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收雨歇,激情退却之后,凌孟祈一手揽着陆明萱柔滑如缎的娇躯,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笑道:“怎么今儿个这般……真是让我好生惊喜,也好生害怕,难道夜市那晚的事你还没原谅我,就跟养猪似的,真打算先让我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养得我心宽体胖之后,再一刀宰杀了?”
陆明萱听得哭笑不得,嗔道:“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是猪的,没个正形。”
凌孟祈在她耳边呼了一口气,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我不弄清楚了原因,总有些提心吊胆啊,好宝贝,你就告诉我好不好?”到了话尾,他的声调微微上扬,透了些恳求,又有些笑意。
陆明萱被他弄得耳根直痒痒,忙偏头躲过了,才低声笑道:“好罢,告诉你,这其实是对你的奖励。”
奖励你待我一心一意,给了我最大限度的敬爱和尊重,让我不必像卫姐姐乃至京城绝大多数贵妇那样,明明满心的酸涩妒忌,却依然不得不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甚至不得不善待抢走了自己丈夫的女人生的儿女,所以我愿意为你绽放,愿意尽我所能的带给你快乐和欢愉!
只不过这个原因,陆明萱没有说出口,也不打算告诉凌孟祈罢了,那到底是卫玉华心底最深的痛,哪怕卫玉华没有说过让她不得告诉任何人,她依然决定为她保守秘密。
奖励?凌孟祈何等聪明之人,想起白日里她才去过端王府,不用问也知道她定是瞧了卫玉华的现状,两相里一对比,觉得心有戚戚焉,所以才会破天荒这般主动的,不由几分心暖几分得意,忽地拉着她的手一用力,便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哑声说道:“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像端王对待端王妃那样对你的,我答应了你这辈子只得你一个,便一定会做到……那你能像刚才那样,再奖励我一次吗?”
陆明萱为了保持平衡,只得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腰腹之间,以致脸红得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因为她能很分明的感觉到某些变化,连带她自己都跟着身体发软。
她本来还在暗自脸红,觉得自己不该在凌孟祈说那样窝心的话时,却在想那些有的没的,谁知道他立刻就给她来了句‘能再奖励他一次吗’,她好气好笑之余,忍不住一口咬在了他的嘴唇上:“你怎么时时刻刻都不忘想那些……”
只是话没说完,已经被凌孟祈给灭了口,红绡帐内就响起了一阵阵发自喉间的低笑声:“我时时刻刻都想着你难道还不好吗?”还有娇嗔的抱怨声。
第二天早上,陆明萱总算没有在凌孟祈起床时便醒来,更没有他一离开便睡不着了,而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浑身酸疼的起了床,下床时行动都还有几分滞涩,趔趄了好几步,才勉强停止了脊梁。
进来拾掇床铺,服侍她梳洗的丹青与彩簪也是满脸通红,陆明萱看在眼里,只得尽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早在心里将凌孟祈骂了千儿八百回,明明出力更多的就是他,为什么累得半死的反而是她,丢脸的也是她,真是不公平!
好在这日晚间凌孟祈没有再闹她,而是吃过饭便与她商量起正事来:“……我已经问清楚了,届时会有六个人来家里吃饭,除了丰诚和孟行云两个,还有两个总旗,一个镇抚司的副千户,一个诏狱的小旗,这些人都是与我出生入死过来的,虽然品级都比我低,却万万不能怠慢了哪一个。”
陆明萱忙道:“你放心,我会吩咐下去,届时绝不会让任何人怠慢了他们的,只不知他们都爱吃些什么,或是有什么忌口的,众口难调,我们虽不一定能让人人都满意,至少也不能让谁不满意。”
凌孟祈点头道:“是这话,他们中有四个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只按京城人的口味做几道拿手菜便罢了,只有那个副千户丁一鸣是四川人,另一个总旗是山东人,记得做几个川菜像什么宫保鸡丁麻辣牛肉之类,再做几个鲁菜像什么葱烧海参糖醋黄鱼也就罢了,酒却是一定要管够的,这帮家伙,个个儿都是海量,只要酒管够,菜反倒是次要的。”
“那我知道都做些什么菜了,酒是喝金华酒还是别的什么?金华酒倒的醇厚,也显得我们看重他们,就是味儿有些轻,怕不能让他们尽兴。”陆明萱说道。
凌孟祈想了想,“那就金华酒也备一些,绍兴酒和四川的剑南烧春也备一些。”
陆明萱应了,沉吟道:“这几日新来的那些人还没开始当差,家里人手难免有些不够,得再调教个几日方堪用,可若是将请客的时间定在你休沐那日,又不好只请吃一顿,少不得要闹一整日,要不,就定在你休沐前一日,届时你下了衙直接把人带回家里,次日不用当值,大家正好一醉方休。”
“嗯,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就这么定了。”
当下夫妻两个又商量了一番细节,隐约听得外面传来了二更的鼓响,于是梳洗一番,相拥歇下了。
接下来几日,陆明萱布置屋子之余,还验看了段嬷嬷调教新来的下人们的成果,见众人言行举止都比刚来时更谨慎,也更懂规矩,不由暗暗点头,看来把人交给段嬷嬷调教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她按原本计划好的,把人都分配到了各个行当去,令大家各司其职,当值的前三个月每人是三百月钱到五百月钱不等,等过了头三个月以后,谁若是表现好,月钱立刻翻倍,一时众人都是干劲满满的,短短一日,家里已是气象一新。
其时离凌孟祈休沐只得两日,也就是说,离他们初次宴客的时间只得两个白天一个晚上了。
陆明萱遂叫了段嬷嬷和厨房原有的刘婆子并两个新来的上灶婆子来商量:“大爷明晚上要宴请自己的几个同僚,虽然客人们都是大爷的下属,却也不能怠慢了,你们都怎么说?”
段嬷嬷便道:“既能被大爷请到家里来吃饭,可见都是与大爷极要好之人,如此便既要贴心,又不能失了隆重,方显大爷的诚意。旁的也还罢了,京城各高门大户宴客时必备的菜黄焖鱼翅是一定要有的,那道菜不仅汁味浓厚,而且柔糯软滑,不管是哪里的人都爱吃,必定能合所有人的口味,正好夫人的陪嫁里有上好的鱼翅,大爷那些同僚未必都吃过。”
两人倒是想到了一块儿去,陆明萱点头道:“我也有此打算,大爷还说,客人里有两个人是来自川鲁的,让做几个川菜像什么宫保鸡丁水煮牛肉,做几个鲁菜像什么葱烧海参糖醋黄鱼,其他四个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做几个京城的名菜也就罢了。”
刘婆子与那两个上灶婆子便纷纷说道:“可以做一个涮羊肉,如今虽还未下雪,晚上也够冷了,大爷与众位大人一边喝酒一边涮羊肉正好。”、“清汤燕菜也是一定要做的。”、“金鱼熊掌和贵妃鸡也一定要有。”、“酥小鲫鱼正好用来下酒。”
早有丹青知机,去取了文房四宝来,陆明萱便按照众人说的,草拟了一个菜单子,初一看已有十几个菜了,便命众人先退下了,打算等晚间凌孟祈回来,让他瞧过之后再做定夺。
晚间凌孟祈回来后,陆明萱把自己草拟的菜单子递给他看:“……已经十几个菜了,届时再做几个素菜弄个汤加几位点心,应当也就差不多了。”
“菜色安排得倒是合理。”凌孟祈看毕点头道:“只是分量都得大一些,也不必弄什么素菜点心了,他们一个个儿都是无肉不欢的,做了素菜也是白放着,没谁会去动。”
陆明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如今天冷了,像什么刺黄瓜、小白菜、水萝卜之类的素菜,价钱早比之前翻了番还未必能买得到,他们不吃倒是正好了,我还舍不得给他们吃呢。”
凌孟祈也笑了起来:“难怪这几日饭桌上鲜少见到新鲜菜蔬,敢情都是夫人舍不得给为夫吃,我说夫人,家用我可是一早就给了,还给得足足的,你不能因为天冷了菜蔬贵了,就苛扣我的伙食啊!”
“呸,谁苛抠你的伙食了!”陆明萱听得又是咬牙又是笑的,“是你自己不吃的好吗,还说人家无肉不欢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我巴不得你能多吃一些菜蔬对身体好,如今你既这么说,以后家里改为三日吃一顿肉了……”
话没说完,凌孟祈已哀嚎:“别啊,光吃素菜我会没有力气的,没有力气骑马,没有力气当值,没有力气练拳也就罢了,若晚上也没有力气那啥啥,吃亏的还不是夫人你自个儿……哎哟……”
陆明萱掐着他的胳膊:“你再胡说八道,就改为五日一顿啊!”
“别,千万别,我再不说了便是。”凌孟祈立刻求饶,说完忍不住嘀咕:“可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嘛。”
“你还说,你还说……”
“不说了,真不说了,求夫人饶了我……”
……
翌日申时末刻,凌孟祈带着丰诚孟行云几个回来了,陆明萱听了禀报,立刻亲自去了一趟厨房,刘婆子几个随即便开始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陆明萱见几人忙而不乱,自有章法,也就放下心来,回屋令人去叫了虎子进来问话:“客人们可都带了小厮随从?人都安置在哪里?”
虎子应道:“几位大人安置在了花厅里,桐子服侍着,只有三位大人带了小厮,其他人都是只身前来,我把小厮们安置在了门厅里,叫兴儿陪着,夫人不必担心。”
陆明萱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内外都多留些心,别出什么岔子,我这便叫厨房的人做几个菜蒸一屉子馒头送去门厅给几位大人的小厮们吃,今晚上大爷与他们各自的主子一时半会儿且散不了呢,总不能让他们一直饿着肚子。”
说着命丹青去取了个荷包来,“这里面有差不多五两的碎银子,你拿出去,赏给那些人罢,回头他们各自的主子知道了,也记大爷的情。”
虎子笑容满脸的应了,双手接过荷包行了个礼,自转身出去了。
陆明萱想了想,又叫了夏荷和彩簪来:“你们去外面花厅服侍着,桐子年纪小不说,正式当差也不过才几日,万一服侍得不好惹得哪位大人不高兴了,岂非美中不足。”
夏荷与彩簪应声而去,陆明萱待二人走后,方叫丹青服侍起自己更换衣裳头面来,——说好了待会儿她也要出去给众人见个礼的,总不能就穿一身家常衣裳,那样既是对客人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丹青知道自家夫人与大爷都很看重今日的宴客,遂拿出浑身解数,给陆明萱梳了个复杂却好看的弯月髻,配了一枚三尾凤钗并和合二仙金步摇,步摇的流苏直垂至耳边,与珍珠耳坠相得益彰。
因是新婚,衣裳便选了件荔枝红绣蝶恋花的褙子,下面则是藕荷色的十二幅月华群,越发显得陆明萱腰如杨柳,面若初雪,比平常更要漂亮两、三分。
丹碧不由在一旁赞道:“夫人可真漂亮,不打扮漂亮,打扮了更漂亮!”
陆明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忍不住皱眉,凌孟祈那些个同僚可都没娶亲,自己打扮成这样,会不会给人以不庄重之感?因忙命丹青去取了件莲青色绣缠枝纹的褙子来换了,方觉得好了些,只仍觉得自己该化一个稍稍老气些的妆才是,不过转念一想,那些人日日对着凌孟祈那张让女子都要自惭形秽的脸都习惯了,只怕连看都懒得多看自己一眼,自己何必这般瞻前顾后的。
适逢凌孟祈打发人进来请她:“大爷说让夫人出去给众位大人见个礼。”
陆明萱也就抛开顾虑,由丹青和丹碧并几个婆子簇拥着,去了外院。
方走到花厅外的院子里,还没进门呢,就听得里面传来男子粗哑带笑的声音:“……老大说这两位姑娘不过是嫂夫人的贴身丫鬟,连贴身丫鬟都这般漂亮了,还不知道嫂夫人是怎样的天人之姿呢!”
另一个声音立刻笑骂道:“夫人可是定国公府的姑娘,自小养在定国公老夫人跟前儿的,与别人都不一样,你们少胡说八道!”
方才那粗哑声音又说道:“我这不是想着,嫂夫人身边的人必定都是好的,想着能不能求了老大和夫人,娶一位回去,也过过老大这样老婆胖丫头热炕头的生活吗?”
陆明萱在外面听至这里,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早该想到凌孟祈说他那几个心腹都是粗人,说话做事百无禁忌,又都没娶亲,以夏荷彩簪,尤其是彩簪的容貌气度一定会引来他们垂涎的,早知道就不该让二人出来服侍了……可现在再来换人也不合适,罢了,以后大家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念头闪过,她听到凌孟祈冷冽的骂声:“你们要是再不尊重,我就翻脸了,以后凭你们怎么说,最多只招待你们吃醉仙楼啊!”
众人的声音一下子收敛了许多:“老大别生气,不过就是白开开玩笑罢了,您知道我们素日都是开惯了玩笑的,待会儿在夫人面前一定不会这样,您放心!”
陆明萱方冲身旁一个婆子使了使眼色,后者便扬声向里说道:“大爷,夫人来了!”
屋里的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然后便见凌孟祈大踏步迎了出来,握了陆明萱的手道:“他们都是一群粗人,待会儿若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你别与他们一般见识,回头我自会收拾他们的。”
陆明萱笑道:“没事儿,我也就与他们见个礼就走,而且我相信你的眼光,若他们真人品有亏,你也不会视他们为心腹了,至多也就口无遮拦了一些而已。”
凌孟祈点点头,一直拉着陆明萱的手走到门口,才松开了,向里介绍道:“这便是内子了。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兄弟,夫人你与大家伙儿见了礼罢。”后一句话是对陆明萱说的。
陆明萱点点头,款步上前冲早已站了起来的众人屈膝蹲下,稳稳行了个福礼,低眉顺眼的微笑道:“常听我家大爷提起众位大人,说众位大人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尤其是丰大人和孟大人,更是数度救过我家大爷的命,妾身今日且在这里谢过众位大人了。”
丰诚与孟行云几个是早已见惯了凌孟祈那张比女子还漂亮的脸,可以说是早已对他的美貌免疫了的,来的路上几人还在想着,老大自己漂亮成这样,娶的老婆岂非比他更漂亮,那得漂亮到什么程度?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世上根本找不出比他们老大更漂亮的人,男人找不出,女人也找不出好吗,听说夫人是定国公府出来的,也许老大只是看中了定国公府的权势,想着反正也娶不到比自己更漂亮的老婆,所以才将就娶了夫人的呢?
也所以在见到陆明萱的真容后,几人有多震惊,可想而知,一个个儿的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这世上竟真有比老大还要漂亮的人,而且这么漂亮的人,还被老大娶回家里做了老婆,这老天爷也未免太不公平了罢,怎么所有好事都让老大给占齐了?!
偏偏夫人漂亮也还罢了,那浑身的气派,一举一动透出来的那种优雅和贵气,走路时浑身从钗环到裙角都不曾动过一下,好看得让人根本找不到词来形容……只怕九天玄女下凡,也不过就这样了罢?
当下众人都被震慑住了,不仅仅是为陆明萱的美貌,更是为她的气度,——话说回来,哥儿几个连媳妇都娶不上的草根,素日里小家碧玉都见得少了,更何况像陆明萱这样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时竟被她的气度震慑得不敢对她生出任何绮念了,好像对她生出哪怕一丝绮念都是对她的侮辱和亵渎,于是只能手足无措的呆愣当场,怔怔的看着陆明萱半日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就更别提与她说话了。
凌孟祈将众人的猪哥相看在眼里,不由后悔不来,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因着那点儿男人都有的,想把自己的漂亮老婆在熟人面前展示展示,让众人都羡慕自己的虚荣心,便将这群猪哥给带到家里来的,他就算真在醉仙楼宴请他们又如何,难道醉仙楼还辱没了他们不成;至于说展示诚意收买人心,他们一个个儿的若不是跟了他,如今还不知道在锦衣卫那个犄角旮旯里混日子呢,他们巴着他都来不及了,还用得着他收买他们?
念头闪过,他已几步上前,将陆明萱挡在了自己身后,才极为不悦的咳嗽了一声,提醒众人,一个个儿的都放尊重些,再敢盯着他老婆不放,别怪他不客气!
随着这一声咳嗽的响起,众人都是一凛,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想到了凌孟祈素日治下是如何的严苛,忙都身形一正,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垂下了头去,然后齐齐不着痕迹的冲孟行云使眼色,示意他来应对老大和夫人,谁叫这家伙读过书,素日最会说话。
孟行云接收到众人的眼色,只得无奈的摸了摸鼻子,笑向凌孟祈的方向抱拳,话却是对陆明萱说的:“夫人实在太客气了,都是靠着大人抬举我等,我等才能有今日,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既是本分,也是我等心甘情愿之事,实在当不起夫人这个‘谢’字。”
陆明萱见他生得儒雅俊秀,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只会以为他是个读书人,而非人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很容易就生出了几分好感来。
看了凌孟祈一眼,见他点头后,才笑着答道:“话虽如此,妾身还是很感激众位大人,固然是因为我家大爷抬举众位大人,众位大人才能有今日的,但若没有众位大人的帮衬,我家大爷也未必会有今日。大家都是自己人,妾身也就不多说客气话了,已经吩咐下人整治了酒席,这便摆上来,请众位大人千万不要客气,定要一醉方休才好,妾身内宅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众位大人留步!”
说完,屈膝又是一礼,才转身款款离去了。
余下众人余光看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很快便出了花厅的门,想伸长了脖子去看,碍于凌孟祈的脸色又不敢看,只得暗暗在心里惋惜,以后他们怕是再也见不到夫人,乃至这辈子都再见不到这般漂亮的女子了罢?
但因此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想他们却是万万不敢的,万一惹恼了老大,后果不堪设想,更重要的是,他们太过自惭形秽,根本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想来,就好像世人在面对观世音菩萨的画像时,只会有敬畏之心与虔诚之心,却不敢在她老人家悲天悯人的慈爱目光之下,有任何邪念一样。
连带之后面对夏荷与彩簪时,众人都不敢再像方才那样,时不时的拿眼去睃二人,就更别说开些露骨的玩笑,说些让二人羞愤至极却敢怒不敢言的话了,这可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他们不尊重她们,岂非也是在不尊重夫人?
整场宴席也因此进行得十分顺利圆满,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一直到三更鼓响,才结束了,其时整个京城早已宵禁多时了,但对锦衣卫的人来说,宵禁不宵禁的根本没有区别,难道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拦的路他们不成?于是都辞了凌孟祈,裹着一身酒气,打马各自回家睡觉去了。
凌孟祈送走了众人后,却没有先回内宅,而是令人备了热水,在外院梳洗了一番,觉得身上的酒气已散得差不多了,才进了内院,回了他和陆明萱的房间。
本以为陆明萱早已睡了,不想她正歪在榻上看书,一身月白的中衣在昏黄的灯光下,衬得她越发的唇红齿白,娇柔如花。
看见凌孟祈进来,她忙放下书,下地迎了上来:“客人们都已送走了?”
凌孟祈顺势揽了她的肩膀,“嗯”了一声:“都送走了,你怎么还没睡?”
陆明萱笑道:“这不是等你吗。”说着见他已经梳洗过了,又道:“你既已梳洗过了,那我们就早些歇下罢,明儿虽不用起早,睡得太晚到底不是养生之道。”
凌孟祈点点头,拥着她躺下后,才抚着她的头发闷声道:“早知道我就不该让那群家伙来家里吃饭,再不然也不该让你出去见他们的,他们没有冒犯到你罢?”
“怎么会。”陆明萱笑道:“我觉得他们人其实都还不错,也不怪你会视他们为心腹,以后若是有机会了,就再请他们来家里吃饭罢,不外就是多几双筷子的事……”
话没说完,已被凌孟祈堵了嘴,既没肯定也没否定陆明萱的话,心里却忍不住在恶狠狠的腹诽,那群混蛋还想来他家吃饭,简直就是做梦,哪怕他其实知道他们不敢对陆明萱有邪念,也是做梦!
这一回,轮到原本赔小心献殷勤的某人打翻醋坛子了。
☆、第五十五回 封诰
十月中旬,凌孟祈上到礼部为陆明萱请封诰命的折子下来了,从折子递上去到批下来,前后不过短短三日,速度快得让人瞠目。
本来凌孟祈想着陆明萱一旦正式有了诰命,以后四时八节就少不得要进宫去朝拜,还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她哪次遇上慕容家的人,没有身陷囹圄,危险重重?
他才舍不得让她去冒那样的险,于是将上折子的日子一拖再拖,虽知道迟早也是拖不过去的,到底能拖一日是一日,反正只要他是四品,她便是板上钉钉的四品诰命,不管朝廷有没有正式册封她,谅家里家外的人也没谁敢轻易怠慢了她。
谁知道曹指挥使却特地为这事儿找了他去说话:“你不是极看重你那新婚夫人吗,怎么却至今没有为她上折子请封诰命?这天下的女人哪个不想着夫荣妻贵,你夫人又是国公府出来的,你早些为她请封了诰命,她回娘家也面上有关,以后也更能安心与你过日子,让你在外面打拼起来没有后顾之忧不是?你一直不上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压根儿没将她放在心上呢!”
凌孟祈自然不能跟曹指挥使说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只得找借口:“卑职也是想着礼部的人自来看菜下碟惯了,怕折子递上去了便一直压着,还不知道多早晚能下来,所以打算瞅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曹指挥使闻言,大手一挥:“礼部的人是看菜下碟,可那是对别人,对上咱们锦衣卫,不是我自夸,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呲牙的,你只管上折子,我明儿见了礼部分管此事的郎中与你打个招呼,管保三五日之类,也就下来了,不然礼部就是下我老曹的脸,我少不得要与他们找点事儿做了!”
“……如此卑职就先谢过指挥使大人了,您待卑职可真是无微不至,卑职一定永铭于心,回头便具本上奏。”上峰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凌孟祈能怎么样,只得谢了曹指挥使,下去便草拟起折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