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儿一下都听蒙了,觉得怎么事情变化那么多?虽然温去病、香雪没说很清楚,但本来要造龙脉,好像要牺牲很多人,得了那个盘古大阵后,好像人命伤亡可以减免了,却又需要一个天阶来开阵?
天阶哪是这么容易的?那是脚踩在地阶头顶上的绝代存在,司马家统领西北,出了不少地阶,却连一个天阶也没有,金刚寺内倒是有,可也不像能够随便出来参战的,要不然……不早就出来了?
需要一名天阶强人来主持,这样的人物,要去哪里找啊?
龙云儿正自苦恼,温去病却似乎没把这当回事,挥手道:“照旧处理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我来负责吧!”
香雪斜睨温去病一眼,道:“还不错,有点样子,还以为你正义春上脑后,已经不懂得什么叫理智了。”
温去病笑道:“没那么夸张,我只是不想再和那个人走一道而已……既然已决心要从他脸上踩过去,却还只能用他那一套,事事为他所料,被他嘲笑,妳真受得了?”
“哼!”
香雪不置可否,转过脸去,难掩几分心乱的情绪,“我们会去替你搞定武苍霓,你这边……那位小弟就交给你了。”
龙云儿听不懂什么小弟,温去病却知晓指的是谁,点了点头,而龙云儿眼中的期盼神情,让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嗯……那个,这次谢谢妳了,妳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有些尴尬,温去病说着自己不擅长的夸奖,听在龙云儿耳里,则让她大喜过望,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他的肯定,这比连得十件神兵更值得欢喜。
“没有,我的能力还很不足,后头我一定……唉唷!”
喜孜孜说着话,却忽然挨了温去病一记敲头,就看这男人一反之前的赞许,表情恶狠狠地道:“后头把妳的眼睛给闭上,等我回去再和妳算帐!”
话声不友善,但从这之中,听得出担忧与关切,龙云儿忍着头痛,心里着实高兴,忙不迭地点着头。
漆黑的苍穹闪现异彩,时间将至,温去病与香雪再约定几个计画细节后,先后从太一的空间退出。
眼看着香雪与龙云儿的身影消失,温去病出奇地心境平和,甚至,还有些愉快,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自从碎星团毁灭后,自己已经难得这样愉快,甚至心平气和过了。
……或许,是想通了一些事吧!
明明不是创世之神,却整天负责在决定牺牲这个,送那个去死,数百、几千、上万,然后是数以十万计……这种事情一连串干下去,真的够了,除非像那个人一样,一开始就不当自己是活物,否则真没几个人能扛得起的。
大家都是人,或者说,大家都是脚踩在同一片大地上的生命体,没有谁想要成日玩牺牲,又不是自己想站上那位置,喜欢染上一身黑的,久而久之,真的很累很累了……
这一回又碰到同样的事,好像那个人刻意又把令自己作呕的餐点,强行推到自己的面前,吃不下也不能丢,抬头还看见那个人讥嘲的冷笑……这些年的积怨,一下都爆开来了。
……我要胜过你!
……我还无法证明,但我坚信,你的路并不正确,更不是唯一!
……今天,我开始迈出第一步,我相信在这条路的尽头,能看见你所不曾见的景色,证明你的道并不对。
一开始,自己决定要和太一交易时,纯是出于一股愤慨,还没有想太多,直到香雪怒颜质问,自己才慢慢整理出思路,想出为何如此作的理由。
……或许,这就是山陆陵所追求的救赎!
仿佛解开了身上的一道枷锁,温去病微微一笑,顺应空间的波动,从这边退离出去。
今次,自己没有白来!
这个念头从脑中闪过,忽然间,另一个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人生大多数时候,抉择避无可避,难道自己也下去了,选择题就可以不用选了?几千、几万的大数中,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又有什么差别?以身作则,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
很耳熟的声音,近贴在耳,又像心魔的呓语,从脑内深处冒出。
……这一次,那个女孩横空冒出,命运之眼识别因果,替你挡了一回,可下一回,你还能有这样的幸运吗?
猛然抬头、睁眼,一片无垠的虚空,消失的边界线中,好像看见那个人的幻影浮现,如似心魔,横亘在前,质疑着刚生出的信念,一如从前!
……我不会再被你给迷惑了。
……世上道理有千百种,你的想法是道理,我的何尝不是?谁的才是真理,只有看谁能走到最后,我会走下去给你看的!
影像消失,温去病回到原先的位置,往身旁一看,遮日那王不见踪影,微微一怔。
以太一的神能,凭空将自己与香雪、龙云儿摄去再送回,完全可以做到时间重合,离开与送回就在前后秒,身边的人根本不会察觉。
但遮日那王不在,显然这不是自己离开的下一秒,可能在那边过了多久,这边也过了多久,遮日那王另外有事,离开处理了。
为何太一没顾到这一点?是因为强打命契,违逆约束所造成的过大耗损,让太一没有余力?还是……
“兄长!”
遮日那王掀开门,快步走了过来,温去病迎上去,思考着整个说词。
起龙脉的大阵,重点在三地,月煌滩、飞云绿洲、狼王庙,这三处都要摆下大规模法阵,并且起坛,动静之大,想遮掩是无论如何也掩不过去的,必须要有大批人马协助。
大批人马可不会凭空出现,就算香雪真能说服武苍霓,让她调兵出动,兽族这边也要人配合才行,换句话说,必须要说动遮日那王。
说动,另一个层面来看,无非情、理、利,这三方面下手,问题是,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这头狮子,早已不是昔日的小狮子,而是正成形的一方霸主,绝代狮王,智能、武力都不容小觑,不是可以胡乱忽悠的对象。
无论情谊多好,双方种族有别,这是避不开的事实,如果想要长远相交,该注意的地方一项也不能少,最重的就是诚与信,哪怕中间只有一点不实,都会从一点嫌隙,渐生为猜疑的大裂缝,那就整个完蛋了。
那也就代表,必须要把起龙脉的计画,和盘托出,无法用诱导的,而自己不同于韦士笔,辩才可不是强项,要说服遮日那王帮自己干掉嘎古,这种事情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偏偏……没把握也只能试试看了。
“……刚刚兄长怎么忽然消失了?你都不知道,我这边……”
“先别管那个了,我要和你说件事……”
“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请兄长帮忙。”
遮日那王脸色变幻,眼中透出一丝厉色,“我决定要干掉老家伙,请兄长助我!”
温去病闻言,一下也愣了,遮日那王说的“老家伙”,明显是怕被对方生出感应,避称其名,而能得他这个态度的,除了兽尊嘎古,更还有何人?
一直以来,兽尊嘎古看似中立,其实却是偏帮西北兽族,甚至只帮着飙狼族,对遮日那王好感有限,这点遮日那王心中有数,此趟上来之后,与温去病联手试探,既确认了嘎古的态度,也藉着对击一记,约略探测了兽尊的实力,蒐集了情报,但……也只是如此。
彼此都是兽族,就算有利益冲突,在面对人族时,也仍有联手合作的空间,嘎古支持托尔斯基上位,却也没有为此要加害遮日那王,双方冲突没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遮日那王自然没必要铲除兽尊。
这个状况,温去病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特别理解不来眼前这状况,怎么自己消失一下,遮日那王忽然杀意上头,而且还不是干掉托尔斯基,目标直指最不易也最难杀的嘎古?
“……怎么了?”
“刚刚我和南方的兽王们谈了,他们都认为,我们未曾想要把手伸往西北,托尔斯基却想踩在我们头上,这是兽族大忌,眼下趁他形势不利,干脆把他拔了,一劳永逸。”
遮日那王道:“没有老家伙,托尔斯基翻不起浪来,横竖我们要弄掉托尔斯基,老家伙也会挡在前头,那就先弄掉他吧。”
温去病抠抠脸,道:“侵踏别人地盘,确实是兽族大忌,不过……老家伙可是天阶,这个……”
遮日那王笑道:“对地阶来说,天阶自然无比强大,是不可逾越的对象,但我相信兄长。”
温去病扬眉道:“对地阶无法逾越,我别说地阶,连高阶也没有,就一个软脚废柴,你叫我去杀天阶?”
“不是叫兄长杀天阶,是请兄长帮我成事。”遮日那王笑道:“打天阶战,各派各有专长,但以低级次的力量横击天阶,世上哪有人比碎星者更有优势,更何况……我现在终于明白,兄长要兽王爪是作什么用了?”
温去病无言,拍了拍遮日那王的肩膀,暗笑与聪明人合作果然愉快,现在兽族这边情势已定,就看香雪那边的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