结了婚,都是过去式小姐。”
也就是说,现在乔儿如何都不会跟方陆北有任何关系了。
他们男人就是有这幅残酷的面孔。
跟女人是完全相反的。
说不爱就不爱,抽离的时候比谁都干脆利落,转身第二天就能睡在其他女人的身边。
景芙太替乔儿不值。
她虽然不算太喜欢这个固执又神经质的女人,但也觉得她有坚强的另一面。
第一次见,虽然她那样坦坦荡荡地说自己就是做情人的,可景芙能感觉出来,她跟那些女人都不太一样,所以想到她那样孤零零的身影,只觉得同情。
她突然提起乔儿,倒叫梁铭琛不解,印象中她还有些怕乔儿,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你问她干什么?”
景芙低下头,思绪万千,“没什么,就是觉得她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大家爱过一场,好聚好散。”
这种事被他说的好像只是过眼云烟的事。
景芙心寒,“……可方先生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她分开啊。”
换了别人都是有朋友有亲人的。
乔儿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她自己来办,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非常辛苦的。
梁铭琛却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他想分就分,还管是什么时候吗?”
景芙低下头,话是无心之言,“……可是她一个人怀着孕,很多事都不太方便的。”
静了一静。
梁铭琛显得惶惑,定睛看她几秒,“你在说什么?你说的是乔儿?她怀孕了?”
“……你不知道吗?”
这不是小事。
景芙还以为他们都是知道的。
确切的说应该是方陆北知道,会告诉梁铭琛,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梁铭琛有些错愕。
喝了口水,让自己保持了一份镇定。
“……可能是方陆北没告诉我。”
这也不太可能。
如果乔儿怀孕,他怎么也不会抛下她出国结婚,起码在他们看来,他是很喜欢乔儿的,这次分手,他们也都觉得是乔儿不知好歹。
跟方陆北无关。
他能做的努力都做了,得到这样的结果,也并非他所想。
这事其实不用多想。
梁铭琛跟景芙对视一眼,相互不说,但心里已经明了。
“……是乔小姐,没有说吧?”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这样了。
但梁铭琛不能确认,“你确定她怀孕了?”
“妇产科,去的都是孕妇。”
这点很难做假了。
只是看到,并不能说就是,梁铭琛要保证百分之百,“你去问问,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景芙抬眸看他,“你会告诉方先生吗?”
他们已经好聚好散了。
对双方来说该是好事,也许这个时候很难熬,但再过十年二十年,大概连对方的模样都不会记得了。
可如果告诉他了。
就代表乔儿又无法清净。
梁铭琛现在还不能做决定,“你先去看看,确定了再说。”
景芙点头答应。
手里的水有些冷了,不温不热,贴在掌心,不太舒服。
几分钟过去。
这几分钟里,梁铭琛都在看书,但心思早就不在上面了,也是隔了这段时间,他才恍然听出了什么,折了书签将书放下,摘下眼镜,用那双饱含深意地眼镜看着景芙,“话说回来,你又怎么会去妇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