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对我来说,是我的姐姐。”
佩里顿了顿,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她干脆直接拿起酒瓶。
“但对你来说不一样,莎伦。我……从血缘上来讲我并不是卡特家的人,但你是……所以,所以……我不知道我他妈在说什么……”
她仰起头灌下一大口烈酒。
“好的好的是这样,是这样。”她吸了吸鼻子。“人们会想,佩姬·卡特的妹妹怎么可能活这么久呢,我的身份神盾局还藏着掖着所以我不能在她葬礼上讲话了。”
“我很抱歉,莎伦。但这事得你来……我不能、我做不到……不,不行。”
已经空荡荡的疗养院房间里,佩里坐在阳台上垂着头。酒瓶在她手里晃晃悠悠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掉落。明明是正午的阳光,可照在她的身上,却是一片死寂。
莎伦·卡特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我可能甚至没法参加她的葬礼了。”
佩里笑了笑。“这样不太好对吧……可我真的没法去。原谅我,莎伦。”她又补了一句。“玛格丽特不喜欢我一身酒味。”
“那就放下酒瓶——”
“办葬礼是很复杂的一件事。”她从阳台上跳了下来。
“别把精力都放在我这。”
然后她绕过莎伦,走出了房间。
*
佩里向神盾局请了很多很多天的假。
其实这种假理论上是请不下来的,但是佩里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如果不给假,我要么跑路要么辞职,有本事一枪毙了我也可以,反正无所畏惧。
新局长瞥她一眼,心里骂了她无数句,但最后也没能说什么。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喝的醉醺醺的佩里一路打着哈欠回了公寓。
喝了太多的酒,胃里翻来覆去的不舒服,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听伊恩说最近维也纳什么的发生了个大案子,电子信息部和德国防暴组织合作,加班忙的脚不沾地。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公寓住了,佩里进屋后想起伊恩没在,就连灯也没开。
她打开了冰箱,冷藏室的冷气扑面而来,人就清醒了几分。借着冰箱里的灯光,她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手指掠过一排速食食品,最后却停留在一罐冰啤酒上。
佩里选择了啤酒,铁皮罐的拉环和铁皮罐头一样让她伤脑筋,她费劲巴拉的拉开拉环,轻轻啧了一声。
带着细腻泡沫还冰冰凉的啤酒下肚,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居然平复了一点。
佩里关上冰箱,转身走向客厅——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是人的气息。
沙发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佩里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伊恩?是你吗……?”她试探着问了句。
没有回应。
她抬手开了灯。
客厅骤然明亮,灯光刺的佩里眯了眯眼。
沙发上,落地台灯旁,冬兵抬起眼看着她。
他小声念起她的名字。
“佩里……”
话音未落,佩里直接一罐冰啤酒扔了过去。
*
冬兵抬手接住了那罐啤酒,左手用的力气似乎稍微大了些,铁皮罐被捏的变了形。
“你喝太多酒了。”
“你跟踪我多久了。”
沉默。
“我也是蠢。”佩里自嘲的笑了一声。“但也怪贾斯帕,是他封了我的魔力,所以我现在连被跟踪了都不知道。哦也因为是你在跟踪我,毕竟冬日战士嘛。”
话尾有忍不住的哭腔,她明智的闭上了嘴。
“之前是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佩里突然蹲在地上,把头埋进手臂里。
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冰啤酒压下去的难受感觉又都涌了上来,胃里有一种烧灼感,头也晕乎乎的。
声音闷闷的从地上蹲着的女人身上传了出来。
“我难受……真的不舒服。”她顿了顿,像是要把一句话硬生生中途调转个意思似的。
“所以,你能出去吗。”
冬兵怔了一下,走向门口。
佩里腿软的坐在了地上。
他转身看她。
“你是不是低血糖了?”
她想反驳,想让他赶紧出去,可身体的反应却在证明他说的话。
头晕,乏力,饥饿。
当然,还有宿醉的恶心想吐。
佩里晕乎乎的被人扶到沙发上坐好,嘴里又被塞进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
她突然就想起那些年在军营里看着玛格丽特训练士兵的时候了。她和她坐在吉普车上,一个抱着手臂看着士兵,一个抱着本子看着对方。
她喜欢偷偷塞给她一颗水果糖,而玛格丽特看了一眼周围之后,会悄悄的放进嘴里。
那也是草莓味的。
突然就止不住眼泪。
舌尖化开的明明是甜味,可佩里却觉得酸的要命。硬质水果糖抵在牙齿和舌头之间,任何一点轻微的抽泣都会让糖和牙齿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以前竟然从来都没发现过这件小事。
这种无聊的,也是无趣的小事。
可是以前的日子里,在吃糖的时候,为什么会哭呢。
“我该怎么办。”
*
佩里还是去参加了葬礼。
她选择坐在最后一排,最偏僻的角落。
参加葬礼,就应该穿黑色的正式服装。可她很少、甚至几乎没有黑色的衣服。
然后她就想起衣柜最下面那一箱玛格丽特的旧衣来了。
里面有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款式很简单,没有多余的缀饰。腰身稍稍宽松了些,佩里就想办法修改了一下。
这件衣服,是霍华德送给佩姬的,而佩姬也只在霍华德的葬礼上穿过。
所以,佩里多多少少会觉得可笑。
穿着玛格丽特的旧裙子去参加玛格丽特的葬礼,而这条旧裙子上次出席的是自己唯一旧友的葬礼。
不知道下次再穿,又是谁的葬礼。又或者,是谁穿着这条裙子去参加自己的葬礼。
她很难想象,像霍华德那么……花花公子的一个人,会送给玛格丽特一条黑裙子。
也许自己并不了解霍华德。
因为他漫长的一生,自己也只参加了不过三分之一而已。
就连玛格丽特,自己了解的也不过二分之一。
佩里去冲掉了自己一身的酒味。她低挽着头发,选了了一双黑色细带高跟。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一夜无眠的黑眼圈和宿醉后苍白的脸色,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地方很别扭。
冬兵坐在沙发上,看着佩里不头晕之后就开始默默的收拾自己。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吃,除了一颗糖。
有关于佩姬·卡特的记忆很模糊,冬兵只记得自己似乎曾经和佩里说过一句——
“你知道斯蒂夫在卡特教官走后说了什么吗。”
【“你知道斯蒂夫在卡特教官走后说了什么吗?”
“什么?”
“斯蒂夫说:‘别灰心,也许她会介绍别的女孩子给你。’”
“……所以那天你问我是不是玛格丽特帮我把斯蒂夫引走?”
“对头。”】
还有一段更清楚些的。
【“你和那个卡特教官到底什么关系?你们都姓卡特难道是巧合?”
“玛格丽特是我姐姐,我是玛格丽特的妹妹。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他还记得佩里说起“异父异母的亲姐姐”这句话时,眼里亮晶晶的色彩。
当年以为她在开玩笑,如今看来,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异父异母,但是她的亲姐姐。
冬兵觉得,这完全是她的真心话。
而现在,佩里眼睛里那种提起“异父异母的亲姐姐”时的神采消失了。
所以当时自己不应该走的。
他皱了下眉。
佩里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哭出来花了妆,所以也只是薄涂了点口红而已。她把手机钱包钥匙什么的一股脑都塞进了手提包里,又看了眼时间,便要转身出门。
“佩里。”
冬兵起身叫住了她。
“之前——”
“长话短说。”
他的右手不经意间微微握紧。
“我很抱歉那个时候我走了。另外,还有一句。”
冬兵直视着佩里的眼睛,那双和零散记忆里一样的眼睛。
但也不仅仅是记忆里的绿。
“你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那你可能被我骗了——”
“——可我对你的感觉和你一样。”
“……”
实际上,冬兵没想过佩里会有什么反应。但佩里下一秒的反应,他却觉得就算自己想了也不会想到。
佩里顿了一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平静。
“谢谢。”
然后又补了一句。
“既然你说完了,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这就是她的全部回应。
然后佩里转身,开门,离去。
冬兵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
她去的很早,早到天才蒙蒙亮,棺木上还没有盖上国旗。
佩里和莎伦打了个招呼,她说她知道佩里会来,但佩里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斯蒂夫·罗杰斯去的也很早,他是负责抬棺的人之一,他看起来眼睛又红又肿的,大概这几天也哭了不少次。
他也看见了佩里,两个人隔着大半个教堂远远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也什么都没说。
唱诗班之后,莎伦作为家属代表致辞,她提到了不少佩姬以前说过的话。
佩里本以为自己会哭出来,更有甚者,眼泪流的止不住。但实际上,她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全感。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勇往直前坚定不移之类的话,的确像是玛格丽特会说的。
然而,尽管了解对方如佩里,若要总结一句姐姐对自己说过的、印象最深的话,她也自认为无论如何做不到和莎伦一样张口就来。
她似乎都有些记不清玛格丽特到底和自己说过什么了。
仔细翻找记忆里的玛格丽特,好像没有那些正义无畏的特工卡特、神盾局创始人的形象,却只有一种代表性的唠叨。
军营里追逐吉普车被打中大腿动脉之后,玛格丽特会唠叨。
【“谁让你去追那个吉普了?谁让你大腿都被射穿了还在上面挂着?谁让你一个人处理伤口了?谁让你……”】
从神盾局逃跑加入美国队长的阵营之后,玛格丽特会唠叨。
【“谁让你骑着扫帚高空跳跃了?谁让你一个人拦截根本拦不住的敌人了?谁让你被捅了刀还不跑……”】
若在外人看来,这实在太不佩姬·卡特了。可对于佩里来说,这就是玛格丽特。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佩姬在佩里眼里永远都是“玛格丽特”的原因吧。
我只有两个亲人,她们都是我的姐姐,她们都叫玛格丽特。
佩里看着教堂正中间挂着的黑白遗像,照片里的女人年轻美貌,深棕色的头发上烫着卷,规整的盘在脑后。
她在看远方,她在柔和的微笑。
*
“再见了,姐姐。”
她最后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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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作者有话说你需要看到最后一句
不然你会错过一只冬吧唧
:)
喜闻乐见冬兵表白被拒
实际上完全是他时机挑的不对啊
佩里现在满脑子都是玛格丽特死了我没有亲人了嘤嘤嘤
哪有精力处理吧唧的事啊
不过很快,她就不得不有精力处理吧唧的事了
:p
ps,没有仙女评论我都写不动了……你们完全不珍惜我之前的日更气哄哄
所以……
冬兵(日常面无表情脸):
“没有评论她就没有更新的动力,没有更新佩里就没有精力处理我的事情,而我不能没有佩里。所以——”
他顿了一下,亮晶晶的蓝色眼睛眨了眨,眼神里还带着些迫切。
“——可以多评论吗……先谢谢这位,呃,女士?小姐?我是说,你。谢谢你了。”
他匆忙别开视线,脸颊上带着点有趣的红晕。
于是你打开了评论码下了一段长评。
pps,其实看过之后顺手“吱”一声就好啊……看看隔壁《阿卡姆与阿兹卡班》的评论,“好”我就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