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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野心滋生
荀粲无比贪婪的深吸一口气,那种成熟女人的韵味令他觉得十分沉醉,荀粲自出生在这个世上以来,双亲之中与他更亲厚的却是父亲荀彧,而母亲唐氏在他的印象中就是“规矩”的代名词,他常常对母爱有一种轻微的渴望,此时成熟的小乔似乎给了他一种心理上的充实感……
穿着一袭华美蓝衫的小乔脑中则有些混乱,她仿佛又陷入了对周郎的回忆之中,觉得此时搂抱着她的男子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周郎,直到荀粲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时,她才陡然一惊,有些慌乱的挣脱出荀粲的怀抱,荀粲略带不舍的放开了,扶着柳树的小乔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留恋感,说起来,若不是彻儿与荀粲的关系的话,她还是对荀粲这样的俊美少年很有好感的。
荀粲闻了闻手上那残留的余香,不浓不淡,恰到好处,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沉醉之色,小乔看到了这一幕,原本微红的脸腾得一下又红了,心中更加慌乱与自责,她发现自己刚刚的蠢蠢欲动绝对是对她深爱的周郎不公的,然而那感觉却是发自肺腑一般,少年身上的朝气与活力似乎可以滋润她那枯寂的心灵……
荀粲缓缓从品味美色的状态中回味过来,望着一言不发略带慌乱的所谓高贵“女神”之后,不由轻笑一声,用那十分慵懒的语气说道:“女郎身上的味道甚是美妙,当真令人回味不已。”
这句赤裸裸调戏的话语让平静下来的小乔心头一震,却是强行恢复出那种高贵雍容的模样,只是提醒道:“妾可是彻儿的母亲,请公子自重。”轻灵悦耳的吴侬软语中带着一丝颤抖,而心中却难以抑制住那种打破禁忌的莫名快感……
荀粲脸上的神情显得坦然自若,他心道那又如何,所谓道德人伦,所谓的规则,在滔天的权势与绝对的力量面前,就是用来破坏的,当然,他现在的还没有与整个世界都作对的力量……
他忽然想起,既然作为大世家之一的司马家都可以篡了曹魏的政权,那潜实力比起司马家还要强的荀家能否登上这巅峰之位呢?要知道,西晋的悲剧才导致了五胡乱华,他身为纯粹的大汉民族,怎能让那些卑贱的胡狗染指中原?
这个想法在荀粲的脑中出现之后,久久无法散去,他陡然发觉似乎自己有些迷茫的人生找到了方向一般,只有无上的权势才能达到真正的随心所欲、逍遥自在的目的。他要掌权,而不是成为权势的俘虏,那么,第一步先成为名动天下的风流名士吧。
就在此时,正在莫名的暧昧之中的荀粲忽然听到周彻那一贯淡漠的声音传来:“阿母、奉倩,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周彻走到小乔的身旁,有些疑惑的望着衣着有些散乱而脸色有些潮红的小乔,此时的周彻,却是身着女装,一袭纯白如雪的华服,样式与小乔的蓝衣差不多,恢复女装的她,如此清丽绝伦,就像月宫之中的嫦娥仙子下凡一般……
小乔此时彻底心虚,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种难堪的羞耻感,还好此时荀粲那依旧温和磁性的声音传来:“小妹,我本与令母相谈甚欢,却没想到令母想要将你嫁与吴太子孙登,我觉得不妥。”
荀粲一边说着,一边用无比坦然炽热的目光看着这对母女,小乔的成熟高贵,小妹的清丽绝伦,组合在一起,在这夕阳之下,柳絮飘飞之中,真真是这世上最美丽的风景,若能兼而得之,此中滋味,该是多么美妙,他荀粲可从来是蔑视礼教,肆意妄为的人物。
荀粲刚刚回答周彻的倒是大大的实话,同样也起了转移视线的作用,周彻听了这话,便将母亲脸上的潮红解释为争论不过荀粲才产生的,于是她心中的疑窦尽去,但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漠的神色,想到荀粲因为此事与母亲争论,顿时觉得荀粲是真的在乎自己的。
小乔听到荀粲的话,也终于从心慌意乱中恢复过来,却道:“彻儿,嫁给孙登是你最好的选择,想那孙登品行俱佳,德才兼备,又是吴王早已决定的太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这样一来,我周家也能恢复昔日的荣光……”
周彻脸上出现一丝不耐之色,淡淡道:“阿母,你这话讲得我耳边都要生出茧子了,那孙登虽好,然而我却不喜,况且就算成了太子妃,以后孙登继位之后,我又要在那后宫之中勾心斗角……”
小乔终于忍不住怒火,这就好比后世母亲一心希望女儿嫁入豪门,然而女儿却要选择所谓的贫寒的真爱一般,她愠怒道:“彻儿,那你说你要嫁给谁?嫁给这颍川荀七,好,只要他给你正妻之位,我就同意。”
荀粲脸上依旧带着从容的神色,心中却略有迟疑,但想到周家好歹也是大世家,周彻这样的红颜知己做自己的正妻也算门当户对,想来六哥应该会同意,他正欲痛快的应下,却听周彻那无比善解人意的淡漠之声传来:“阿母,你为何这般逼迫奉倩,正妻之位虽好,然,女儿只想他真心待我便好。”
小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彻儿,这荀粲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傻孩子真是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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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
荀粲听了周彻的话也觉得心中感动,他觉得这辈子能遇到这么一个志趣相投的知己真的是自己的幸运,但他却明白自己对周彻的感情更多的是那种相知相许的友情,然而这种友情令荀粲无比珍惜,他对小乔淡淡道:“苍天为证,粲发誓,此生必不负周小妹,我可以庇护她一辈子,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小乔与周彻皆震撼动容,只因这个时代的人都认为这世上是有神仙的,于是这誓言就格外有说服力,周彻那纯澈的大眼睛深情的与荀粲对视,这倒让小乔觉得自己像拆散有情人的恶妇一般,想到刚刚与荀粲之间发生的近距离接触,她顿时又觉得看不惯自己的女儿与这荀粲之间的深情……这种奇怪的心理让小乔自己也觉得诧异。
小乔忍不住开口讥讽道:“荀粲,你虽然长了一副好相貌,能迷住彻儿这种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少女,但你又怎么证明你的才学可以配得上彻儿,你又怎么证明你能庇护彻儿,你能给彻儿什么名分呢?”
小乔这犀利的三个问题无一不体现自己对女儿的关心,她总觉得这荀粲看似宽和坦诚,实则却暗藏心机,很能玩弄女人的心思,彻儿虽然才学不凡,精通琴道,然而在感情上却过于单纯,一直封闭着内心,不小心被这荀粲给撬开了,淡漠无情的人一旦动情的话,绝对比常人更加坚定炽热。总的来说,周彻就是那种智商很高,但情商很低的世家乖乖女……
荀粲淡淡道:“质疑我的才学的人也不止伯母一个,如今南楚所有的人都等着看我荀粲被那什么第一公子完虐呢,当然,那顾家的顾谭也想将我狠狠踩在脚底,不过我会用事实来告诉你们南楚人,伯母等着瞧。”
荀粲见小乔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心平气和道:”第二问题,我如何庇护小妹,这问题当真好笑,坦白的说,小妹的身份不过庶女,然而能在周家立足,伯母难道不奇怪吗?”
荀粲这话点到为止,而小乔脸上则出现惊疑不定的神情,这倒是事实,自从周循去世后,那纨绔二少非但没有刁难彻儿,反而主动交出了周家的重要产业,而且这周二少如今还一改纨绔之行,奋发向上起来……
荀粲继续道:“至于第三个问题,小妹要什么身份,我便给她,虽然荀家的阻力很大,但我会争取,然无论如何,我会以正妻礼待之。”
周彻听到这三个绝对完美的回答,实在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喜悦之情,她早就知道,荀粲这人至情至性,豁达不羁,自己就知道他不会令自己失望,他给了自己巨大的安全感,若是一般的人,在母亲这样犀利的问题前面,肯定会退缩了,然而她还从来没见过荀粲做过什么憋屈的事情,这人若是受了委屈,也一定会马上报复回来……
小乔缓缓叹了口气,望着依旧从容优雅,没有露出一丝怯色的荀粲,想到他连那吴太子孙登也不放在眼里,还公然威胁说若是自己将彻儿嫁给孙登,便是害了孙登……难道他真的有办法行刺太子?若是这样,此人在南楚的潜势力该有多么庞大?
想到此,小乔脸上终于释然,其实若是彻儿能嫁给荀粲却是周家攀了高枝,而且彻儿不过是庶女,荀粲却是嫡子,她怕彻儿就算入了荀家也遭到非议,如今看来,荀粲此人倒还这般重情重义,小乔对荀粲淡淡道:“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妾只有彻儿这一个女儿,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委屈。”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胆寒与敬畏,她想了想,又说道:“殿试之上,妾倒要看看你这荀家七郎如何摘取桂冠!”
说完,小乔却略带惆怅的离去,她深深明白若是强迫让彻儿嫁给孙登,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事端,毕竟这荀粲的身份放在那里了,若荀粲只是个门第不高的寒门子弟,小乔直接将他轰出门去了,什么真爱都应该是在门第对等的情况下的,古人的想法大抵如此。
荀粲见小乔走后,十分自然的握上周彻那白皙细腻的手,她的手非常漂亮,五指修长,纤细无比,不过这手倒是过于冰冷了,倒也应了那一个词——冰肌玉骨。
荀粲与周彻并肩坐在了小乔原本弹琴的亭子中,清风拂过,柳絮在半空中打着卷,整个环境颇有些浪漫,周彻任由荀粲握着她的手,原本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慌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安宁温馨,她觉得就这样被贴心人宠着护着,便很好。
荀粲见周彻依旧这般淡漠的模样,忍不住逗她道:“小妹,你穿女装的样子可真美,若是能天天看到,却是为夫的幸运。”“为夫”二字荀粲故意加重了声音……
周彻脸嫩,面带微红的小声反驳道:“什么‘为夫’,我与奉倩只是知己而已,我才不要你这个好色花心的人当我的夫君,你不是与那苏小小如胶似漆么?”最后一句话也加重了声音……
荀粲闻言,洒然一笑,小妹与自己在语言上可是向来争锋相对,相隔多日,再次相逢,这次是自己理亏,得好好哄一哄小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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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妹恼了
周彻见荀粲笑得颇有深意,忍不住脸微微变红,这让荀粲看得呆了,周小妹当真是谪仙子,原本不食人间烟火的她动了凡心,于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出现在荀粲面前。
周彻下意识的在荀粲的手心之中挠着,又是幽怨又是撒娇的说道:“奉倩,我听到你携着那什么名妓来应考,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闷得慌,我恼你了。”
周彻鼓起了自己的腮帮,就这样气呼呼的瞪着荀粲,那美丽的大眼睛中似有雾气生成,她心里真的很不舒服,上次荀粲说他也在乎那个青梅竹马的钟秀时,周彻也觉得很不舒服,此时与荀粲独处时,什么善解人意全都没了,有的只是满腔的妒意与幽怨。
荀粲觉得有些心虚,在情商很低的周彻面前,他肯定是不敢说什么大丈夫当三妻四妾的,周彻很单纯,于感情之事上全是凭着本心,她也根本不在乎荀粲是什么门第出生,她只在乎荀粲这个人,她很纯粹,而这份纯粹无疑是荀粲最喜欢的,他看到平日里与他犀利辩论的周彻这般赤裸裸的表达妒意,他很开心,这说明周彻的心中只有他一人。她将他真正当作了知己乃至爱人。
荀粲忍不住紧紧将她搂入怀中,那无限美好的娇躯令荀粲的内心都觉得充实起来,如兰似麝的幽香是这般迷人,他在周彻耳边低声呢喃道:“小妹,是我不好,你在心中永远是唯一的,因为我知道,只有你懂我,纯粹的爱我……”
周彻闻着荀粲身上那种阳光温暖的味道,听着荀粲的话,就是觉得心里甜甜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使她很舒服,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周彻很放松的缩在荀粲那宽厚的怀中,她便觉得自己安全了,她忽然发现自从与荀粲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后,她就变得脆弱起来,觉得有他为自己挡风遮雨很幸福……若是有一个永远宠自己爱自己郎君,谁愿意做女强人呢?
荀粲抚摸着周彻那无比柔顺的青丝,心中极为安宁,他吻了吻周彻那光洁的额头,宠溺道:“小妹,还难过吗?”
周彻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越看越俊美的脸颊,心中依旧气恼,都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才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他,她恨恨的点了点头,不经意间便用撒娇的语气道:“我就是难过,听我那以前的大嫂讲,你在城门口为了那个苏小小居然不顾名声的要纳她为妾,这事情都传遍世家之中了,大家都说你不懂礼数,我心里很不好受,奉倩,你不要纳那个苏小小为妾好不好?我不喜欢她。”
荀粲可真的不是喜新厌旧之人,让他抛弃苏小小那是不可能的,想起那精灵一般的美貌再加上“童颜巨/乳”以及“萝莉身材”这两个属性,荀粲是绝对不会抛弃她的,于是荀粲又熟练的使用起了转移话题大/法,在一个女人面前谈另外一个女人的话是大忌,荀粲乃情场高手,当然得避免忌讳。
荀粲说了几则妙语哄得周彻忘去了恼怒,两人又耳鬓厮磨一会,当真如同热恋中的男女一般,周彻用双手把玩着荀粲那带着薄茧的手,望着空中漂浮的柳絮,想到这人还是以隐逸与才华出名的竹隐先生,她不由出题道:“奉倩,以此情此景作一首词如何,这柳絮可真是美丽呢。”
周彻心想这个喜欢装低调的家伙不是总说自己抄诗词么,今天自己出的这一首可是应景的词,看看他到底能不能作出来。
荀粲此时对现在正被他哄得开开心心的周彻可谓言听计从,早就已经浸润在时代氛围之中的荀粲望着眼前的景色,他下意识叉了八下手,便得了一首《浣溪沙》,于是他随口吟出:“飞絮亭台淡淡风。碧波花岫小桥通。云连丽宇倚晴空。芳草绿柳人去住,短墙幽径燕西东,攀条弄蕊得从容。”
周彻听了之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荀粲疑惑道:“小妹,这词你不喜欢?”
周彻冷笑连连,品味了一下这首词,发现简直应景到了极致,还说自己抄诗,明明就是文采不凡,还总是装,于是她淡淡道:“奉倩的诗词文赋明明都精通无比,还总说自己抄诗,你让我这种于诗词之上毫无天赋的人情何以堪?”
荀粲面露尴尬之色,他的脑中可是储存着自东晋到后世现代的所有诗词歌赋,随便找几首应景的还不是手到擒来,这都不算抄什么叫做抄,他现在凭借着自身的实力也能作诗,然而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什么,总觉得自己作得诗不如抄来的,所以他宁可抄,也不愿自己写,除非实在抄不到合适的,那才自己写……
见荀粲这样的神色,周彻愈发气苦,她撒娇的捶打着荀粲的胸膛,力道就像是给他按摩一般,气呼呼道:“奉倩,你总是逗弄我,把我当小孩子耍,你还把我当不当知己?”
荀粲又赶紧哄了哄,摸了摸额头,觉得这周小妹还真是既可爱又难缠,但两人的关系倒是又更进一步了,以前周彻身着男装与荀粲交往的记忆反而成了他们两人共同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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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只是江南读书郎
建邺城中,一间颇为偏僻的小旅店中,一个衣着贫寒的举子在房中捧着一本《孙子兵法》,这孙子兵法是早年用雕版印刷而成的,如今早已破旧不堪,然而这举子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人出身寒门,从来没有投入世家门阀中做门客,却一举获得了会稽乡试的解元,于是得以来建邺赴考,事实上,他来参加会试的原因很简单,身上银子没了,想来中个进士的话以后衣食不愁,又能入南楚翰林院找书看,这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此人名叫江哲,字随云,其父江暮,字寒秋,寒秋少年家贫,然文雅风流,故世家妻以爱女,寒秋以乱世不可进取,故不肯出仕,终日唯教子读书,天启六年,嘉兴瘟疫,其妻病逝,未几,寒秋因细故与妻族绝,扶病携子远游,至江夏,寒秋疾甚,滞留之,天启九年,寒秋病故,有《清远集》十二卷传世,典雅清新,今人颇爱之。寒秋殁,随云倾家资而葬之,困窘无食,遂赴乡试,得中解元。
天启本是南楚年号,如今的天启九年就相当于北汉的延康元年,而孙权晋封吴王之后,已经决定在下一年将天启改为黄武。
江哲虽然出身贫寒,却常常安贫乐道,读书更是生冷不忌,平生最爱看乡野杂谈,鬼怪志异等,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能一举夺得寒门士子竞争激烈的乡试解元,可见其天赋之高,非常人所及。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母亲出身吴郡四大家族之中的顾家,这桩婚事被顾家认为是深深的耻辱,虽然江暮才华横溢,但毕竟一介寒衣,若不是那顾家嫡女一意孤行,再加上当时尚未担任家主的顾雍从中斡旋,这近乎于天方夜谭的婚事也不可能完成。
虽然顾雍疼爱自己的女儿,也很认可江暮的才华,然而顾家毕竟是江东顶尖的世家,放眼天下,也赫赫有名,顾家族人许多人以此为耻,故而有后来“寒秋因细故与妻族绝”……
江哲容貌不过中上,气质儒雅,身体瘦弱,常常咳嗽,这样寒门书生似乎放到人群之中就会找不出来,就在江哲津津有味的看书时,忽然听见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名伙计和掌柜兴冲冲的推门进来,高声报喜道:“恭喜郎君、贺喜郎君,恭喜江郎君名列会试第二,成了进士,小店真是蓬荜生辉,还请江郎为小店写几个字。”
江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忽然想起当日会试之时,那两位提前交卷的世家公子,于是他很好奇道:“不知此次会试的会元是世家中的哪一位公子啊?可是那琅琊诸葛恪?”
伙计想了想,面带犹疑之色道:“这倒不是,那公子榜首诸葛恪会试只得了第三,而会元却是被那风流好色的荀公子给得了!”
江哲轻轻一叹,却是觉得自己在南楚的前途堪忧,想那诸葛恪早早被捧为南楚第一公子,如今会试之中却紧紧名列第三,江哲几乎可以想象诸葛恪绝对会迁怒于他,看来自己要利用这来历神秘的荀奉倩了。
伙计见江哲叹气,以为他作为南楚人也不满会元被一个北地世家子夺去,于是伙计又道:“江郎君,我看那荀家公子肯定是疏通了关系才得了会元的,你可知道去报喜的人是在哪里找到那荀家公子的?”
江哲好奇道:“哪里?”
伙计面带猥琐笑容的说道:“是在那秦淮河最好的留香画舫之中,似乎还点了柳飘雪,再加上从钱塘带来的苏小小,大玩一龙二凤的把戏呢,你说这等享乐好色之人怎么能考取会元,所以说,在大多数南楚人心目中,江郎君才是真正的会元,而且江郎君出生寒门,更加难得,激励寒门子弟,大家都盼望着江郎君能在那殿试之上一举夺魁,成为真正的南楚状元呢!”
江哲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心中却已经在推算些什么:留香画舫?那可是侠义盟罩着的地方,再加上可以随意亵玩那以绝对纯净不染的柳飘雪,此人的身份当真不凡,他与侠义盟到底有何关系?或者说,颍川荀家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整个南楚?
江哲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他忽然想起了那一位在人们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公子榜首——荀家六郎,这侠义盟难道也是这深不可测的对手的布局?公子榜首,荀家六郎,名不虚传……
至于荀粲,江哲心中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的,正如那伙计所说,如此风流好色之人,胆敢做携妓应考这样的荒唐事,真是太过于放/荡了,据说这人还与顾家有一场赌斗……想起顾谭此人,江哲那一直柔和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顾家吗?除了外公顾雍,其余的不过尔尔……
就在此时,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吴王偕同吴郡四大家族陆、顾、张、朱以及会稽四大家族贺、虞、魏、孔准备将殿试的地点放在建邺南山兰亭,那兰亭之处风景秀美,而后又因为竹隐先生隐居南山,而名声大震,当真是极好的考察风雅之事的地方,届时所有的五十名进士将会在那里角逐出真正的状元、榜眼、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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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颍川荀七,真谪仙也!
时当暮春四月下旬,建邺南山兰亭,此时天空万里无云,微风徐徐,这兰亭乃是天启八年建立的,兰亭之旁,有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溪水清澈无比,而沿着溪水向远处望去,则可以看到一片竹林,以琴艺与《陋室铭》名动南楚的竹隐先生则曾在里面隐居,于是这原本声名不显的兰亭常常引得许多书生来此聚会郊游。
此时的兰亭可谓热闹非凡,在兰亭中心的自然是吴王孙权和几大家族的家主,而包括荀粲在内的五十名进士则沿着清溪边坐下,盖因吴王孙权想出了一个考察诗歌的好办法,那就是以流觞曲水之法考核,具体规则便是将盛了酒的觞放在溪中,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经过弯弯曲曲的溪流,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得即兴赋诗并饮酒。
吴王此举,引得不远处围观的建邺百姓们啧啧称奇,这场别出心裁的殿试当真是风雅无比……而一些宫中的贵女与世家的名嫒则在小溪的另一边,叽叽喳喳的对新晋的五十名进士评头论足:
“看,那个郎君长得怎样?”
“不错不错,怎么,你看上他了?好像是会稽魏氏的。”
“哼,怎么可能,我可是心属顾家公子的……”
“嗯?难道那顾谭比诸葛恪还有魅力?”
“当然不是啦,南楚第一公子谁比得上,就是他太高高在上了,才害得姐妹们都敢爱不敢言……”
“呵呵,第一公子又如何,会试还不是败给了那名门荀家的公子,连一个寒门士子都没比得上,真是笑死人了。”
“那江哲看起来也长得一般而已,想不到居然将那第一公子给压了一头,对了,那荀家郎君怎么没见到?”
“是啊,听说这人风流好色,大家都说他的会元是通过关系得的,但长得确实不俗,人言气质绝佳,光风霁月,恍如谪仙,好像是那荀家六郎的亲弟弟啊。我数了一下,好像这里只有四十九人,他怎么会没来呢,难道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拆穿他只是草包的事实?”
吴王孙权此时也发现了,这荀奉倩居然到现在还没来,这难道是想要主动放弃殿试吗?
孙权赶忙向陆家家主陆逊耳语几句,显然是询问荀粲到底是怎么搞的,陆逊面露疑惑之色,他也不知道这小子出什么状况了。
而此时阴沉着脸的诸葛恪也在搜寻荀粲的下落,心道这小子果然是怕了,居然不敢来这殿试之上一较高下,也好让自己洗刷一下会试第三的耻辱啊,想到此,他又狠狠的瞪了那会试排名第二的江哲一眼,江哲则还以善意的微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诸葛恪那不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