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那时才十二岁。
那晚上的雨下得很大,似乎老天爷都觉得母亲是个爱干净的女人,不忍心她走得这么污秽。
雨不停的打在虞歌脸上,身上。
她竟丝毫没有感觉,她双眼空洞,眼睛无神,好像入了魔怔一般,朝着尸体慢慢的爬了过去。
只要自己到娘亲身旁,娘亲一定不会再睡觉了,娘亲那么疼爱歌儿,一定会起来抱抱自己歌儿的。
大雨中虞歌缓慢爬着,这条路上的石子那么多,那么尖锐,将她的手臂,膝盖都刮得鲜血淋漓,但是虞歌却没有丝毫感觉。
那么坚定,面带着诡异的笑容,她爬到了虞浅的身前,身体来回的起伏着。
娘亲,歌儿来了,歌儿答应你,以后都不会调皮了,歌儿一定听你的话好不好?
娘亲,歌儿知错了,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一下歌儿?
娘亲,今天晚上的风雨好大呀,歌儿好冷,你起来,抱抱歌儿好不好?
娘亲定是生歌儿气了,歌儿来抱娘亲好不好?
以后就让歌儿来照顾娘亲,歌儿会努力的学习魅术,努力的变强保护娘亲,只要你现在理一下歌儿好不好。
可是无论虞歌怎么呼唤,怎么拥抱娘亲,这具身体,都没有以往的温度了,她就那么冰冷僵硬的躺在那里。
虞歌的眼泪决堤了,她嘶喊着,怒吼着,绝望着。
她弱小的身躯拖着虞浅缓慢的前行着,这不是母亲该待的地方,母亲厌恶肮脏,她不会喜欢这里的。
可是身体悬殊太大,虞歌磕磕撞撞的,一个时辰过去了,她还是没将母亲拖出乱葬岗。
也就是在这时,虞歌见到了楚潇。
他穿着一袭黑色的华衣,面无表情的从虞歌身边走过,可能是虞歌的哭声太过于撕心裂肺,过了片刻之后,他又折了回来。
将虞浅一把抱起,往前走去:“走吧,我帮你。”
虞歌跟在他身后,男人的背影在这一刻是如此高大,这也是虞歌在逆境中,第一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
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久久的不能放手。
大雨滂沱,楚潇为虞浅寻了一处僻静的地点,和虞歌亲自动手埋葬了她的母亲。
楚潇去树林为她寻来一块光滑的木板,虞歌就坐在地上麻木的雕刻着,一直到刻完最后一笔时,才停下了动作。
太阳又升起来了,好像昨晚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潇一直在虞歌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幅倩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具体是哪里,他又记不起来。
可是少女此刻的表现,却让他冰冷的心里感受到了一丝的心疼,
难道是因为母妃的缘故吗?
虞歌站起身来,明明才十二岁,却突然之间仿佛一夜长大了般,让人觉得陌生疏离。
她回过头,朝着楚潇甜甜一笑,好像前一夜之前撕心裂肺的人不是她:“你好,我叫虞歌,是个孤儿。”
“楚潇。”他压低了声音,冷漠的回应,也相当于做了个简短的介绍。
“我会报答你的。以命相报。”
楚潇来了兴趣,挑了挑眉:“哪怕倾其所有?”
“哪怕倾其所有!”虞歌坚定的眼神,让人难以忽视。
“好,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他说,带她回家。从此,虞歌便将他的王府当做了唯一的家。
虞歌善于使用魅术,凤栖楼就成了她第一个落脚的地方。
之所以选择凤栖楼,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这里是全洛阳城最大的烟花之地。
是所有富贵人家,王权子弟最容易来的风月场所。
楚潇说:“帮我。”
她就义无反顾的进了这种烟花之地,即便她守身如玉,贞洁二字也与她一个舞姬无缘了。
多少年的相濡以沫,却换来了现在的冷眼旁观。
这么多年来,虞歌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却因为短短的三个字:霓裳衣。而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勾了起来。
尽管面上多么的云淡风轻,虞歌握着帕子的手,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着。
灵笙从主座走下:“姐姐知道有些人为什么一直只能做小吗?因为她们出身下贱,就比如你。”
“对了,还有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