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苏澈显然对黑衣人说的东西极为不齿,毫不客气地嗤之以鼻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有害郡王的事情来,你也太会痴心妄想了些,居然还想着牵制太后,太后是何等英明的人物,会上你的当?你可别选错了路!”
“太后英明?哈哈哈……”黑衣人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这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实话告诉你吧,太后就是个蠢妇,自诩聪明,却被我一个谎话就骗得团团转,相信燕州居然真有什么精铁矿,实在是可笑得很。”
“你说什么?”苏澈露出疑惑又震惊的表情,“你居然诓骗太后?什么精铁矿,那又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好像对黑衣人提到的事情一无所知一样。
“哼,你这个鼠目寸光的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黑衣人桀桀笑了两声,“也罢,既然你不愿意配合我,一定要死心塌地忠于你家郡王,我便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等我大权在握,你可别跪到我面前来讨饶!”
说完,黑衣人又冷哼了一声,才使出轻功,跳墙走了。
躲在树背后的慕容成,早就被自己听到的东西惊得张大了嘴,夏太后从未将精铁矿之事透露给任何人,所以慕容成也不知道,但他也意识到自己应当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这司空旭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狼子野心,还想给自己下毒,他一定要尽数告知自己那位太后姐姐才好。
不过在这之前,他实在是想不到苏澈居然如此对自己一心一意,全然不顾旧相好的威逼利诱,实在是让他感动非常,但他也没有就这样突然出去,未免吓着苏澈,他还是按他还是按照原路缓缓退回,然后迅速回到后门边,吩咐那些亲兵立刻出动去抓捕黑衣人。
如果能人赃并获,他一定要狠狠将司空旭拷打一番,问出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可惜,那黑衣人似乎轻功很好,亲兵们在王府周围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找到,慕容成除了觉得有些可惜,就算知道他是谁,没有当场将人擒住的话,也只能放他一马。
与此同时,在一处慕容成想都想不到的地方,一个动作矫健的黑影十分隐秘地潜行到驿馆附近,跳过墙头,悄悄摸进宁渊的房间,看见宁渊正坐在桌边等他,便一把将蒙脸的面巾拉了下来,露出周石的一张脸。
“可还顺利?”宁渊早就等得有些不耐了,见人安然折返,便立刻问道。
“少爷放心,我一直都很小心,自问没有露出破绽,也没被人跟踪。”周石放松地笑了笑,“不过因为摸不准那金城郡王到底什么时候回府,我同苏公子着实在墙角边上蹲了许久,差点被好几拨过路的守卫发现。”
“苏澈他既然能定这个时间,自然是对金城郡王的行踪有把握,不然也不会无的放矢。”宁渊点点头,“现下咱们该做的都做完了,接下来,就看呼延那边的行动了。”
“呼延大哥有夏帝陛下帮助,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少爷尽管放心。”周石似乎对呼延元宸有信心得很,躬身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宁渊为等周石一路待到现在,也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知道呼延元宸那边的布置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便也懒得再想,走到床边宽衣就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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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太后坐于案边,眉头紧皱地看着手里的一封信笺。
信笺并不大,还皱巴巴的,可以看得出在展开之前应当是被揉成了极小的一团,而在桌案边的不远处,一只死透了的鸽子蜷缩地躺在那里,身上还插着一支血迹未干的箭矢。
离桌案不远处,依旧是那名老太监垂手而已。
“这封信当真是李将军送来的?”夏太后将目光从信笺上挪开,看着太监问道。
“回禀太后,的确是李将军亲自送来的。”太监道:“李将军一直是太后的亲信,东西经他的手,想来不会是假的,只是不知道,那信笺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说完,太监有些好奇地看着夏太后。
结果夏太后只是一声冷笑,涂着蔻红的手指忽然一蜷曲,便将那信笺狠狠捏紧了。
第229章 黔驴技穷
夏太后从凤椅上站了起来,来回渡了两步,皱眉道:“此事还有疑虑之处,哀家尚不能尽信,不过你且派人盯着他总没错。”
“太后不说,奴才也会吩咐下去。”老太监一躬身,又冷哼了两声,“此人当真是不识抬举,太后如此赏识他,他竟然还能做出如此恩将仇报之事,若此事属实,将其凌迟处死亦不足惜。”
“此事还尚无定论,何况就算是真的。”夏太后半眯起眼睛,淡淡道:“何况就算是真的,他既然是大周安插过来的卧底,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他如此尽心尽力地伏在哀家脚边当一条狗,甚至还在开展初期将大周边关的排兵列阵和盘托出,若说他是卧底,这卧底也做得太尽职了些,哀家也要小心,这会不会是有心人所安排的离间计。”
“此事如何能是假的,就算老奴都能看出来,这纸条上的字迹同那司空旭的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太后实在要万分小心,假的也就罢了,如果是真的……”太监打了个哆嗦,“如果是真的,那人从前还不知传了多少消息出去。”
“传了又如何,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接触到机密性的东西。”夏太后冷笑一声,“哀家本就从未真正信任过他,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即便他传出去了也没用,好了,你也快去办事,顺道替哀家告诉李将军,往后再发现此等往外传讯的信鸽,再来禀报哀家。”
老太监立刻领命去了,很快又有一队宫人近来,将桌案上鸽子的尸首收走,迅速打理干净血迹,再退了出去。
只有夏太后,依旧坐在凤椅上,望着手里的纸条微微出神。
司空旭阴沉着脸,望着挡在他面前的三名太监,眉心直跳,似乎极为恼怒。
“司空公子,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太后正在午睡,你还要再此地赖道何时?”领头的老太监鼻孔朝天地望着他,满面的讥讽之色。
司空旭压着声音道:“公公你莫要诓我,小人服侍太后就算不如公公这般久,太后饮食起居的时辰还是知道的,现下根本就不是太后午睡的时辰,你这个借口实在牵强了些。”
老太监一声冷笑,“怎么,你觉得是本公公我故意拦着你了?当真可笑,本公公在太后身边十数年,忠心耿耿,但凡是太后想见的人,本公公绝不会阻拦,本公公既然拦着你,就是太后不想见你,难不成你还不识抬举地想硬闯?”
“小人怎会有此意。”司空旭自视甚高,最看不起的就是阉人,而如今自己反倒要对一个阉人谄媚讨好,实在是让他心中难受,但他不这么做又不行。
自从上回联合万明以苏澈作诱饵狐假虎威地利用了一番金城郡王后,夏太后便神通广大地嗅到了一丝风声,当即发落了万明,将他全家逐出京城不说,自己也被下令闭门思过了许久,后来好不容易解了禁令,夏太后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不再召见他,久而久之,司空旭便惶恐了起来。
他现在的地位,几乎全都来自于夏太后,如果莫名其妙失了宠,那不是等于要过回到从前亡命天涯的日子了?
好在夏太后虽然不曾召见他,却也没有下令将他赶出皇宫,于是司空旭留心在宫人嘴里打探了一下原因,居然还真被他探听出了一些门道,原来在他被责令思过的这段时间,太后身边不知怎的,渐渐有了司空旭是大周奸细的传言。
司空旭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这一定是宁渊搞的鬼,他知道自己的出身摆在那里,夏太后原本就对他有些疑虑,可在他过去的那些刻意讨好,甚至不惜搬出精铁矿消息的努力下,这种疑虑原本也该打消了打扮才对,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夏太后忽然又怀疑起他来,甚至都不让他近身了。
虽然他们好奇宁渊到底用的是什么挑拨离间的手段,但现在却并不是报复的时候,当务之急,他要见到太后的面,当面向太后陈情,自己一番忠心耿耿,太后千万不要听信了小人之言而疏远他。
可眼前这老太监是夏太后的心腹,有他挡着,自己连太后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申辩一事了。
老太监看着司空旭焦急的模样,一张老脸虽然严肃,心里却已经笑了个不停。自从司空旭出现后,夏太后对他的偏宠,早已让老太监心生嫉妒与不满,可他也没胆子对司空旭下绊子,再嫉妒恼怒也只能忍着,现在可好,先是外边的李将军无意中打落下来的一只信鸽透露出司空旭有可能是大周奸细的讯息,让太后暗生疑虑,之前金城郡王又悄悄进宫了一趟,与太后密谈了足足一个时辰,两人间说了什么老太监并不知道,但自打金城郡王离开后,太后对司空旭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甚至就连对方求到了门口,她也让自己挡着避而不见。
司空旭神情阴晴不定,知道自己再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他决不能失去夏太后的庇护,不然恐怕他还没走出燕京城,那些从前嫉妒他得太后宠爱的家伙们就会按捺不住对他出手了。
片刻之后,他嘴唇一抿,好像做下了什么决定,忽然间双膝跪地,也不往前了,而是对着太后殿的殿门口大声唤道:“只要娘娘肯见小人,娘娘一直得到的那样东西,所在何处小人必定全盘告知,还望娘娘体恤,见小人一面!”
一句话喊完,殿门内依旧安安静静,半点反应都没有。
司空旭也不死心,一连喊了好几遍,直到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殿门才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走出一名宫女来。
司空旭面色一喜,却不说话,只老老实实跪着。
老太监显然认得那宫女,脸色虽有些不好看,还是带着笑道:“孙姑姑,太后可是有什么吩咐?”
“娘娘说了,宣这人入殿觐见。”宫女也干脆,应付完了老太监,直接冲司空旭喝道:“还跪着作甚,还不快随我来!”
以这宫女的奴婢身份,居然都能对司空旭大呼小叫,但好不容易能够入殿,司空旭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着,同时心道,自己这一把还是赌对了,夏太后显然对那处精铁矿还是无比在意,但这样一来,自己最后一件压箱底的保命符也就没有了。
罢了,就算兔死狗烹,也是以后的事情,司空旭也是决断之人,立刻就毫不犹豫,随着宫女走进了殿门。
这一幕,遥遥被远处一个小太监看到了眼里,小太监不敢怠慢,悄然转身,朝着夏帝的寝宫去了。
不久之后,一封密信由雪里红带着,从夏帝寝宫附近腾空而起,直朝宫墙外飞去。
纵使宫墙内外夏太后的眼线有不少,但雪里红可不是一般木讷的信鸽,不光飞得极高,还十分通灵地专门绕人少的地方飞,十分顺利就将身上的密信送到了宁渊手里。
“咱们这出离间计虽然老套了些,却果然有效,司空旭为了挽回夏太后的信任,俨然是准备说出精铁矿的具体位置了。”宁渊与司空玄面对面坐着,手里拿着那封密信,眼里光芒连闪,“刚好大周那边的消息也已经传回来了,时间卡得分毫不差,如此顺利,此计大有可能成功。”
“也亏得父皇信任我,也愿意让赵将军配合我等的计划行动,之前我还觉得,如此重大之事,父皇不光不会答允,没准还会呵斥我处事太过儿戏。”司空玄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陛下是明君,既然有方法能不费一兵一卒让大夏退兵,就算要冒些风险,也是大为划算之事,何况就算这次不小心失败了,再重新将燕州打回来就是了,左不过是浪费些时间而已。”宁渊笑道:“何况此次若能成事,咱们还能卖给天大的人情给夏帝,对于两朝来说,只会有好处。”
司空玄点头,“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向驿馆内的管事传话,就说对于夏太后的要求父皇已经传了信来,夏太后已然从司空旭嘴里得知了那处精铁矿的具体位置,肯定会立刻安排我们入宫的。”
“只希望这招请君入瓮,真的能有效。”宁渊摸了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