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夏只是被点了昏睡穴,朦胧中被颠颠撞撞了不知多久,即便是两个时辰才会醒的穴道也有些松动,撩了撩沉重的眼皮,正见一双目视前方的狭长眸子,她喃喃道:“红大哥?”
红越眸子微眯,低声道:“你家里不安全,我把后面的人甩脱了,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等杀了卢花蜂,再送你回去。”
姚夏脑子里有些昏沉,听了这话,还是撑着抬眼,低声道:“红大哥,我不能在外面过夜的,爹爹和兄长会担心,对名声也不好,我,我快要嫁人了。”
“是要名声还是要命?”红越奇怪道:“那么多人守在外面守不住一个采花贼,刚才更是差一点……”
他话没说完,却不往下说了,瞥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顾寒,道:“你们官宦人家的规矩我不懂,这人明明有能护得住你的实力,却只能守在外面等听见呼救了再过来,我护着你自然会守礼节,要是担心你未来的夫君介意,我就把他也一起带来,不过是个王府,再闯一趟罢了。”
迎着风,顾寒没听见前面的话,光听见这一句了,他的身影在月色下带出了残影,声音没有带上内力,却仍旧清晰得很,“卢花蜂,休要胡言乱语欺骗林姑娘,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作者有话要说: 卢花蜂: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红越:宫里招工了解一下。
顾寒:我认识一位公公,可以给你走个后门。
宁王:是真的,本王证明,宫里确实缺人。
第30章 大宋夜话
姚夏先前昏昏沉沉, 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被顾寒的话一惊, 又想起红越说的话来,顿时猜到了什么, 不由得抬手按住了太阳穴。
顾寒师出名门,又是江湖出身,武功经验一点都不差,就是卢花蜂真的来了, 想要逃过他的追捕也很困难, 红越原本是想从林府周遭绕上一圈,没想到顾寒的速度极快,他手里还有飞蝗石, 时不时击出干扰他的步伐, 很是拉近了一段距离。
到了一处无人的巷落时, 红越忽然停下了步子,他把姚夏放了下去,回过身, 对追赶过来的顾寒说道:“我并非采花贼, 却也在你们六扇门的一等通缉名单里,阁下要与我动手,谁生谁死都不算冤枉, 但是这位姑娘我一共救过两次,她的命是我的,我不能眼看着她被人糟蹋杀害, 不如我与阁下定一场赌约。”
顾寒握了握手中的剑,看了一眼被红越护在身后的姚夏,问道:“什么赌约?”
“第一,这位姑娘跟我走,卢花蜂什么时候死,我什么时候把人送回来。”红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姚夏拉了拉他的衣袖,似乎有些不安。
顾寒断然拒绝,“不行,今日顾某一定要把林姑娘带回去,阁下是个江湖人,不知闺中女子清誉名声重如泰山,今日林姑娘在外过到天明,明天流言就能把她活活逼死,阁下既然说自己不是卢花蜂,那就请把人还给顾某。”
红越冷笑道:“可以,第二个赌约是我把这位姑娘交给你,你负责保护她,一直到我杀了卢花蜂,可行?”
顾寒蹙眉,“顾某原本就是天子派遣来保护林姑娘的护卫,谈何赌约?”
姚夏轻轻地咬了咬唇,红越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和衣襟,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那卢花蜂是何方神圣,但也和他交过手,刚才那人虽然内力不错,但论武功就是个花架子,阁下要是真心护卫一人,又何必至于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掳走她?”
顾寒一时竟然答不上来,即便他是天子御派的护卫,也没有时时刻刻守在女子闺房外的道理,隔着一道院子,能听见里面呼吸声有几道已经够艰难,要不是和那位女教习定了半个时辰一次暗号的规矩,林姑娘是什么时候被掳走的他可能都不清楚。
迎着林姑娘哀求的眼神,顾寒抿了抿唇,持剑行礼道:“ 顾某答应阁下的赌约,在卢花蜂死前,顾某定当保护好林姑娘,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顾某……会在征得王爷同意之后,每晚在房门外守着林姑娘。”
红越挑了挑眉头,看向姚夏,见她脸色好转,眸子里又似带着些隐忧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几分,对她说道:“不必害怕,最迟三天,我会把卢花蜂的人头送到六扇门,也不枉你叫我一声大哥。”
他说完,没有再留,脚底一踏,身影微带几分疾意,只是一个错眼的工夫,人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姚夏看着红越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唇,微微回转过身来,看向顾寒,“这位大人……”
“在下只是个捕快,奉天子之命带人保护林姑娘安危,林姑娘叫在下顾护卫就是。”顾寒低头道。
姚夏也没有和他为了称呼的事争辩,低声应是,犹豫了一下,说道:“方才红大哥说的那人,如果不是弄错了,那我想应该是个误会,还请顾护卫快些带我回去。”
顾寒顿了顿,他刚才和那个夜行衣一追一逃,从东城林家一直到了护城河边上,走回去至少要半个时辰,想要尽快赶回去,只有像来时一样,用轻功带着林姑娘飞回去了。
姚夏用恳求的眼神看着顾寒,看上去真的很急,顾寒也明白一个闺阁里的少女,深更半夜被人从家里掳出,这会儿脱了险不快些回去,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不知道要被传成个什么样子,也就没再犹豫,上前将人抱起,仍旧沿着来时的路,轻功几步飞掠过屋顶。
这辈子第一次和姑娘家离得这么近,顾寒有些不自在,更让他不自在的是逆着风吹在他脸上的发丝,有几缕顺着衣领落进他的脖颈里,挠得痒痒的,只要一垂眼帘,就能看到怀中人微微低着的白皙脸庞,比落进脖颈里的发丝还要挠得人心头发痒,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屏住呼吸提神运气,速度竟然比刚才还要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林府门口。
林府这一夜灯火通明,原本多了这么多六扇门来的护卫,林家的人应该一个比一个睡得踏实,这也对,但说的是前半夜,谁也没想到采花贼竟然这么大胆,当着这么多的人都敢下手,六扇门的捕快们原先还以为自己抓住了卢花蜂,谁知道面具一揭,竟然是林家娘子的未婚夫宁王。
宁王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没解释自己深更半夜打扮成这样来见未婚妻子是为什么,立即下令调遣人马全城搜寻掳走林家娘子的采花贼,但不许他们走漏林家娘子被抓走的风声,只让他们说是抓卢花蜂。
林文英从知道女儿丢了起就一直魂不守舍的,连见了一身夜行衣的宁王都没多大反应,抖着嘴唇像是中了风,吓得林远急得团团转的当口上还一连查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家爹爹只是急得上头,其实没病,才稍稍安心。
“爹,你不要担心,王爷不是说了吗?带走小嫣的那个人不是卢花蜂,就是个路见不平的江湖大侠,他误会了王爷是采花贼,所以带着小嫣走了,等到小嫣醒过来,跟人家解释解释……”林远安慰着林文英,也是在安慰自己,只是这话他自己说给自己听都觉得没法信。
妹妹的病他是一早知道的,宁王体质特异,比阴脉都要少见,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别的选择,甚至于他加入宁王的阵营,都和这个有些关系,疏导只是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治好妹妹的早夭之症,只有阴阳合卺一条路走,宁王有顾虑,林家也有顾虑,谋反一旦失败,从臣最多满门抄斩,但妻族跑不了一个夷十。
他尽心尽力地做事,就是希望宁王能够早日成就大业,但妹妹没了,一直以来的念想就空了,那他做的那些事情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林远脑子里乱哄哄的,宁王也面沉如水,正堂里的气氛一时凝滞,就在这时,外头守着的管家跑了进来,满脸的喜色,“回,回来了!小娘子回来了!”
刚才还失魂落魄的林文英第一个蹦了起来,朝着外面冲过去,林远也追了上去,唯独宁王,抬到一半的步子停顿了,站在原地,有些想去又犹豫的样子。
他的身份已经被拆穿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圆那些哄骗小姑娘的谎话,他担心她,又怕看到她惊讶失望的眼神。
姚夏一进门就被自家爹爹抱了个满怀,还没来得及安慰几句,林远挤开林文英,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简直就像怕她飞了一样,姚夏只能拍拍他的后背,示意自己没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文英站在边上唏嘘着说道。
顾寒被手底下的小捕快拉到了一边,他听见了正堂里的动静,和先前西厢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正想发问,那小捕快压低声音把刚才的事情说了,脸上带着些狎昵笑意,给顾寒朝姚夏的方向偷偷努嘴。
这也着实是件稀奇又可乐的事情,他们奉命抓采花贼,抓到一半采花贼摘了面具,结果是人家林家小娘子的未来夫君,宁王爷可真是个会玩的,谁成想假采花贼跟真采花贼撞了车,还得劳动他们家顾捕头才把林家小娘子给捞回来,这都够他们回去说上一年的八卦了。
顾寒这才明白刚才林姑娘说的误会是指什么,她是怕王爷被人误会,所以才急着赶回来,甚至还不惜让他抱着她……
姚夏从林远的口中知道了宁王的身份被人发现,犹豫了一下,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进到正堂的时候,里头已经没了人影,林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姚夏还没怎么,林文英的眉毛都要跳起来了,怒道:“敢做不敢当的东西!半夜上门的是他,不敢见人的也是他,这个女婿谁爱要谁要,反正我林家不要!”
林文英也实在是气得狠了,但他的火气一点也没朝姚夏身上发,反倒是收敛了脸色,让她回去休息,顾寒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把先前的事情向林文英解释了一遍,顿了顿,说道:“在下不敢污了姑娘的名声,只借大人几片瓦,在屋顶上守卫即可。”
林文英沉思了一下,摆手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没来得及切采花盗,但是收获了夜夜蹲屋顶的顾护卫一只……明天继续切!
第31章 大宋夜话
林府的事情闹得并不大, 事情发生在半夜,惊动的只是府里的下人和天子派来的六扇门护卫, 至多是后来宁王派人搜捕的动静大了一点,但也是以追捕卢花蜂为由, 并没有提到姚夏一字半句。
但就像是红越说的那样,比起名声,还是命更重要一些,林远并不相信六扇门的人能保护好自家妹妹, 隔日就请来了好几位江湖上的朋友住进府里, 顾寒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但也没有让步的意思,他白日跟随在姚夏身边不超过十步, 夜间就在屋顶上闭目打坐, 好似真把自己当成了贴身的侍卫。
正如林远不相信六扇门, 顾寒也不相信那晚掳人的夜行衣能在三天之内杀掉卢花蜂,虽然夜行衣的武功极高,但武功高不代表寻人的本事也高, 他守在林姑娘的身边, 不止是为了承诺,也是真心想要保护她。
六扇门的一等通缉犯不多,最多的时候也就二十来个人, 多是一些武功高强犯案累累的江湖人,年过三十的占了近九成,那夜行衣显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顾寒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两个符合年纪的,而无论夜行衣是这两个中的谁,都是比卢花蜂还要棘手的存在。
虽然他和姑娘家相处的经验不多,却也能看出林姑娘实在是个再规矩不过的官家娘子,她那样温婉沉静的性子,和江湖人扯上关系并不是好事,何况还有宁王这位不走寻常路的未婚夫君,不知为何,他有些心疼林姑娘起来。
一连两天过去,外面果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倒是坊间又流传起了卢花蜂最新的风流韵事,说他和一户官宦家的小娘子在先前汴京灯会上一见倾心,那小娘子为了卢花蜂不思嫁人,卢花蜂风流多年,竟也为了这个小娘子甘愿金盆洗手,再不为贼,一通故事不知道引得多少姑娘暗自垂泪。
本朝文人身份高,即便是这样的无稽之谈,只要成书,就得过好十好几道流程,再呈报御前,得天子朱笔御批同意之后才能封禁,一般除了太过离谱的邪书,没人愿意费这样的工夫去封禁,毕竟汴京的话本三天一换,折腾来去,折腾的只是朝廷官员。
红越从勾栏里出来,换了一身青色的衣裳,这年月百姓贵人不分男女都爱往头上簪花,他倒是不大喜欢,只用发带束了头发,反倒要比旁人姹紫嫣红的满头的花更打眼。
比起六扇门,江湖人的门路更多一些,汴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但愿意混在汴京的江湖人不多,卢花蜂再会易容换面,到底武功二流,没达到返璞归真的程度,有些经验的江湖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武功功底,只要肯花时间一个个去找,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并不难。
原本他让常年混在青楼楚馆的朋友帮忙留意,并没有找到符合卢花蜂特征的宿客,耗了一天的时间,还是那个朋友提醒了他,卢花蜂向来好采花,清清白白的姑娘碰多了,对青楼妓子不像正常男人那样推崇,他既然有杀人的癖好,自然应该是在人多的地方寻他。
一直到了约定的第二天夜里,也就是刚才,城南那边一个小乞丐来报信,说是见着了一个身高和卢花蜂差不多的江湖人在几户人家附近转悠,看着是个瘸子,汴京城的乞丐基本上都认识长住在这里的江湖人,那人却是个生脸,小乞丐先前得了红越的嘱托,一见着陌生腿瘸的江湖人,立刻就赶过来报信。
卢花蜂这两天过得实在是有点憋屈,惦记了不少日子的小美人没睡成也就算了,他后来也打听到那是未来王妃,朝廷的王爷手底下养着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人挺正常,他只有一个脑袋,并不敢像话本里说的那样跟王爷抢老婆,让他憋屈的是那飞来的瓦片,他当时只是觉得疼,后来直到落地,才察觉到腿折了。
那种薄薄的一看就是顺手从地上捡来的红瓦片不像暗器,很难发力,他也没想到那个模样漂亮的花旦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不防中了招,腿折的这两天他一点都不敢在外晃荡,生怕又撞见那位唱戏的爷。但心里一点邪火发不出去,他也实在难受,琢磨琢磨,刚入了夜,就从住处翻出来,也没想走太远,隔一条河的对岸就是几户人家,他想碰碰运气。
转了两圈,只听见一户人家里有年轻姑娘的动静,卢花蜂攀上那户人家的墙,侧耳听了听,确认了房间位置,透过窗户扎了一个洞,里头是个背对着窗口正在梳头的苗条少女,他眯眼看了看,好半晌都没等到那少女转过头来,不由得有些恼了,正想不管不顾进去,蒙头盖脸爽一把走人,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卢花蜂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回头去看,他刚才虽然在窥看姑娘,但做采花盗这么多年的警觉一点都没有松懈,他甚至能听见周遭几户人家里头的动静,可身后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这只有两个解释,要么这人轻功比他高,要么这人的武功已经至臻化境,能与天地草木同呼吸,前者有一丝可能,后者压根没有半点可能,毕竟上一个至臻化境的,还是武当那位活了一百二十多岁的老爷子。
“不敢看我?”红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收回手道:“你现在可以跑了,我数三声之后开始追,要是你能跑得掉,就算你命大,你要是跑不掉,就把人头给我。这样的赌约,是不是很公平?”
卢花蜂咬牙道:“卢某日前腿伤未愈,阁下未免胜之不武……”
红越冷声道:“一。”
他话音刚落,卢花蜂转身就跑,他的轻功极快,甚至比没断腿的时候还要快,一息之间就跃出了一大段距离,红越立在原地数完三声,陡然飞踏几步,追在卢花蜂的身后,他的速度也极快,但似乎气息不长,追一会儿就会停顿一下,几次都险些将人追丢。
卢花蜂飞在前面,呼吸声都有些不稳当了,他不时回头后看,发觉距离越拉越长,虽然不敢置信,但还是不受控制地起了一丝侥幸和喜悦之情,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他的步子也变得极快,简直像乘风一样。
快了,快了,他很快就要逃过去了。逃过这劫后,他就离开汴京,去到江南美人乡逍遥快活,再也不来撞这些人的邪!
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卢花蜂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了激动的红晕。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破空之声陡然传来,卢花蜂本能地避让开去,身后却忽然多了好几道破空声,大约是金针之类的暗器,他在半空中几乎把自己打成了结,也还是中了一针,那针上不知涂了什么毒,只是擦着他的皮肉过去,不多时,那片皮肉就整个变得僵硬麻木,并且极快地朝全身蔓延开去,他连封穴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空中掉了下去。
红越停步,慢慢地走到了卢花蜂的面前,夜色之下,衬着月光,他明亮的眸子里无端多了几分阴冷寒意,就像猫看着一只被逼到了墙角的老鼠,卢花蜂整个人僵倒在地上,只能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靴子,目光惊恐又绝望。
“这两天我听朋友说了你的一些事,六扇门的一等通缉犯里,大约你杀的人是最多的,可全都是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红越俯身,拍了拍卢花蜂的脸,低声说道:“我朋友有些不高兴,他听说你的案宗和他的在六扇门的档案柜是左右并排,所以托我抓了你之后,把你先送去给他玩两天。”
卢花蜂僵着脸,那毒实在是诡异极了,他用尽了内力也不能缓解一分一毫,反倒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有很多的话想说,然而好半晌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红越说道:“但是我答应了人,要把你的人头送去做礼,只能让他消遣一天,我觉得为了合作愉快,得先收你一点利息。”
卢花蜂的目光渐渐惊恐了起来。
红越伸手从卢花蜂的身上摸出几样暗器小刀来,稍作比划,忽然对他笑了,就像在台上唱戏时的那样光彩照人,要是在勾栏里见着这笑,也许卢花蜂还能喝几声彩,打赏些银钱,可如今对上这抹笑,他却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很快,卢花蜂就连抖都抖不起来了,红越站起身,有些歉意地说道:“听说宫里不是这么切的,我手艺不怎么好,只能给你全割掉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关系,反正你明天就要死了。”
卢花蜂没有感到任何疼痛,毒性蔓延全身,他现在觉得只剩一个脑袋是自己的了,甚至于有些怀疑红越说的话是真是假。
作者有话要说:
被追上之前
卢花蜂:稳住,这波能赢!
被追上之后
卢花蜂:……我不想说话。
第32章 大宋夜话
春夏之交, 气候正宜,姚夏没来之前, 林嫣最喜欢的就是在府中花园的凉亭里看书,v666原本还担心她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没想到的是姚夏也喜欢看书。
旁人看书,正经些的就是诗词歌赋论语百家文集,也有话本演义传奇之类的闲书,那写卢花蜂采花记的话本还出了一整套系列, 林嫣看的是前者, 姚夏倒是不挑,只是格外偏爱史书,还都是正史, 文墨看得纳罕, 多问了一句, “小娘子先前不是爱翻些诗啊词啊的吗?念起来还怪好听的,怎么就改了呢?”
姚夏半点没有心虚,波澜不惊地翻开一页, 回道:“诗词多是千篇一律, 名篇稍看几本也就罢了,都是人写出来的东西,没什么值当反复去看的。”
“那这写史书的司马先生, 就不是人啦?”文墨娇笑着说道。
察觉到文墨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出入有些大,姚夏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颊微红, 视线不住地朝着身后飘去,对上顾寒那双沉静的眸子,姚夏的心里顿时有了数,笑了一声,仍旧给她解释道:“史书是他写的没错,史却不是他写的,真实的历史往往要比话本志怪传奇要精彩得多,只当消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