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份点!”他掐了下她的腰。
“去!”她瞪了她一眼。
赵樽下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可夏初七却最喜欢在他下棋的时候打扰他。
伸出一个手指头,她捅一下他的胸膛。
等他侧眸看来时,她又缩了回来。
可当他再一次落棋的时候,她的手又戳向了他的喉结。
如此来回几次,换了往常他总会逮住她“好好整治”,要么拍下头,要么拍下脸,要么亲一口,可今儿愣是没有别的动作,只突地甩开了棋子,掰了她的脸过来,又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中和节,陛下让你进宫见驾。”
中和节?夏初七晃了晃脑袋,大眼睛看他。
“我只晓得中秋节,中和节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问得满脸诚意,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她这头话一说完,那头赵樽的手便僵住了。可看着她迟疑了一下,他却没有问“连中和节都不知道”这样儿的问题,而是直接给他解释了。
“二月初一,便是中和节。”
翻了一下眼皮儿,夏初七没有为自己的无知而懊恼,心下寻思着中和节那老皇帝要见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面儿上却哈哈大笑。
“一不小心,又长了知识。”
照常,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奇怪。可夏初七却是知道的,一个“博学多才”的小神医,如今连大晏小孩子都知道的节日都不明白,肯定是有悖于常理的。要说赵樽不怀疑她肯定是假的。
所以她也猜测,在赵樽的心里,一方面觉得她是夏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怀疑她不是夏楚。而这个事情,她想,也是两个人之间不能捅破的窗户纸。一旦捅破,那她的身份便是赵绵泽的御赐嫡妻,这份尴尬便不好收场。
还有,她听李邈说过,当今老皇帝为了纠正前朝留下来的“胡风”,对婚姻制度有相当严苛的规定。按《大晏律》中《户律》所载,同姓为婚、同宗为婚、尊卑为婚、良贱为婚、娶亲属之妻妾等八种情况都属于违律为婚,除了应予以解除之外,当事人还得处以相应的刑罚。
故此,她只能是楚七,不能是夏楚。
可她如果是楚七,也最多不过能做他的侍妾。
千丝万缕,夹缠不清。
突然之间,她心里有些蜇得慌,小脸儿便沉了下来。
赵樽撩了她一眼,又拍拍她的脸。
“那边有给你的东西。”
给她的东西?
她心思一喜,“你给我的?”
他轻‘嗯’一声,像是为了掩饰尴尬,放她下地,又垂下眸子一个人下起棋来。夏初七便去那张金丝檀木的小圆桌上翻找了起来。只见上头放了一个嗅上去带着点儿清香的锦绒盒子,里头又放了两个银盒子,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她把玩了一下,闻了闻,奇怪的回头。
“这是什么?”
“洗牙的香膏子。”
“啊哦!”
这个时代已经有牙刷了,牙刷又称为“牙刷子”,不算什么稀罕的物件儿,可普通人一般不刷牙,或者用柳枝将就中草药研制的牙粉儿使用。牙刷子这东西也就上层人物才用,据说是用马尾一类的东西植入的,夏初七有一个牙刷子,平素刷牙要么醮着青盐,要么就用牙粉儿,像这一种基本上可以称为“牙膏”的东西,在现在简直可以称为奢侈品了。
现代的姑娘,要哪个男人送她一管牙膏,准得骂娘。
可换了古代,送牙膏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浪漫,却足够打动夏初七这种打小儿就缺少父母关爱的姑娘了。
飞瞄了他一眼,她心里偷偷一乐。
那货还板着脸,脸色还是那么难看。可实则上想想,其实他待她真的是挺好的。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优先给她,就连那特供给他的厕纸,也有她的份儿,虽说要给银子,可对于一个已经欠上了五百两黄金的人来说,真是半点心理压力就没有。
笑眯眯拿着香膏子坐过去,她又趴在桌上,瞧他。
“喂,谢了啊,这个不收银子的吧?”
“不收。”
“哈——”
她一个笑声儿刚出口,又被他活生生给呛了回去。
“你嘴臭,得多洗洗。”
“我……”
捂了下嘴巴,小脸儿腾的一红,夏初七冰刺刺的目光一转,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冰窟窿出来。有这样埋汰姑娘家的男人么?一句狮子吼,铺天盖地的就往他的身上砸了过去。
“我嘴臭怎么了,谁让你来亲我?”
不冷不热地瞄她一下,赵樽把面前的茶水递到她面前。
“润润喉再骂,嗓子都哑了。”
这样儿的人,真是和他生上不气来。
夏初七气咻咻地拿过那青瓷茶盏来,二话不说就要往嘴里送,却听见他又说,“小心烫。”
果然——那水滚汤。
先人板板的,丫真没有安过好心,故意整她,整得心情肯定都好死了。一张脸儿苦憋着,夏初七哼了一声儿,把那青瓷茶盏放案几上重重一放。
“老子不喝别人喝过的,难得吃口水。”
赵樽眉头一蹙,瞄她,“爷的口水,你吃的少吗?”
脸颊一烫,夏初七气得直磨牙,“我那是被迫的,是你逼我的,是非人道的,是你——”
不等她叨叨完,书房外头便敲起了郑二宝的咳声儿,接着听见他说。
“主子,晚膳摆好了。”
从书房换到了承德院的膳食厅,夏初七看见的仍然是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今儿的晚膳很是丰盛,除了有好几道她喜欢吃的菜之外,还有几个时令果盘。其余平日里,她大多数时候是与李邈一起吃饭的,只偶尔他在的时候,会让她过来陪他。因为他在府里用膳的时候其实并不多,而且他吃饭的时间,与她压根儿就对不上。
今儿丫这是摆鸿门宴呢?不止那么简单吧?
她立刻就警惕起来,咬着筷子笑眯眯地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