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了你就去死吧!”潘晓甜恨恨地说道,抬脚就要踢她,被我拦住。
“大家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我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这个人确实是我婆婆,但事实却不像她所说的,附近的老居民应该都知道,很多年前,这里的药店就叫长乐大药房,而长乐大药房的掌柜就是我父亲。
我父亲为人怎样,相信以前的老街坊都知道,但是我丈夫却因为贪图我们家的财产,狠心害了我父母的性命,并且在我父母死后,吞占了我们家所有的店铺财产,还把店铺改了名字。
我被蒙在鼓里好几年,一直为他们家做牛做马,好在天道有公,他的罪行最终败露,在被警方追捕的过程中因为拒捕被击中,掉进江中,前段时间江边一直在打捞尸体,就是在捞他。
各位街坊邻居,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难道不是他这种丧心病狂之人应有的下场吗?
这件事情他的母亲我的婆婆也曾经从中协助,我却念她年纪老迈没有加以追究,没想到她反而不知廉耻跑来造谣生事,各位街坊邻居,人心里都有一杆称,我郁长欢为人如何,我长乐大药房行事如何,相信大家都有判断,绝不是凭谁空口白牙说几句就能抹黑了的,大家说是不是?”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气息都不够了,倚着潘晓甜剧烈地喘息。
围观民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而且显然我说的话更具有说服力,别的不说,打捞队在江边整整打捞了一个月,这事江城有耳有眼的人都听到看到的,因此在片刻沉寂之后,围观人群直接炸开了锅,纷纷掉转予头指向婆婆,各种指责谩骂铺天盖地而来。
婆婆没想到我三言两语扭转了局面,被众人骂得面灰如土,再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钻出人群溜走了。
大家知道了我的遭遇,纷纷上前来安慰我,之前听信了婆婆谣言跟着攻击我的人也都不声不响的走了,至于这里面有没有眼红我们生意故意起哄抹黑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一再对街坊们的热情安慰表示感谢,说了几句话,身体更加虚弱,潘晓甜忙搀着我回了办公室。
“死老太婆,还以为她多大本事。”潘晓甜给我倒了杯水,犹自愤愤不平地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了,怎么奇葩的婆婆全让咱们两个给摊上了!”
我一口气喝了两杯水,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听你这语气,你婆婆又闹腾你了?”我问道。
“她倒是想闹腾,可惜她连床都下不来。”潘晓甜说道,“我就是一时感慨,为什么我们这么倒霉。”
“但我们也不总是倒霉。”我说道,“你不是因此和高原走到一起了吗?”
“说的也是。”潘晓甜想了想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还要感谢她和她儿子了?而你能和梁薄在一起,也要感谢陈氏母子了?”
我忽然想起梁薄当日对黄岚说的话——谢谢你的伤害!
是啊,你伤害了我,我却因此收获了更美好的感情,如果这份美好足以抚慰我当日所受的伤害,那伤害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有的磨难,都不过是架在峡谷之间的十字架,踩着它们,我们才能最终到达幸福的彼岸。
我不禁想道,如果我比别人多受了磨难,那我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多的幸福呢?
我不知道答案,我也猜不到结局,我也不确定我能拖着这残破的躯体撑到几时。
事情也就这么奇怪,经过婆婆这么一闹,长乐大药房不但没有受到负面影响,反而在原有的好信誉的基础上又被添上了一抹悲情色彩。事情传开后,我忽然就成了万众同情的对象,大家都觉得我被渣男苦害,身世堪怜,纷纷以实际行动来表现对我的同情和支持,凡是在长乐大药房能买到的东西,坚决不去别的地方买,一时之间,不只是药品,包括卫生手套,防尘口罩,酒精棉签都供不应求。
这是一个谁也没想到的结果,我们在震惊之余也非常感动,这世界,终归是有正义和温暖的。
为了回报民众的支持,我们又接连做出了一系列的打折让利赠药活动,更是在夏季来临之际,八个店面每天无限量地提供由金老大夫亲自调配的凉茶饮品。
至此,长乐大药房在江城的名气更加响亮。
店里的员工都觉得扬眉吐气,干劲十足。
我原本以为,经过这一次,婆婆一定会消停下来,谁知过了没几天,她又来了。
当时我正在办公室里接受金老大夫的每日一诊,他嘱咐我生意已经慢慢稳定,眼看着天气也热了,就不要每天跑来跑去,尽管卧床休息。
我哪里能闲的住,按照陈世炎当初的预期,我半个月前就该死了,如今能拖到现在没死,我都觉得是赚的,这白白赚来的时间,我怎么能用来睡觉呢?哪怕是不做事,每天能够出去走一走,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的世界,也是好的呀!
就在我思想这些的时候,张小翠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大声喊道,“长欢姐,你,你那个婆婆,她,她又来了!”
“又来了?”潘晓甜在旁边喊道,“这死老太婆又想玩什么花样?长欢,这回你别出去了,我去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你快省省吧!”我说道,“你再厉害也不能往她身上招呼,我们才刚刚建立了良好的声誉,你要真把她打出个好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那也不能任由她一趟一趟的来闹腾啊!”潘晓甜气鼓鼓地说道。
“你先别急,咱先出去看看,看她又有什么新套路,到时候见招拆招就好了。”我说道。
“对,长欢说的对。”金老大夫说道,“古人打仗还讲究个先礼后兵呢,先去看看再说,去吧!”
“那行吧!”潘晓甜说道,扶着我出去了。
婆婆依然像上次一样被店员拦在门外,不过意外的是,这次她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徘徊在门外焦急地向里面张望。
看到我走过来,急慌慌地就向我扑过来,国仔忽地从旁边过来挡在我面前,吓得我心脏都停了。
我不是怕婆婆,我是怕她那把老骨头被国仔拆了。
婆婆大概也看出国仔不好惹,又生生地收住了脚。
“长欢!”她隔着国仔叫了我一声,“你听我说,我这次不是来闹事的……”
“那是来干嘛的,找死的吗?”潘晓甜插话道。
“不是,不是……”婆婆慌忙摆手,突然扑通一声冲我跪下了,再开口就带了哭腔,“长欢呐,我是来求你的,我求求你救救惠心吧,求求你,求求你了……”
什么?
我和潘晓甜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看她哭的情真意切,倒也不像是假的。
赵惠心怎么了?
我拍拍国仔,示意他站在一旁。
“你先别哭,说说看,赵惠心怎么了?”我上前一步,对婆婆说道。
“惠心她,她难产,已经快死了!”婆婆哽咽着说道,因为我不让她哭,憋的脸都紫了。
“什么?”我吃惊地问道,“怎么可能,她不是早就该生了吗?”
“是啊是啊,预产期早就已经过了十几天了,可她就是不生啊!”婆婆还是没憋住,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带她去医院看,人家医生说因为胎儿头太大,入不了盆腔,所以才会过了预产期还没有动静,即使是顺利进了盆腔,也不一定能顺利生下来。
医生建议我们剖腹产,可是,世炎走了,惠心他爸也下落不明,我们已经没有钱了,借也没处借,她又是个倔强的,死要面子,就一直拖着,我上次来找你,其实就是瞒着她来的,我原本是想来求你借点钱的,可是被你的员工一拦,我就气晕了头,跟你闹了一场。
我回去后,天天守着惠心,过的心惊胆战,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我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昨天晚上半夜里她突然发作了,在床上疼的要死,这都过了七八个小时了,还没生出来。
长欢,我求求你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以前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遭什么报应都是我该得的,我认了,惠心之前对你也很过份,这我也知道,我愿意替她担罪,求求你,你就发发善心,救救孩子吧,大人有罪,孩子是无辜的,长欢,我知道你心肠好,我给你磕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你求长欢有什么用,她又不是接生婆!”潘晓甜上前打断她,“你与其这么哭哭啼啼的耽误时间,还不如快点把她送医院!”
“我也想送啊,可是我要钱没钱,孩子又是个来历不明的,现在医院接收产妇还要什么档案什么证明,我们都没有啊……”婆婆哭着说道,当真趴在地上要给我磕头,“长欢,我但凡有一点办法,我就不会来烦你,我也知道你恨我,不想看见我,可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