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过去的时候,徐昭正好换完篮球服,从更衣室里出来,迎面便撞见了她。
落荒而逃般还没安抚住自己心跳的白简,捂了捂胸口,腿脚和灌了铅似无法移动,站立在原地呆呆注视对面的徐昭。
徐昭换了红色的篮球服,配上里头纯白的短袖,举止间有种桀骜不驯的美感。
白简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种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夸一句徐昭长得好好看,或者问一句他为什么会换篮球服?
思绪飘得很快,回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徐昭揉了揉脑袋。
路过她身边的徐昭话语低沉,含着笑意,又是熟悉的那两个字:“笨蛋。”
白简手捂在头顶,噘着嘴委屈:“你又骂我。”
一时的点点烦躁,冲破了方才白简心中的郁闷。
徐昭在前面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闻言回过头来瞥了眼气鼓鼓成河豚的白简,不住扬唇笑了下,轻笑声从他鼻息间泄露出。
白简看到视野中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多的徐昭,咧嘴笑着摇摇头,一脸被自己蠢到了的喟叹模样。
她眯眯眸子,二次认真思考徐昭这笑的意思,应该不会是真的在取笑她吧。
白简胡思乱想着,还没自己猜出答案,前面徐昭就迈步过来,再度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话语随轻笑落进她耳朵:“还真是个笨蛋。”
悠悠然的,白简觉得徐昭现在的心情变得挺不错,顺嘴就问了一句:“你今天说的,‘比赛第一,友谊第二’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昭闻言,貌似认真想了下,沉吟几秒,接着出言:“就字面意思啊。”
“……啊?”白简眨巴眨巴眼,就着徐昭按住自己脑袋瓜的模样,上下打量了番跟前徐昭,一米八多的高个子极有压迫感,尤其是在这么近距离的时候。
迟疑几秒,白简微妙缩了缩肩膀,想拉开点和徐昭的距离,犹豫着开口:“那你穿了队服,是打算也上场——”
“徐昭?”白简的还还没彻底问出,后头传来的女声便打断了白简的继续。
白简蹙了眉心,和徐昭一样,也随声源往后看去,看向后头来的林友儿。
林友儿腿脚不怎么方便,走路的速度很慢,一瘸一拐的。
白简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尤其是在经历了医院那次之后,虽然和徐昭冷战了几天,之后徐昭来哄了自己,让他不要对林友儿有什么结缔,但……
白简拧眉,不想再多做深的回思。
她两手插在口袋,无声做了个深呼吸,总感觉看到她就没好事发生,口腔内的那颗智齿又在这会儿突然隐隐作痛起来。
于是眉心又紧了不少,象征性勾唇和对面来的林友儿打个招呼后,她便顺势推了一把身边的徐昭,自己擦着他肩膀离开了这里。
上次医院里,那是徐昭对白简为数不多的冷脸和发脾气,白简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膈应人。
和徐昭吵架不算稀奇,但因为另外闯入的第三人吵架,还真真是第一次。
所以要想真正和解什么的,都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白简从小脾气就大,十几年也一直都有徐昭宠着,发生那种事之后,愈加觉得看林友儿不顺眼起来。
走远了几步,白简暗暗计算着自己的步子,回头瞄了眼后头徐昭,想知道他会不会跟上来。
但没有,徐昭正在和林友儿说话,还有说有笑的,脸上灿烂的表情极其讽刺。
“切。”向来大小姐脾气从不懂得退让谁,要什么就非得将它挣到手的白简,为了徐昭,第一次向别人退了一步。
而且那人还是她不怎么感冒的林友儿。
重新回去位子,白简坐下在观众席,忽然想起来自己手上的水还没给徐昭。
她呆呆抬着自己的手,掀眼朝场内看去,参加者们还在做着热身运动,场边的徐昭和林友儿说了什么后忽然回神般,左右张望了下,像在找谁。
“切,”白简看着徐昭慌乱的样子,冷哼一声,径自打开手里的矿泉水大口喝下,嘴里不停嘀咕,“就算你发现我不见了,我也不会再出来主动找你的!”
除非,徐昭再来哄她。
白简不禁被冒出在脑海的这个想法怔了下,眉头纠结地锁着,怕是能夹死一只蚊子。
她嘴里含着一口水,腮帮微微鼓着,目光静静向球场内投去。
“坐在这儿发呆?”边上新走来的人非常自来熟,打开白简身侧的矿泉水,仰面喝了一大口,“谢了,刚好渴了。”
白简朝那人看去眼,好笑:“谢什么,这又不是给你准备的。”
井兴怀挑眉笑了下,捏着矿泉水的瓶身坐下在白简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哼笑一下:“没事,我脸皮厚。”
白简被他的话逗笑,也挺自来熟地转换话题,扯起了其他事:“你是高二的吗?怎么之前都没看见过你?”
顿了顿,白简又张唇,没给井兴怀喘息的机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没请你喝杯奶茶或者吃顿饭,感谢你之前帮了我呢。”
井兴怀表情轻松,整个人也挺放松地抬头望了望天空,注视空中飞过的鸟儿扬唇:“你是想感谢我哪次?我帮了你这么多次,你应该欠了我好多饭吧。”
白简思索一下,认真比了个数字二,“我会还你的。”
“卖萌?”井兴怀歪头,也一本正经看着她的样子道。
“……”白简忽然觉得和这家伙没话说。
别开脑袋又向球场看去,发觉徐昭已经没再找她,而是继续和林友儿说笑起来的白简不屑撇嘴,眉梢微微耷着:“卖个屁,又不萌。”
话落后,白简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又往嘴里倒了口水喝。
含了一大口水想盖瓶盖的须臾,井兴怀的俊容蓦地放大在白简面前,他好奇地张了薄唇,仍在认真思考白简的话:“哎,可我觉得你还挺萌——”
“噗!”被井兴怀的表现和他的话呛到,白简忍不住眼睛一闭,一口气将嘴里的水全部喷在了井兴怀的脸上。
周围一圈的人听到动静,都在低低的笑,还有的和朋友打趣,“看来校草妹妹也要名花有主了啊。”
白简下意识转过头去,狼狈地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还湿漉漉的嘴角,想叫他们不要说了,不要再提这件尴尬的事情了,但是她没这个勇气。
她别开脑袋有几秒,视线都不知道落在哪里,只知道躲避井兴怀的追击。
井兴怀倒挺安静,没哭没闹也没骂她,脸上仍保持着善意的期许笑容。
白简光是从余光瞄了一眼,就觉得这人大概要在爆发边缘了。
可惜没来得及思忖什么,她的手就被边上井兴怀抬起,然后她惊讶和呆愣地看着井兴怀闭眸保持着那种笑容,然后用她的衣袖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面庞。
擦完之后,他脸上的笑灿烂不少,摆烂般手撑在下颌处,歪头看向傻住的白简:“上脸还挺舒适的。”
白简悟了,这家伙就是上天派来和她做死对头的。
所以有时候不遇见,也是一种好事情。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那里凝聚着一口鲜血,再不吐出来她就要死翘翘了。
白简故作剧烈的咳咳咳,边咳还边往井兴怀那里靠去,摆出一副要吐了的样子。
井兴怀这人丝毫不按常理出牌,两手合并放在她嘴前,慌慌张张地接着:“天,这都是仙女的宝贝啊。”
白简被井兴怀的话恶心到,一把止了咳嗽,抬手打了下他肩膀:“别满嘴跑火车了,告诉我你叫什么?”
井兴怀舔了舔唇瓣,趁白简不注意,顺了一包她带来的小饼干,边吃边深思:“我吧,我叫——”
“什么?”在井兴怀拉长尾音的时候,白简还算有耐心,顶着他期许无比的目光配合问了一句。
井兴怀又吃了一块小饼干,笑嘻嘻地露出八颗大牙:“不告诉你。”
话落时分,白简就看见这小子和个猴子一样,飞快蹦着他那两条长腿溜了。
“……”白简望着井兴怀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愤愤然扔了块小饼干到自己口中,然后把那块小饼干当做是那家伙,用力且残暴地咀嚼了好几下才吞下。
“别看了。”场内的林友儿,拽了拽徐昭的衣角,提醒他,“球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稍微再热身一下,就上场吧。”
“嗯。”徐昭阴沉着张脸,周身气压都挺低,没有很快顺着林友儿的这话,将目光从白简那里收回来,只是口中慢了几秒反提醒道,“白简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你那边物流快了吧?”
林友儿听到徐昭的这话,唇角弧度僵了下,表情一瞬变得不怎么自然,心里凝聚着一团火。
白简白简,和徐昭相处的这段时间,徐昭的口中总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林友儿气不过,但毕竟还要靠着白简这个话题和徐昭拉近关系,不好表现出来,面上便又熟稔温柔道:“快了,回去的时候,我就再去催催。”
徐昭又往白简那边看去,发现井兴怀又回到了白简那边,正和白简说笑打闹着什么,白简和那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
微微出神间,徐昭的思绪慢了几秒,他敛眸,眼神阴翳深沉,话语从鼻腔中冷冷冒出:“嗯。”
又来了,这种感觉。
林友儿侧脸看着面前冷漠疏离的徐昭,攥紧了拳心。
真正温柔那面的徐昭,唯有白简才能独享。
白简在徐昭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