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前一天,袁一舟打着探望伤患的旗号跑牧小公子的别苑来了。他同杨晴谈了许多,先是给了她这几日应得的分成,再是传授了些许做生意的心得,临了离去前,他扭头看着端坐桌前的姑娘,忽然来了句:“明日一壶春开业,杨姑娘可
希望我去捧场?”
杨晴心领神会,从善如流道:“一壶春的净利,阿晴会分袁掌柜两成,还望袁掌柜多多关照。”
袁一舟满意地点点头,施施然离去。
竖日,一壶春茶馆前,张灯结彩,炮仗声声。
杨晴着着一身华服,面上描画着精致妆容,面带轻纱,遮住下半张脸,只留一双勾魂的狐狸眼在人前张扬。
前来捧场的人极多,以宗大公子为首的虎城一众贵公子,以袁掌柜为首的一众老爷,还有许多不明觉厉前来凑热闹的百姓。
不仅来捧场的人多,送礼的人亦多。
上到玉器,下到布匹,直叫人眼花缭乱。
杨晴立在茶馆门口,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同来客们打着招呼。
来人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么奔着宗大公子去的,要么奔着袁掌柜去的。
当然,来人亦很好奇,这个一壶春的女掌柜究竟是什么来头,不仅请动了宗大公子,挖了源香楼的墙角,连从来不凑这种热闹的袁掌柜都来给她捧场。
面对众人疑问,杨晴只是笑笑,她乐得他们多加猜测。
至于宗大公子,态度倒是坦荡:“我与掌柜的是知交好友,一壶春开业,我自然要前来。”
说话间,他让平山送上贺礼,一个包装得极其精巧的木匣子,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二人的神秘感卖得实在太足,直叫人抓心挠肺。
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凑到袁掌柜跟前好奇道:“袁掌柜,这位小掌柜到底是什么来头。”
袁一舟淡淡地扫了杨晴一眼,沉吟片刻,颇为认真道:“我家侄女闲的没事,开间茶馆玩玩。”
他可没有忘记,她拿他这个“叔叔”当过挡箭牌。
杨晴:“……”
穿越之后,她的财运一般,亲戚运势倒是格外的好,继哥哥、舅舅、外公后,现在又多了个“叔叔”。
将最后一位送礼的公子请了进去,杨晴正欲折身进入茶馆,忽听得身后传来陌生的男音:“这素来无人问津的城西,今儿个倒是格外的热闹。”
杨晴闻声回首,见来人是一位衣着不俗的公子,当即清浅一笑:“小店今日开张,公子可要品这一壶春?”
闻言,秦四公子多看了女子一眼,双手抚掌,很快有小厮呈上一个托盘。
与诸位公子送的风雅礼物不同,秦四公子的礼物简单粗暴,也深得杨晴的欢心,他送的不是别物,正是一锭金灿灿的金子,足有十两之多。
“掌柜的,这是邱公子让我代送的贺礼。”秦四公子言罢,在一众嫌弃的目光中抬脚跨入一壶春。
“秦公子怎来了?他不是与宗大公子不对盘吗?”
“谁知道呢,真是糟心,毁了这一壶春的风雅。”
交谈声传入耳中,杨晴低眉敛去眸中华光,隐于袖中的双手微微收紧。
要不是极力控制,她怕是早就抱着那锭金子啃了起来。
钱啊,钱,果然抱上粗大腿就是不一样,今儿个一天光是收礼就收了好几百两银子。
看着堆成小山的礼物,杨晴一阵心花怒放。
有了银子加持,她整个人充满干劲,如一只大花蝴蝶在客人间翩跹。
她谈吐风趣得体,进退有度,很快就收获无数欣赏的目光。
宗凡看着在人群中游走,应对自如,如鱼得水的姑娘,一时间有些迷茫了。
到底是她天生就是块做生意的料呢,还是,她曾经有什么奇遇,她的表现,越来越不像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了。
韩旭的目光也停留在女子身上,不同于宗凡的迷惑,他眼中满是崇拜。
这个看起来和他年岁相仿的姑娘,竟有如此独当一面的魄力,看来这三个月,他能学到的东西不少。
同最后一位公子打过招呼,杨晴端着优雅姿态,缓步走到后院,随后抓起买来的小萝卜头茶悦捧着的托盘中的金子,“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茶悦震惊地看着将她买下的漂亮小姐,眸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纯金的!”杨晴抱着金子,唇角几乎咧到耳根去,她这是要发财了?
看着兴奋得犹如孩童的小姐,茶悦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笑得腼腆又胆怯。
兀地,她视线落在自家小姐身后,眼睛都直了,一张因营养不良而蜡黄的小脸红成了猴屁股。
她这是,瞧见仙人了?
“恩?”杨晴狐疑地看着小萝卜头,就听得背后传来冷冷清清的声音:“看来杨姑娘很喜欢我送的礼物。”
杨晴叫那声音吓了跳,送一松,金子朝下坠去。
兀地,一只大手自背后横出,在半空中一捞,轻巧将金子接下。
邱秉文转手将金子递到女子面前,视线落在那小小牙印上,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杨晴讪讪地接过金子,面颊微微泛红:“没想到邱公子还愿意给阿晴捧场。”
“怎的,在杨姑娘看来,你我应当老死不相往来?”邱秉文挑眉,语气淡淡地戳穿女子的心思:“这才是姑娘所图?”
“邱公子玩笑了。”杨晴露出标志性的微笑,晃了晃手中金子:“这才是阿晴所图。”
末了,她抬头冲犹在发呆茶悦道:“去给邱公子沏杯店里的招牌,邱公子可是我们一壶春的贵客。”
茶悦这才反应过来,见自家小姐微微拧着眉头,连忙应了声,快步退了下去。
临行前,她偷偷拿眼看了邱公子一眼,很快偏开目光。
“小丫鬟不懂事,还望邱公子多多包涵。”杨晴转正身子正对着邱公子,柔声道:“后院风大,公子还是入茶馆坐着吧,我给您安排一个好位置。”
“不必,这里挺好的。”邱秉文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这么立在女子面前。
他站的位置很是巧妙,不偏不倚挡了她所有的去路。
杨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拿眼看了男子一眼,身形一转正欲绕过来人,男子冷冷清清的声音传入耳中:“姑娘很怕我?”
离去的步伐一顿,杨晴回过头来,费解道:“邱公子为何总问这个问题?”
“姑娘与我相处总是很拘谨。”邱秉文上前一步,将女子的去路完全堵死:“莫要说因为我是客,姑娘若是不怕我,没必要诋毁自己。”
那夜离去,他本是气恼的,可离得没多远,他又莫名地折了回来,好似心底有个声音在牵引着他。
随后,他瞧见了让他诧异又有些气恼的一幕——
杨晴悠哉悠哉地躺在屋脊上,左脚翘在右脚上,口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派怡然自得,甚至于,他从她的歌声中读出了几分欢喜,几分把他赶走的欢喜。
这是头一次,邱秉文体会到了恼羞成怒的滋味。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脱口而出的喜欢,换来的是这般对待。她实在太善于洞察人心,权衡利弊,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且,她的眼睛实在太会骗人,那几分想要嫁他为妻的欢喜,竟也只是做戏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