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莺第二天上午没有通告,所以就睡得迟了一些,但是醒来之后贺臣泽已经走了。床头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时莺打开,里面躺着一条项链,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愣了一下,起身穿好衣服才发现手机掉在了柜子旁边的角落里,拿起之后看见贺臣泽给自己发了条信息,“柜子上放着给你的礼物。”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只言片语。
贺臣泽很喜欢从一些拍卖会上给她买一些礼物,有时候是一只包,有时候是一条项链,但是他从来不问她喜欢什么,也不问她收到礼物开不开心。
那不像是礼物,更像是做了某种交易之后的报酬。
时莺咬着唇瓣,过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收起来。那些藏在平日里的细节她也是许久之后回想才意识到,但当时她非但没觉得是羞辱,反倒觉得那是贺臣泽的一种关心。
他只是性格如此罢了,时莺总觉得,这么多年只有她能站在贺臣泽身旁,已经证明他心里有自己。只要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时莺就觉得值得。
许婷进来给时莺带早餐,笑着问,“时莺姐,昨晚贺导来看你你开不开心?”
她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嗯……还好。”
助理跟着她这么久,自然对她了解得很深,每次只有贺臣泽来的时候她才会笑得这么真情实意,嘴上说还好,其实还是很开心的吧。
许婷看了一眼她脖子上暧昧的吻痕,“姐,你记得……把脖子遮一遮,不然到时候被看见了挺尴尬的。”
时莺低头看了一眼,脑海里回想起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咳嗽了一声,“好。”
贺臣泽很喜欢咬人,是真的咬,有时候甚至会咬出血印子。对于他来说,最后一步不是最重要的,中间的折磨才最有情趣,尤其是在做自己的领地上做标记这件事。
不过时莺又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贺臣泽已经到了犯规的地步。他哪怕只用一个眼神、一根手指都能让她臣服。
他对她的掌控,从身到心,从内到外。不论是哪个方面,时莺都像是上了瘾一样离不开他。
她又看了眼手机,犹豫了很久之后想问他为什么没存自己的号码,但半晌后还是没有勇气。
夏日的拍摄十分炎热,下午休息的间隙,有人十分低调地送来冷饮和一些吃食。时莺没动,不一会儿有人过来感谢她。她一头雾水,有些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助理。
许婷去问了问,回来说,“好像是贺导送的。”
她原本不想吃那些东西,一想到是贺臣泽买的让许婷拿了一些,先前因为通讯录而产生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她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笑意,连带着之后的拍摄也多了几分好心情。
如焰火般的云彩在天边一层一层地铺开,映在时莺脸上。女孩站在一片废墟中,端起枪眼神坚定地扣动扳机。她的眼睛漂亮,像两颗黑色的葡萄。
随着她手部的动作,那一枪结结实实地打了出去。
“卡。”导演十分满意地看着监视器,“这条不错,时莺先休息一会儿。”
她就那样顶着一张过分艳丽的脸站在废墟里,和夕阳构成一幅又漂亮又具有毁灭性的画面。
祁燃似乎看呆了,他上前,原本想着给时莺递瓶水喝,步子却停住了。工作人员正在帮时莺擦汗,她脖子十分潮湿,妆一落,清晰地露出草莓印。
那是男人做下的印记,明晃晃地展现着自己的所有权。
祁燃的步子就这样尴尬地停在了原地,没有再靠近一分。经纪人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的心思,这剧组里你谁能都能勾搭,唯独不能招惹时莺。人家有金主,你还敢挖贺导的墙角?”
时莺补完妆后拿着电风扇走到监视器前,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拍的镜头,似乎在找自己的不足。
她是贺臣泽□□出来的,演技这方面自然没话说,导演和编剧稍加点拨她就能完美演绎出来。
“多亏贺导肯把你借给我,我可就指望你拿奖了。”
时莺嘴角含了几分笑意,开玩笑道,“到时候那些黑粉说我脸大的时候,导演你可要负几分责任。”
几个男人趁着休息的时间凑在一起抽烟,时莺见他们在抽,烟瘾有些犯了,于是要了一根。她站在原地,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美。
别说祁燃,不少人都看呆了去,细细欣赏她低着眼睑有一下没一下抽烟的模样。甚至有些偷偷拍了下来,准备放到网上。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料,早两年时莺就被爆过抽烟。娱乐圈对女明星一向苛刻,她被骂过一轮,然而过了两个月新电影上映又成了国民女神。
“时莺,你下个月要去参加品牌活动?”
听到导演的话,她“嗯”了一声,“到时候你可要准我的假期。”
“我敢不准?那你家贺导不得打电话问候我?”
时莺轻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贺臣泽才是我们剧组的老大,你还能怕他?”几个人有说有笑,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
没过两天,原著作者和某个投资人来探班。剧组早早地收工,大家要一同聚个餐。时莺回去换了身衣服,她随便套了件牛仔裤和衬衫。
这身搭配很平常,但硬生生被凹凸有致的时莺穿出了性感的味道。她一进包厢,有几个人眼睛都直了,碍于贺臣泽不敢对她下手,于是灌她酒喝。
时莺最讨厌的就是喝酒,这个圈子里因为喝酒产生的龌龊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是大家都在喝,她总要给几分面子,于是举起玻璃杯在他们的要求下喝完了。
恍惚间时莺想起跟贺臣泽的第一年,他带她去了大大小小的酒局,让她喝酒交际,即便快要喝出胃出血,贺臣泽也没有心疼得眨一下眼。
也因此她现在酒量很好,喝了不少反倒比那些灌酒的人还要清醒。制片人杜弘还想再让她喝,时莺皱了皱眉头,脸上明显的不悦。
她克制了半晌,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时莺一走,包厢里就传出几个男人不满的声音。他们不敢当面得罪时莺,但背后说人坏话倒挺在行。
于是当事人回来的时候,还没走进去,恰好听见大腹便便的杜弘道,“以为跟着贺臣泽就了不起?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就她那姿色还不如我玩剩下的。”
肮脏的字眼落入时莺耳中,她似乎是记起了什么画面,呼吸有些不均匀。或许,没有贺臣泽的庇护,她还真得对这种人笑脸相迎。
门缓缓推开,包厢里笑的人立马止住了声,不安地看向时莺。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才一个个放下了心。
时莺缓缓走过来,嘴角带了几分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就在所有人都在庆幸无事发生的时候,时莺突然拿起桌子上的酒水,浇了杜弘一脸。从上而下,动作极其优雅,甚至浇完后还让人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纤细弯折的手腕上。
杜弘极其狼狈,头发和脸湿透了,愤怒地问,“你做什么?”
她笑,嗓音如同掺了蜜糖的毒药,“你说呢?给你表演一个狗仗人势。”
说完,时莺的脸色这才变了,她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沁满笑意的眼睛也变得狠厉起来。
一时间原本吵闹的包厢安静无声,所有人都用错愕的眼神看着时莺。
这件事最后自然无法避免地传到了贺臣泽的耳朵里,他难得给时莺打了个电话,“听说我家小夜莺狗仗人势了?”
时莺那天亮了一下自己锋利的爪子,现在剧组里的人离她离得更远了,网上还全都是“时莺耍大牌”的爆料,无数黑粉拿起键盘攻击她。
她从未在乎过这些人的想法,可当贺臣泽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竟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贺臣泽怎么看她,好半晌后“嗯”了一声。
“乖,下次这种事别亲自来,会弄脏爪子。”
听到这话,时莺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他的用词,又有些生气,小声嗔怪,“你真把我当狗?”
“不管是什么,我养的东西,哪有被别人欺负的道理。”
时莺心里的褶皱被抚平。她抿了抿唇,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说,“贺导,你没存我的号码,是怎么打电话给我的?”
贺臣泽当然不会存她的号码,因为时莺永远是主动联系的那个,今天联系,他甚至还翻找了信息。
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他听出了时莺语气里的不满,可她又不敢跟自己生气,她怕失去他。
“看我手机了?”贺臣泽问,“那小夜莺想要什么我存成什么称呼?”
时莺被他的话带偏,竟真认真想了想,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身份。因为回答不上来,她呼出一口气,“随意。”
挂断电话后,贺臣泽眯了眯眼,在通讯录存下“夜莺”两个字。
事实上,夜莺和金丝雀又有什么不同,都是要被关在笼子里的。
这个电话后,时莺再也没收到贺臣泽的信息或者电话。他并非失联,时莺如果主动联系,过一会儿贺臣泽会回复,但如果她不主动联系,贺臣泽甚至可以几个月不联系她。
她每一天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会儿提上岸一会儿放进水里的鱼,他回复的时候就开心,不回复的时候会煎熬。
说他在乎,好像没那么在乎,说他不在乎,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在乎。
时莺被玩弄得十分难受,她感觉自己已经走出了九十九步,但贺臣泽对剩下的最后一步并没有走的意愿。而正因为她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所以她也不愿意回头。
时莺不甘心,她幻想着某一天贺臣泽离不开她、爱上她,也会像她现在这样,热烈地爱着自己。
少女那颗如染血玫瑰般赤色的心,即便被刮了无数道伤口,也能在瞬间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