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出来的太久乔儿会等不及。
方陆北一路开回家里,像走在索道上。
下了车又小跑着冲进电梯,连气都没喘上来。
家里还是一如往常,却又翻涌着异样,电视里不知在放什么,声音杂乱,他放下车钥匙,拎着那些东西走到客厅。
乔儿抱着膝,专注看着电视,没半点走神。
可里面分明只是广告,她的神情让方陆北甚至有些相信了她说的,广告也能很好看。
桌上的水冷了。
他又去倒了杯热的,抬起乔儿的手,让她拿着喝,行动虽然如常,但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彼此双方心里都有一根紧绷的弦。
什么时候断。
还是未知。
乔儿肩上披着件毛衣外套,暖色的光线让她看上去脆弱又柔和,方陆北扯了扯外套,将她拢的更紧。
“我买了鱼汤,还有面,淡口的,味不重,能吃吗?”
医生交代了不能吃刺激的食物。
他这才特意跑到那间馆子买的这些,紧张的喉咙都发涩,乔儿轻点头,他才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拿了小碗给她盛了一点。
鱼汤很鲜,但乔儿只喝了一碗就不要了,面更是吃了几口就说饱了,态度不冷不热,气氛让人窒息。
从某些层面来说,方陆北能理解她。
别说是她。
就是自己,也吃不下一口东西。
“早点去休息,我抱你上去?”
方陆北伸手想触碰乔儿陷进沙发里的脚,她却有预感似的缩了下,眼睛紧盯电视屏幕,“你去睡吧,我不困。”
“今天做了手术,应该早点休息。”
“不困,睡不着。”
倒数到十几小时前,那些点点滴滴流逝的时光,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此生难忘,手术前不能进食进水,乔儿硬扛着走进手术室,接受那些冰冷器具的摧毁,可走出手术室,竟然还是自己一个人。
周边来手术的人都有爱人陪伴。
她却孤身一人。
方陆北赶到时,她已经在输液,最残酷的那一部分,他并没有参与,而是脱离的干干净净。
可乔儿不知是怎么了。
没有发脾气,连讥讽的话都没有说过,只是默默承受了那些,回来到现在,也是一直在看电视,有什么就答什么。
越是这样,方陆北心里就被践踏的越厉害。
他望了眼天花板,又将脸贴到乔儿的小腿上,她没有躲,垂眼看他,“你要是累就去睡吧。”
“你要是怪我就说,别憋着,怎么骂我都不会还口的。”
没有人会真诚的讨骂。
可他是,他是真的想让乔儿骂自己两句,而不是这样温水煮青蛙。
“我骂你干什么?”乔儿喝了口水,毫无起伏,继续看电视。
方陆北倚靠着她,却还是像一块浮木,飘飘荡荡,没有归宿。
“我昨晚真的喝多了,忘记跟李叔说送我回来,他就把我送回家了,真的睡过头了,不是故意不去。”
这是解释。
可乔儿却没那么想听,声线平淡,“我知道。”
“怎么没多给我打两个电话?”
多打两个,万一他就听到了呢?
乔儿把杯子递给他,趁他起身放杯子的时间往角落挤了挤,距离他更远,“打不通的电话,为什么要一直打?”
杯子在桌面上腾空了一瞬。
方陆北平稳放下,“是我不对,怎么说我都不该在手术前一晚还去应酬,没陪你去做手术,要不你打我两巴掌解解气?”
他说着已经去握乔儿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可她却无力抬眸,软趴趴地将手抽走,“我知道你忙,没有怪你,小手术而已,不重要。”
乔儿这样,方陆北实在是迷了航,不能说她没事,又不能说有事。
总之就是琢磨不透。
“这两天好好在家休息?”
“医生说了,我记得。”
言外之意,不用他多事。
方陆北都听得懂,却还是抓着她的手,半起身要吻她的脸颊安抚,她却别过脸,没半点兴致,“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我想安静会儿。”
乔儿给他的眼神,是爱莫能助。
方陆北自嘲笑了笑,便坐回到了地毯上,电视里在放什么他看不懂,乔儿也未必是真的在看,他们分明离的那样近,中间却好似横着一条太平洋的距离。
不知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亮时却不见了乔儿人,方陆北醒来时只有一室的空荡,连垃圾桶里的垃圾都被带走了,他焦躁地扭头寻找,慌乱不堪。
打着哆嗦上楼去找。
好在家里什么都没少,乔儿没有带走自己的衣服和电脑,可他打电话过去,却没人接。
-
才是清晨,窗外蒙着浓重的雾霾。
门铃就被按响了。
禾筝带着睡意去开门,一股冷风拂面吹走了所有困散,她睁开眼,就看见乔儿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外套,拿着手机,包都忘了拿。
她坐下后只是沉沉呼吸一口。
好像许久没呼吸到新鲜的氧气,抬起脸,楚楚可怜,“好饿,有没有吃的啊?”
“怎么大早上跑过来了,不是说中午去看你?”禾筝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乔儿的样子也不像是早晨出来晨练,意外从创意园绕了半个燕京跑到贞悦府,但开口说饿,又像是她的特色。
禾筝昨晚才回来。
冰箱里没什么好吃的,好在带了不少特产回来,将箱子里所有好吃的都拿过去了,“你尝尝这些,先垫垫肚子,我换个衣服就去买菜。”
乔儿摇摇头,拉着禾筝坐下。
随手拿了一盒,包装是铁皮盒子,上面刻着“御品糕点”几个字,她随手拿了一块,拆开分装盒,也没看是什么口味的就往嘴里塞。
她难过的时候就爱吃东西发泄。
这点没法掩饰,所以一口塞进去一个,嚼都没嚼就吞下时,禾筝就知道出事了。
她拿水给乔儿,“这么着急干什么?又跟方陆北吵架了?”
乔儿拖着水杯底灌了一口,手上还拿着一块,酥皮的,一碰就掉,全沾到衣服上,她喝完水就摇头,然后接着吃,也不怕弄脏衣服。
边吃边说:“没事,就是太饿了。”
那已经不是太饿的吃法,而是要撑死自己。
禾筝强硬地按着她的手,又将那些东西推到一边,不让她碰到,神情微凛,也严肃了起来,“你想在我这儿吃到一尸两命吗?”
乔儿手上沾着油。
嘴角还有残渣,却已经不在乎形象,“哪儿来的一尸两命,就我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