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两家不对付,他们也不管这闲事。翌日才听说,原来昨夜王丹凤偷了她奶奶的钱跑路,老太太发现后,一下子给气的昏过去再没醒来。

第35章 计划,生育

麦子下了种, 很快长出娇嫩嫩的幼苗。天气上冻后它会停止生长,冬日里大雪覆盖,来年开春它会重新焕发生机, 长成北方人最爱的主食来源。

年底给双方父母寄了山货当年礼,沈禾也不再问男人回不回家的问题。只暗中摇头叹气,没想到他这么倔,跟自己父亲杠这么久。爷俩谁都不说软话。

她心里有些担心,公公毕竟年纪大了, 万一有个山高水低, 霍兴华作为儿子肯定后悔。她不想他有遗憾,可这种事儿得他自己想明白。否则,就是她强押他去, 父子俩也会不欢而散。

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养儿方知父母恩,也许等哪天他当了父亲,才能理解自己的老子。

伸手摸摸肚子,结婚几个月了一点儿动静都没。她自己心理年龄不小,其实也很盼望一个小可爱的到来。

长的像他,还是像自己?或者是两人的结合体。不论他是什么样子, 他都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窗外,阴沉的天气开始飘雪。北风夹杂着白雪, 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落到地上。院儿里的一个笸箩被风吹得飘了起来,“碰”的一声撞到篱笆后掉在了地上。

她出门去捡那个笸箩,远处传来男人尖利的呼救“啊……救命……你这死……啊……”

呼救声尖锐刺耳,声声哀嚎好似面临生死威胁。离得近了还能听见“碰, 碰”的撞击声。

沈禾脚下加快,很快转过视线盲区,眼前的一幕让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眸。

前方的道路旁, 毛驴拉着车子偏向了一旁,车子卡在两颗树中间,坐在车辕上赶车的施二旦被卡在车板和高大的杨树中间。

前头拉车的毛驴一前一后的来回挪步,致使他刚离开大树,后背就狠狠的撞上了车栏。紧接着刚离开车栏,前胸又紧紧的撞上大树。鼻子被撞出了血,想要缓和冲击的双手也已经破皮,鲜血浸湿了双掌。

膝盖有棉裤的保护,但一下下狠狠的撞击,估计也会青紫红肿。毛驴就这么小幅度的来回后撤前进,将施二旦困死在车辕和大树中间。让他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能被动的承受这一次次要命的撞击。

毛驴牙关紧闭,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狠戾的光芒。仿若仇恨的使者,终于握住了复仇的宝剑,要与对方不死不休。

它眼中的仇恨和坚定让沈禾心惊,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这施二旦平日里到底如何虐待它,才让它不顾自己与人类之间力量的悬殊,找此机会将他往死里弄。

将自己的主人弄死,人们还能放过它吗?如此桀骜不服管教的牲口,估计会被买到煤窑累死,或者被人打死吧。

施二旦看到她焦急的喊:“快帮我……拉住这死畜生。”

沈禾捡了跟杂草,几步上前拉住毛驴。这家伙的嘴角已经被缰绳勒出了血,却依旧不愿放过施二旦。被她拉住了还扯着身子朝前,又一次的将他撞到了树上。

“哎呀……妈呀……”

施二旦的手拉着缰绳,想帮沈禾一起控制这畜生。结果,这家伙居然不惧嘴里的嚼子,又是一次死命挣扎,他冷不防被撞到树上,额头原就流血的伤口再次与粗糙的树干亲密接触,尚未凝固的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看着可怖的很。

沈禾也急的皱紧了眉头,这毛驴并不乱踢乱踏,一副冷漠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让人害怕。

沈禾当机立断一手拉它往后,一手趁机将施二旦从夹缝中拽出来。然后开口安抚它的情绪。

“好了,好了,别生气,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毛驴没吭声,默默后退几步将车子倒出这个窄小的树旮旯。转头望着地上的施二蛋依旧满目怒火。

施二蛋此时也缓过来了,男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捡起跟树枝就朝毛驴抽了上去。

“死畜生,敢算计老子,老子今儿不打死你难出心头恶气……”

毛驴看他脱困,已经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了。平日里他欺负殴打它还少嘛。如今它居然敢往死算计他,它会被打死也说不定。

习惯性的张开嘴,身上一痛它就叫唤,蹦跶着叫唤能缓解疼痛,它每次都是如此忍受的。

结果,这预想中的棍子没落到它身上,居然被刚才给这个坏家伙解围的女人给拽住了。

“你干啥?”

施二旦怒气冲天,对着沈禾怒喝。一瞬后才想起来,刚才多亏人家给他解围,否则他无法动弹,只能任这死畜生欺负暗害。

“这死畜生敢暗害主人,我今儿不打死它,我……”

此时,离此地最近的吴老六也出来了。看他没事,开始嘲讽:“这家伙专检那紧要时刻给你掉链子,之前就逼着你跪了好几回了。你咋不长记性,土改了,居然将它买回了家,你这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今儿要不是沈禾,你这一百斤得折在这儿了。”

施二旦闻言更加气愤,又要伸手去抽打毛驴。被沈禾再次阻拦。女孩右手一动,他都不知怎么回事,手中的木棍已经到了她手里。

“什么鬼迷心窍,就是贪便宜。这头毛驴已经十多年了,平日里名声不好大家都不愿要,你买它的时候不计较它不听使唤,如今就算将它打死又有何用。

何况,要不是你平日里老是鞭子侍候,它也不会如此。”

沈禾的话掷地有声,明里暗里都在为这头不会说话的畜生辩解。施二旦却根本不当回事,脖子一梗冷哼开口。

“就是头畜生,老子想怎么教训怎么教训。马、骡子、都不少挨打,怎么都挺好使唤。”他恨恨的指着一旁的毛驴“就它坏了心肠,暗害老子。老子今儿不打死它不足以平怒火。”

男人说着话,到处寻找他的鞭子,又要准备开揍。

一旁的毛驴此时已经完全静下来,乖顺的等待着命运的裁决。平日里就鞭子不离身,每次它咬牙逼迫他下跪后,回去都会有好一阵儿收拾。有一次打的它好几天都拉不了车。

后来,他倒是不敢下那么重的手了。最近他居然将它带回了自己家,鞭打变成了家常便饭。以前伙伴们多,还有分担,如今只有它一个,那所有的鞭笞都得它来受。它都恨死他了。

今儿被他套上往地里拉粪,可早晨却只喂了它一顿简单的草料。不到两趟它就累得走不动了,可他不给它加料,而是拿着鞭子抽打。

这可真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返回的路上,他坐在车辕上,后背靠着车栏,双腿耷拉在下。它瞅准了时机,将他卡在了这里。

它耷拉着脑袋,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让沈禾心生怜悯。大红马之前就说过它与这施二旦的恩怨,没想到最后居然到了这一步。主人与家畜之间不死不休。

“把它卖给我吧。”女孩平静的开口,“它这样你估计也不敢再用它,不如将它卖给我。你花多少钱从生产队买的,我花同样的钱将它买走。”

“这……”施二旦犹豫了“这毛驴鬼的很,专跟人做对。你这单薄的小身子能降服它吗?”

一旁的吴老六也提醒沈禾:“别买。这毛驴真的是又鬼又狠,之前就经常跟施二蛋对着干。你买回去也使唤不成。依我看,不如卖给煤窑吧,钻到那不见天日的底下,看这鬼东西还尥蹶子不?”

“尥蹶子也不怕,那些挖煤的心狠的很。打死了干脆剥皮吃肉。”

施二旦满脸的幸灾乐祸,看来也是打的这注意。以前小打小闹,看着它价值的份儿上也就忍了。今儿这事儿一出,这家畜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再留。

沈禾已经不忍再听,再次提议道:“将它卖给我,我按原价给。也省的你还得折腾。”

吴老六还欲再劝,霍兴华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就闭上了嘴。沈禾也许驯服不了这倔毛驴,但这位可是狠人,大不了就是这毛驴找死,那他也绝对能制服的了。

“施二旦,既然你都不要这牲口了。为什么不卖我媳妇,难道是对我们两口子有意见?”

施二旦赶快摆手,“当然不是,你们愿意要就牵走。十六块钱,你得先给钱。我好想办法踅摸着再买头牲口帮忙干活。”

这价倒是实诚。吴老六当初是知道的,闻言跟沈禾点点头。“没错,是这个价。”

沈禾点点头:“那你跟我回家拿吧。”

看她准备去牵牲口,霍兴华快人一步拉住了缰绳:“我来。”这家伙桀骜不驯的,万一又发疯,伤着你怎么好。

沈禾也不与他争,几人很快回了原知青点。吴老六给做了中间人,当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施二旦走时自己拉上了那辆木板车。

将毛驴和骡子栓到一起,棚子如今已经用高粱和玉米杆子四面围住,只留一道小门进出。

霍兴华给这俩添上草料,转头看到媳妇,拍拍手上的灰反手推她:“雪下这么大,你跑出来干嘛。赶快回,有我呢,保管将这俩照顾好。”

“没事,我不冷。”沈禾笑笑,伸手接了几朵雪花。“瑞雪兆丰年,咱的麦子明年一定好收成。”

霍兴华伸手将她搂入怀中,用外头的大棉袄裹住“嗯,有你提供的种子,明年大家可以吃上白面了。”

————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在这北国的二月,燕子尚未归来,春日美景尚需时日才能看到。

霍兴华赶了车去公社拉化肥,沈禾在家里将发好的白面放到案板上,加了苏打来回揉搓。

今儿蒸包子,猪肉粉条馅儿。刚才拌馅儿的时候胃里就翻江倒海的难受,现在揉着面,依旧觉得不舒服。

她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前世生理卫生课老师讲的那是相当清楚。绝不会发生肚子大了都不知道怀孕的情况。

在心里算算日期,过了半个月了。看来极有可能怀了小宝宝。想着孩子,她脸上不禁带上母性那柔和的光。

肖亚娟抱着闺女一进来就看到她笑的温柔,开口打趣:“有啥好事啊?笑的那么高兴?”

“没什么。”没坐稳胎,暂时不能随便说。她仔细瞅瞅她怀里小女孩的脸“涵涵的脸,好多了啊!”

一说这个,肖亚娟满脸喜意:“嗯,淡了很多,也光滑了很多。”女孩说着开始哽咽“苗苗,谢谢你。大费周章的给涵涵找药。”我托同学在京城的大医院问,都说没什么好技术呢。没想到你能找到这么好的药。

沈禾摆摆手“管用就好……我也是听说了,就厚着脸皮讨来试试。”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再过三十年也休想达到这样的结果。她就觉得依依不简单,随手拿出的药绝非凡品。这才使用了三天,照这进展,不出半个月,涵涵脸上的疤痕就会消失无踪。这效果简直堪称基因改造。

“你那朋友是做什么的?”肖亚娟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一家都想谢谢人家,可是……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我想着给她做双鞋,聊表谢意。”

“是我三哥的妹妹。”

她一说完,肖亚娟就懵了。你三哥的妹妹不就是你或者你的姐妹吗?不对啊,你不是说你是独女嘛,哪来的妹妹啊?

沈禾一看就知道她懵什么。笑笑解释了一下。肖亚娟这才恍然大悟:“哦,敢情那年冬天下大雪,你说的不能去参加婚礼了,就是说她啊!”

“对。依依比我小几岁。自从找到我三哥,我们就像姊妹一般来往。之前都在一个城市上大学,经常一起出去玩。如今离的远了,只能靠通信来往。”

肖亚娟点点头。心中暗道:两口子家室不凡,没想到她三哥的养父母家居然也如此不一般。这么好的条件,这俩却非得扎根农村干事业,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她要是有这样的亲戚帮衬,肯定早回城了。

俩人闲聊着做饭,肖亚娟帮着她一起包包子,涵涵小家伙吃了一个大肉包,临走还被沈禾塞了一个在怀里。

闻着大肉包的香味,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谢谢婶婶。”

肖亚娟哭笑不得,孩子馋了,有大肉包连娃娃都不要了。“怎么叫婶婶?不是让叫姨姨的嘛。”

“爸爸说应该跟他论。他跟霍叔叔是好兄弟,我得叫霍叔叔的媳妇为婶婶。”

俩大人都哈哈笑。这个刘德才啊!就爱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涵涵性子倒是越来越活泼了,让俩女人颇为欣慰。

傍晚,天都快黑了,霍兴华还为归来。沈禾担忧的站在街门口朝远处眺望,瞅到自家毛驴和骡子,她冲坐在车辕上的霍兴华笑笑,指指屋里示意他赶快回家。

利索的卸了车,就着媳妇的手喝了碗水。“农机站外排的队得有三里长,我走的时候还有好多没轮到呢。每户两袋硝酸磷,限购。大家都舍不得走,说要连夜排,等着明天人家上班买。”

这也太紧张了。想想也是,如今的化工不发达。之前生产队的时候化肥就难买,一年到头全靠农家肥支撑。

两袋就两袋,有她的异能在,没有也没关系。“毛驴没尥蹶子吧?”

骡子还小,不能拉重车。这毛驴最近挺好,所以让它一起,也算带着骡子适应干活。她虽然安抚过多次,这家伙也对她挺亲,不知道动真格的时候会不会又犯倔?

“挺好啊!”霍兴华笑笑:“还挺照顾大骡的,好像知道大骡未成年不能太用力。一路都尽量在前头多用劲儿。”

“是嘛。”

沈禾笑笑,端着杂粮料去喂它。俩家伙对于沈禾给的饲料非常喜欢,顾不上叫唤,低头猛吃。

沈禾摸摸毛驴夸奖:“真乖,答应我好好听话,真的没尥蹶子。今晚给你俩奖励一顿夜宵。”

毛驴闻言高兴的抬头叫唤:“啊……呃……”真好,有宵夜吃。你要一直对我这么好,我肯定不尥蹶子。

沈禾不由想起老牲口把式的话。打马、骂骡、摩挲驴。马儿最忠厚,毛驴最记仇。且心眼小的很,找到机会就要报复。她这回算领教了。

明知道回去会加倍的挨打,它却执意要给自己报仇。真不知它是精还是傻,撞个头破血流,却依旧坚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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