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很茫然:“这个叫何达的人是谁?我为什么要袭击了你和车长?”
周延聆的确没有证据,他只是想试探。一时间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刘钦擦了擦嘴角,表情又委屈又愤怒:“我只是做我自己的工作,因此还受了伤。何佑安的确是从我手上没了的,我难逃责任,如果领导要处分我,我也不抱怨。但是我没有带走何佑安,我也没有跟踪你、袭击你……不能因为我有一处失职,你们就把什么过错都往我身上推吧。”
车厢内有广播声响起——
“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是临时广播。受大雪天气影响,前方山区出现塌方,导致电力瘫痪、道路封锁。为保障列车顺利行进,本趟列车已改道行驶,不再停经羊角、克那木两站。如果有在羊角、克那木两站下车的乘客,请及时联系乘务人员办理登记手续,或者到7号列车办公席进行登记,我们会在到达白河站后安排各位返程。再广播一遍……”
车子仍然按照正常速度行驶,广播停止后车厢里留下一阵紧张的安静。刘钦一副打死不认的态度躺在地上,瞪眼抿嘴,把一块砧板上的肉演绎得栩栩如生。
伍凤荣咬咬牙,决定冒个险:“小池,叫人过来搜身!他的柜子、行李、手机记录全都给我翻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我就不信什么东西都没有!”
周池特意叫了一名从皖城站协调上来的乘警对刘钦进行搜身。刘钦反抗起来,呼天喊地大叫冤枉:“谁允许你们搜身的!这是人身侮辱!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任他喊破了喉咙,乘警还是把他摸了个遍。
“没有。”乘警说:“列车长,手机里也查过了,没有可疑的短信或者通话记录。”
伍凤荣的脸色很难看:“不可能!”
乘警有点为难:“是真的没有,他身上是干净的。”
周延聆在一旁也觉得匪夷所思。难道刘钦真的是无辜的?那何佑安还能自己消失蒸发了不成?他再次翻看从刘钦身上搜来的东西,烟盒、打火机、钱夹、纸巾、耳机、香口糖……最终,周延聆把目光锁在了耳机上。
那是一副黑色无线耳机,不是普通的插孔式,上面也没有任何品牌标示。职业经验提醒他,如果刘钦跟踪他,会不会在他身边安装窃听器?这副没有任何品牌的耳机,会不会连接了窃听器?
他向刘钦递眼神,刘钦避开了他。
周延聆把耳机放到伍凤荣手上:“在第一次收到神秘短信的时候,我仔细检查过送来的票和文件袋,担心装窃听器,但是没有发现,在车站发现被人跟踪的时候我也查过一次,上车之后反倒没有留意了。这副耳机我觉得有点奇怪,你听听。小池,麻烦你去把我的公文包拿过来一下,在你们列车长的柜子里,谢谢你。”
周池把公文包取来,伍凤荣打开耳机,果然能听到周池的声音。周延聆在公文包的侧袋顺利地找到了那个拇指大小的纽扣窃听器。
“他不敢往我身上放,那样太明显了,也很容易被发现。我身边的东西不多,所以只有可能装在公文包上面,也许在车站撞我的时候就装上了。”周延聆说。他认为被窃听是他自己的责任:“是我疏忽大意了,早就应该想到,当时只想着伤口的事去了。”
“这东西真的可以窃听?”
“这是个非常普通的纽扣窃听器,把它别在衣服外套、手提袋、背包有扣子的部位假装成普通的扣子,很实用。我以前也用过,还有录音功能。”
窃听器由两个部分组成,前面是一只普通大小的黑色纽扣,纽扣后面躲着一个小塑料盒,如果把塑料盒子打开,能看到暗藏的录音器。它的大小还不足一张普通芯片,轻巧而精致。伍凤荣暗暗惊叹,他以为这种东西只在电影里面才会有,想不到还能亲眼见到实物。
那枚纽扣勾起了伍凤荣的记忆,他从上衣的胸带里摸出另外一枚扣子:“应该是你刚上车的时候被装上的,我这枚扣子才是包上面的真扣子。这是我在4号车厢15排座位下面捡到的扣子,他要用假扣子来代替真扣子,就要把真的扣子先扯下来,然后把假的别上去,真的那枚扣子就被扔在了座椅下面。”
作者有话说
大家还记得最开始荣荣捡到的那枚扣子吧?
纽扣窃听器是真的存在的,京东上就有的卖,好奇的亲可以搜一下=。=
24.我要他活着
“行了,这就算水落石出了。”伍凤荣说:“这副窃听器就是证据。刘钦,我这个人平生最看不起吃里扒外的。你今天撞在我手里,不要怪我不偏袒你。公职人员知法犯法、故意伤害、扰乱公共秩序……这么几条也够你在里头蹲个好几年的。你的上家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冒这么大风险?你把事情捋顺了说出来,就当自首,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过了一会儿,刘钦颓丧着脸开口。
“那个男孩儿在列车长席的夹板下面,没有大碍。他不愿意下车,非要等他女朋友一起,我只能先把他打晕了绑着。他爸说了,只要能把他毫发无损地带下车回桐州,我就能拿到钱。我这不最近准备付房款嘛,刚好需要这么一笔钱。荣哥,你也别说我吃里扒外,英雄还为五斗米折腰,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乘警一个月才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得理所当然,就连周池都听不下去了,骂道:“你也配提英雄?呸!老树要皮,就你不要脸。”听得伍凤荣发笑,摸摸小医务员的脑袋,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怎么不要脸?”刘钦嚷嚷起来:“我干什么事了?这小男孩儿本来就是无辜的,我只是帮他爸把他摘出来,免得他做傻事。要不然你们就看着他和那个祸害女朋友搅和在一起?我又没做什么错事。撞了荣哥的脑袋我也是迫不得已,这不是没有伤到嘛,我已经尽量控制手劲儿了。还有车站撞人的那个不是我,乘警组早上交班和乘务一起上车,我哪有时间跑到车站来这么一出,那是另外一个人。孩子的爸又不只派了我盯梢。”
周延聆皱眉:“你是说,眼线不只你一个?在车站的是另外一个人,那车上除了你还有谁?”
“没了,车上就只有我。车站和车上是不同的人。车站那个撞你的压根就没上车。”刘钦说:“那个人我也不认识,没打过照面,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你那票是我买的,进站停车后我就在4号车厢等着,看你上来了我就假装巡车检查,刚上车的时候乘客最乱,放行李的、找位置的、拖家带口的忙不过来。我趁你没注意就把那扣子换了一下。”
周延聆和伍凤荣的脸色都不好看。刘钦是个十足十的无赖混混,刁恶诡诈,浑身上下都让人恶心。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乘警的,竟然还混得人模狗样。要是放在平时,伍凤荣就骂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骂人只是为了发泄,他懒得骂,觉得开口骂他是自降身份。
反倒是周延聆还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明白——
“为什么何达要把我送上车?”
刘钦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周延聆说:“既然他知道是石小冉杀的人,就肯定知道当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他也知道栽赃我的事情吧?把萧全这条人命硬塞在我手上不可能完全没有他的主意吧?”
刘钦还没明白。周池也听得糊里糊涂。
周延聆只好耐着性子解释:“既然何达已经想好了要我顶替杀人的罪名,为什么又突然反过来把我送上车让我自证清白?这是两个明显矛盾的动作。如果他一早就想借此机会拆散这对小情侣,那他就干脆不要嫁祸我,直接找人去警察局把篓子捅破不就好了?他自己不方便去,让网吧的网管去也行啊,哪里有这样一来一回的复杂套路?”
他这么一说,刘钦才想起这个问题似的:“好像是这么回事。我……我也不知道呀……哎呀,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管收钱干活,没想得那么细。也许一开始他是打着帮那个女孩儿的主意,但是后来儿子太护着她了,当爸的看着心寒呗?那还能怎么样?要说吃里扒外,我可比不上这小子。自己亲爹不孝顺,一心只有女朋友,我要是他爹,我也怕他投案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