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小学的这架旧钢琴之所以能够用了这么久,完全是邱老师精心维护的结果。
她当然不是专业的调音师,此时整个三水县也没这样的人,她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己研究、摸索,掌握了给这架钢琴调音的技术。
说不定换一架钢琴,她就有可能玩不转。
后来邱老师发现虽然黄瀚弹钢琴的资质一般般,完全是靠恒心勤学苦练才进步得很快,但是学调和维护钢琴简直是个天才,一点就透还能够举一反三。
这不奇怪,黄瀚拥有大叔的经验,年轻时做过电工、修理工,喜欢修东西,但用不着以此为生,完全是当做兴趣爱好闹着玩。
家里的门锁、电器、水龙头、电脑等等坏了,他成功修复的几率超过一半。
在有人指点的情况下摸完全属于机械构造的钢琴当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钢琴的零件虽然多达八千多,但是绝大多数是重复的,属于千篇一律,只要会调一个键、一根弦,其他的也就是大同小异了。
发现了黄瀚这个长处,邱老师教得更加认真,把她这些年自己总结的经验倾囊相授。
有可能她是觉得自己没几年要退休了,想着黄瀚以后能够维修这架钢琴,给这架钢琴调音提供维护。
技多不压身,黄瀚学得认真,他甚至于敢打开盖子研究跟八十八个按键连接的每一根琴弦,始终保持钢琴内部、外部一尘不染。
日子一天天过去,黄瀚家的房子眼看着要砌好了,没有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一切顺利。
美中不足的是一千三百块的预算根本不够,估摸着要一千五百多。
黄道舟、张芳芬估算了时间,把开业请客热闹的日子选在了七月二十八号,早上九点钟放鞭炮。
这时还没有形成刻意选八的风气。
说实话,三水县人这时真的不认为八很吉利,许多骂人的话如:“王八蛋、死到八监里、草某某八代、去你八辈儿祖宗……”都有八。
选在二十八号是因为张芳芬查了老黄历,这一天宜动工、开张、沐浴……
沈晓蓉这段时间很开心,不仅仅是因为她参与创作了一首好歌写出一篇下一期就会在《少年文艺》刊登的好作文。
还因为她的爸爸心情越来越好,回家吃晚饭时次数越来越多。
沈建国以前在家经常眉头紧锁,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有时候沈晓蓉跟他说话,他都不晓得。
又享受到了家的温馨,沈晓蓉其乐融融,她实在忍不住,悄悄的问秦淑珍,道:“妈妈,爸爸这几天总是乐呵呵的,有什么喜事吗!”
秦淑珍的心情也是好着呢,笑到:“省里、市里肯定了你爸爸的工作,没几天你爸爸就要把代理县高官的代理两个字去掉了。”
沈晓蓉耳濡目染,懂一点点体制内的架构,知道爸爸是升官了,道:
“太棒了,爸爸终于当上一把手,再也用不着抱怨总有人拖改革后腿了。”
“呵呵,省里、市里都在紧锣密鼓推行改革开放,你爸爸因为先走一步被省委书领导表扬呢!”
沈爸爸获得提拔,工作已经理清头绪,渐渐的轻松下来,还有时间听听女儿弹钢琴。
沈晓蓉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这段时间也习惯了来钢琴教室待一上午。
她家里有钢琴,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跑来学校,因为来学校钢琴教室反而练不了多会儿。
她不可能跟黄瀚争学校里唯一的钢琴,她弹奏时还要被黄瀚打扰问些技巧上的问题。
但是,不知怎的,她不喜欢一个人在家闷头练习,喜欢和黄瀚、张春梅几个一起。
现在甚至于接纳了成文阁、钱爱国这两个大个子男生,也肯跟他俩说说笑笑。
沈晓蓉经常带些书来钢琴教室看,也读英语单词,她还听了黄瀚的建议背诵以后肯定要学习的文言文。
这些古文当然是沈建华帮女儿整理的,都有注解,沈爸爸认为女儿利用暑假读古文名作善莫大焉,还忙里偷闲给沈晓蓉讲解。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沈晓蓉读了几遍前出师表,觉得晦涩难懂,头昏脑涨,需要背下来恐怕还得下苦功才行。
她无法想象,黄瀚怎么就能背诵那么多古文?
她看了看那个正在认真练琴的小不点。
忽然间想到了那一天黄瀚看报纸时说的那些话,想到了自己被气得哭着跑回家,顿时觉得有些难为情。
小姑娘不知道,其实是黄瀚影响了沈建华,乃至于影响了整个三水县。
原本轨迹,三水县还得死气沉沉一年多,沈建华还要再熬五六年才成为了另外一个县的一把手,最后在省里干到厅局级离休。
如今提前六年独当一面,三水县一年内就会体现出改革开放带来的好处,沈建华获得政绩那是妥妥的。
上面有人的他有政绩、有名牌大学的文凭,有正是时候的年龄,有紧跟中央大刀阔斧推行改革开放的冲劲,不提拔这样的干部没天理呀!
接下来沈建华的仕途应该是一帆风顺,他懂得自律,听得进别人的意见,还不耻下问。
这种素质难能可贵,运气再好些,恐怕最终不会止步于厅局级干部,说不定能够成为高官高官也未可知。
沈晓蓉等一个曲子结束,主动问黄瀚道:“你家的店是不是马上开业呀?有什么困难吗?”
黄瀚忘我的弹了一曲,思想升华得不食人间烟火,此时还没有回归俗人状态。
听到沈晓蓉的话,愣住了。
半晌才问道:“你的意思是愿意帮我家吗?”
“嗯!”
黄瀚埋怨道:“蓉儿,你愿意帮忙早说呀!都用不着你爸爸出面,只要你妈妈打两个电话,我爸爸办事不知道要少跑多少趟呢!”
这段时间黄瀚都是喊“蓉儿”,成文阁,钱爱国当着沈晓蓉的面不敢喊,依旧是喊沈晓蓉。
沈晓蓉渐渐的也就习惯了,黄瀚喊她蓉儿时,她已经不再横眉冷对。
见黄瀚家开店还真有可能遇上了困难,沈晓蓉关心道:
“你说说看遇上什么难办的事了,我回家问问妈妈,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唉!幸亏钱爱国爸爸熟人多,他带着我爸爸求爷爷告奶奶,事情总算都办成了,就等着开业呢!”
“是这样呀!对不起呀!我不知道开个小店会那么麻烦!也是你不好,干嘛不早点说?”
额!黄瀚心道:你冷冰冰的,不肯多言多语,我家能解决的事犯得着请你家那尊大神,那不是杀鸡用牛刀?
他口中道:“事情能办下来其实是多亏了你爸爸发动全面改革,并且开会严令各部门都得为个体户开绿灯!”
“咯咯!我爸爸不是尸位素餐了?”
“当然不是,他是一个敢于迎难而上的好干部!”
这一刻黄瀚挑好话说倒是由衷的,因为三水县已经在搞大包干,足比后世提前了一年多。
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巨变,就是因为沈建华这个改革派县副高官坚持斗争的结果。
这个改变何止影响千家万户,应该是影响了五六十万农民。
要知道此时一个家庭多赚一二百块,相当于后世的几千上万,整个三水县会多出几千万上亿现钱。
这些钱如果变成本金进行再投人,倍增不是虚言,说不定三水县的发展会提高一个台阶也未可知。
沈晓蓉“咯咯……”娇笑道:“我见到爸爸会把你这句话说给他听,他一定很高兴!”
“你爸爸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我妈妈还琢磨着哪天让我请同学去家里玩的时候约上你呢!”
“真的吗?”
“那还有假?”
“蓉儿,你能不能帮我带几句话给你爸爸?”
“嗯!得听听是什么话!如果不是好话休想!”
“改革开放是大势所趋对不对?”
“对呀!”
“县里以你爸爸为首的改革派鼓励个体经营,鼓励个人、集体承包经营对不对?”
“嗯!”
“县里总是有一部分干部说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经常提反对意见对不对!”
“确实是这样!”
“因此三水县肯做个体经营者的人并不多!”
“好像是!”
“你就这样对你爸爸说,会开得多,不如拿行动表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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