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周天行那里,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暴风骤雨等着她,萧予绫想了想,干脆绕道侧门出了王府。
她不想和周天行闹僵,若是立即回去,有曲怀和香染在场,只会令她和周天行的矛盾激化。
她走到离郡王府有两里地的一家面馆里,要一大碗热腾腾的刀面,慢慢吃掉,休息片刻,方才溜达着往回走。
萧予绫估摸着曲怀和香染应该早就走了,现下回去,周天行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不至于连解释都不想听。
她腆着被大碗面撑得鼓鼓的肚子,踱回王府。进到院里,她犹豫片刻,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悄悄回自己的小阁楼,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哪知道,刚到阁楼门口,便见到周天行坐在里面,手中端着一碗热茶。
她走进去,眼睛迅速的扫了屋内一圈,发现秀荷不在,忙呵呵笑开,道:“天行,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周天行没有搭理她,轻轻呷了一口热茶,然后对着茶水吹了一会,又轻轻呷了一口,道:“我看着快到晚膳时间了,一个人吃实在无聊,所以过来和你一起吃。”
“呵呵……”萧予绫有种感觉,好像周天行知道她在外面被刀面吃撑了的事情,所以才会故意这般说,目的只是为了撑死她。可,待她仔细打量他,又觉得他的眼眸中没有半点促狭,十分正经。
“你今天下午都在库房查点贡品吧?想来也饿了,我已经吩咐秀荷去准备晚膳,一会你得多吃点。”
周天行的这个态度,令萧予绫有些摸不准。好像,他一点也不生气,可是,怎么会不生气呢?如此大的事情,毕竟成帝的那道圣旨不仅打击了他的势力,也伤及了他作为男人的颜面。
难道说,香染在说谎,曲怀并没有到他面前告罪?显然不太可能,淮山侯府的作风,绝不是可以息事宁人的!
萧予绫忐忑,周天行现下的平静,会不会是怒极而反?
察觉到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时不时的看向自己,周天行莞尔一笑,问:“阿绫在看什么?莫非我的脸上染了污垢?”
“没、没有……”
“还是说……你做了坏事,所以心虚?”
“呵呵。”萧予绫又干笑两声,道:“怎么可能?我是个老实人,老实人……”
“是呀,阿绫是我见过的最为老实的人!”
他的语气,听上去……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萧予绫决定不再勉强自己傻笑,干脆收了笑容,欲把话说破。
忽听周天行说道:“阿绫我们去花园中吧,秀荷的晚膳应该备好了!”
“花园?”萧予绫刚要出口的话被噎回去,思路跟着他走,道:“难道今天要在花园中用膳?”
“是呀!想来你也累了一天,定是十分饥饿,我们快走吧!”
“嗝!”萧予绫十分不应景的打了一个饱嗝,四周中立时有满满的刀面味道。
她赶紧捂住了嘴,讪讪一笑。
周天行像是全然无所觉,径直拉着她走到花园。
萧予绫看他慢条斯理的用膳,几次都想张嘴,待他终于放下碗筷,她的忍耐也倒了极限,说道:“天行,你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周天行神色丝毫未变,反问:“阿绫以为我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他越是这样若无其事,萧予绫越是不安,她已经提心吊胆了许久,要是现下再不解释清楚,她只怕以后能要寝食难安。
“我刚才遇到了香染,她……”萧予绫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而是细细的打量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她如何?”
“她说曲英往淮山侯府写了一封信,心中提及她之所以被陛下封为南国夫人的原因……曲怀刚才,应该跟你说了吧!”
周天行一语不发,深邃的眼眸在萧予绫的脸上审视。
他的目光太锐利,萧予绫被看得后背有些发汗,硬着头皮说道:“曲英信上所说的事情,并不属实、我没有和阿炳勾结,这件事……不是我的本意。若是我知道阿炳会这样做,一定会阻止他的……”
周天行对她的话不置一词,幽幽问:“明日就要启程,贡品你都查点妥当了吗?”
萧予绫一愣,而后颔首回答,又道:“天行,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阿绫,你须记住,现下曲英是陛下的南国夫人,与我……没有丝毫关联!无论淮山侯府的人怎么想,那都是曲家的事情,你身为王府的下臣,不可过问!”
“我知道……我不是想过问淮山侯府的事,我只是想要跟你解释……”
周天行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打断她的话,徐徐道:“此次咸阳城中需要入京参拜的有五户人家,我等已经商议好明日一同启程,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其中,便有淮山侯……”说着,他看向她,道:“曲怀最是记仇,你在路上尽量躲着他点,不要和他起冲突。最好,你时时跟在我的身边,此去京城需半月,不要给他机会伤到你。”
萧予绫颔首,他虽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他不放心的叮嘱她,这算不算是变相的表达信任?
可,她的心中仍有些忐忑,他的态度实在让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两人相处,不能有任何的怀疑和猜忌,尤其是像他这样身处高位的人。
否则,误会越积越多,终有一天,两人会走到尽头。
她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遂道:“天行,阿炳当日受我恩惠,所以一心想要报答我。他知道我对你的情意,却曲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不愿意让你和曲英完婚,所以……”
周天行莞尔,问:“难道说,你愿意我与曲英完婚?”
“我……我确实不愿意你和曲英完婚。”
“既是如此,何来周炳误解之说?”
“不是的!我虽然不愿意你迎曲英进门,但我从没有想过用这样的手段。我……”
“好了,此事既然已成定局,又何必追究?方才,曲怀与我说时,你可知我如何回答?”
“你如何回答?”
“我说他糊涂了,陛下乃是九五之尊,选夫人自然是圣意,怎么会受一个下臣摆布呢?”说着,周天行摸了摸她的发丝,又道:“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提,陛下的事情自然是陛下自己做主,没有任何人能够从中捣鬼!”
他温热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让她头皮慢慢生出一阵酥麻感,她的心也跟着起了变化。他虽然没有直接正面说相信她,可现下他的态度,应该是完全相信她,不责怪她的吧?
思及此,她眉开眼笑,上前搂住他的脖颈,道:“天行,我就知道你不会怪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