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法则第n条: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摸鱼摸多了,小心被人当成背锅侠。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地底的这些女人和魔教有没有关系,毕竟陶远这个小贱/人就不是个三观健全的正常人,而魔教的历史也让人毫无自信。
但当林琦把锅甩给我的那一刹那,我确定了,这破事和我们魔教半点关系都没有!
而林琦做出的决定也能理解,当秘密被揭露时,见惯大风大浪的林老王八无非只有两个选择:一路灭口到底,及时断臂甩锅。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掩盖一起凶杀案必须要用更多的人命去填。如果林琦选择杀了我们三个,麻烦并不小,毕竟我和于道子来林府找人,薛家从上到下都知道。
难道林琦能灭了薛家满门?就算他真的可以,聚宝盆薛夫人作为云来商行的主事人,和她有关联的从朝堂到□□,总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总会有人为她出头,哪怕不是为了交情,也是为了薛家留下的巨额财富。
还有蜀山派,于道子是百年难遇的天生道体,而任东来也是裴笑的嫡传弟子。裴掌门到目前为止就收了这两个宝贝徒弟,现在全部折在江南,裴笑能轻易放过?
何况,没听狗子说吗,蜀山派不仅修道,人家还是祖传神棍。虽然我个人是不相信这种封建迷信的手段,但林老王八肯定害怕裴笑最终会占卜出杀害两个徒弟的凶手。
当然,还有我……尽管我在教主眼中是个一年见不了几次的蝼蚁弟子,但我毕竟是魔教的人,是笑面罗刹的弟子,而且我是为了追查圣女而来。林琦若直接杀了我,就坐实了他谋害圣女的罪名,疯子教主一定会来找麻烦。
所以,杀了我们三个,麻烦只会无穷无尽,最终他只能选择身败名裂潜逃,或者被黑白两道一起围殴死。
但如今就好多了,丢车保帅,到时候把责任都推在魔教和林静深的身上,他不过是个被逆子蒙骗的老人家罢了,而且还大义灭亲斩杀亲子,还亲自北上除魔,说不定这功劳簿上还能再记一笔。
这时候,无论魔教和我解释什么都没用,江湖人士不会相信一贯作恶多端的我们,更何况咱们那个疯子老板会解释吗?笑死,他只会直接和正派火并。
而就算任东来和于道子为我作证也没有,一来我确实也骗了他们,二来只要林老王八说一句“年轻人经验太少被妖人蒙骗”,就能轻轻松松化解两个正派弟子对他的指控。
妈了个蛋,只是我不太明白,这老王八是怎么知道,我是笑面罗刹的弟子萨宁?
我只是一个后勤文书而已,实际上并不怎么在江湖上混。
但事已至此,我已经失去了挣扎反抗的机会,与其让老王八找到机会虐待我,还不如顺从一些。然而,即便如此,林琦在走向我的时候,依旧用剑诀扎穿了我的经脉,顺带断了手筋和脚筋,那股剧痛宛如剔骨削肉般,疼得我额头当下就冒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还不至于彻底废了我,毕竟我们这样的武林人士,经脉和性命相连,在除魔大典开始前,他还不想杀我。只是被剑诀扎透了,也意味着我重伤在身,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逃跑和反抗。
我疼得把嘴唇咬出了血,任东来神情复杂,他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林琦的意思,而他们不可能拒绝。一旦于道子和任东来为保护我而和老王八起了冲突,那理亏、不懂事的就成了他们。
所以,任东来非但什么都没说,反而在于道子挣扎着去拿剑的时候,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师兄,一贯带着爽朗笑容的脸上也阴沉下来,语气却依旧客套冷静:“既然林老爷子通知了师父,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您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了,只是薛家小姐至今下落不明,我等也并未在箱子里找到她……薛夫人和师兄必然放心不下。”
是了,现在能拿来做文章的,也只有失踪的薛媛媛了。
然而,林琦只是沉声说道:“我已经请了薛夫人来府上,还有江南的一些武林同道们,除魔大典在五日后召开,但我必然要先给薛夫人一个交代。”
于道子有些不明所以,但任东来却咬牙倒吸了口气。
“不愧是当年把女儿拒之门外任其丧命的林老爷子,您,够狠。”任东来扶着师兄的肩膀,又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但最终还是架着于道子往外走去。
林琦没有拦着他们,只是吩咐下人把我抬出去,并且将箱子里的女人们都安顿好,甚至我还听到他请了神医王不救来为这些受害者看病。
……其实我也很需要救治,虐待俘虏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
当然,我只是心里想想,被关进柴房的时候,也十分淡然地接受了这种囚禁待遇。其实还算好,要是正派人士被魔教抓到,总坛可以有一系列的牢房等着他们,蛊虫坑只是其中一种罢了。
而小乖和判官笔也被他们拿走了,判官笔是师父送我的十岁生日礼物,小乖,嗯,小乖每天要吃西梅干,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虐待小动物,毕竟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西方人都能制裁俄罗斯的猫,林琦虐待我的虫也有可能啊。
不过蛊虫应该也不能算小动物哦。
我躺在扎人的柴火上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这群人到底还记不记得要给我口饭吃。笑死,这回终于当了一条彻底的咸鱼了,连起身都省了,只是咸鱼要变死鱼了而已。
“嘎吱——”柴房的门被人推开,我虚弱地扭头望去。
林琦不至于掉份到痛打落水狗,所以来的人只能是那两个,果不其然,我看到了于道子高冷的那张脸,他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门外显然有人看守,任东来正在和门外的林家弟子搭话。
当我闻到叫花鸡和糖醋鱼味道时,我内心感动得无以复加,于道长你真是个好人,但是我的手筋也断了,举手拿筷子真的很为难,还不如给我个馒头抱着啃呢。
“薛夫人来了?”我低声问于道子。
后者“嗯”了一声,把一盘盘菜肴从食盒里拿出来,莫得馒头,只有一小盘桂花糕模样的点心,他清冷说道:“小姨妈来了一趟,还有江南的几个正道门派和大家族。”
“那老王八杀了林静深?”我又问。
任东来正好走进来关门,听到我的话,便抚掌笑道:“老王八这个词用的极好,师兄,我就说给萨弟带个大饼馒头什么的,这么小的糕点,你让他怎么夹?”
于道子摇头说道:“馒头掉碎屑。”潜台词是容易掉渣弄脏衣服,果然洁癖和洁癖是惺惺相惜的,只是我目前的情况,连头要没了,考虑脏不脏的太奢侈了。
说罢,他拿出一只小碗,举起银筷,认真问道:“你要吃哪一个?”
嘎?
我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道长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大可不必,馒头就可以了,那样的话太几把怪了!
但于道子的低情商根本读不懂空气,只是举着筷子,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任东来在旁边忍笑。
僵持了片刻后,我嘴唇微微颤抖,终于吐出一句:“糖醋鱼。”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道长夹了一筷鱼肚子上软软的肉,熟练地剔去了大骨头,喂到了我的嘴边。他的动作宛如一个养老院里身经百战的护工,我怀疑他的保姆属性藏不住了。
之前,他们师父裴笑不就让他当任狗子的保姆吗?
“师兄没有别的意思,吃吧,萨弟,这不是林家的菜,是薛夫人送来的。”
我吞下那口鱼肉,问道:“薛夫人送菜来干什么?”
“怕我师兄吃不惯呗,林家外强中干,平日里喜欢摆谱,席上总是一些大鱼大肉,连菜汤里都放猪油,而我师兄最讨厌肥肉,”任东来随口答道,凑近了我说道,“刚才当着薛夫人和江南武林同道的面,老王八不止杀了林静深,还杀了林宏。”
???
那老头疯了吗?用儿子来脱罪也就算了,孙子都不放过,他是打算自己绝后?不能吧,就他这种没救了的封建思想,恐怕把子孙后代和家族传承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要哟。
“他说林宏杀了阿媛,要给小姨妈一个交代。”于道子轻轻说道,又按照我眼神的示意,给我喂了块酒糟鸡,用十年陈花雕糟的,味道非常妙。
“林宏为什么要杀薛小姐?”我皱眉道,“床下的手印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股香味。”
任东来摇头:“香味不知道,林琦说那些手印是你们魔教的装神弄鬼,而林宏杀薛媛媛的原因,是因为后者不愿意和林府结亲,她约林宏出来,亲自把聘书扔到他脸上,说自己就算死都不会嫁给他,于是激怒了林宏……最后,林宏把薛媛媛分尸后扔到了他爹埋女尸的地方。如今,林府正带着薛夫人去挖女尸坑。”
“不过隔了那么几天,加上尸坑潮湿多虫,尸体也实在太多,就算能找到,也看不出薛媛媛的样子。”
这个解释不对劲,如果薛媛媛是被林宏杀死分尸,那么圣女又去了哪里?那股吸引蛊虫的香味,还有床底下故意弄出来的手印。
我正想着呢,于道子又给我塞了一口桂花糕,嗯,里面是软绵绵的炒熟的栗子馅,好香,薛夫人府上的厨师手艺绝了。
“阿媛没有死。”于道子平静道,好像这是个不容反驳的事实。
虽然林家的解释漏洞百出,但薛媛媛确实去过地下密室,如果被林琦发现,估计凶多吉少,我都不能断言她和圣女现在还活着,道长这是不能接受现实了吗?
于道子看着我的眼睛,补充了一句:“师弟起过卦了,阿媛和你的朋友都没死,师弟的卦从来没错过。”
……好的,我懂了,又是你们蜀山派封建迷信的传统艺能。
不过,说到“我的朋友”,我咽下嘴里的桂花糕,冲着于道子剥好喂过来的油爆虾摇了摇头,语气干涩道:“老王八说我是魔教中人,是笑脸罗刹的弟子,这些都是真的。”
“但我并没有骗你们,我来江南确实为了找人,她也确实和薛小姐以一样的方式失踪,林府密室的事,和我无关……但和魔教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
“我常年在总坛也不下山,江南舵的事情我并不了解。”
任东来颔首,随口问道:“失踪的是你们魔教的什么人?女的,又能惊动护法弟子,不会是你们的那位圣女吧?”
我僵硬片刻,点了点头。
“我虽然不常在江湖走动,但也听师父说过,这一代的魔教圣女是教主亲传弟子,练的不是回雪心法,而是蛊术,并且手中执掌被称作‘万蛊之蛊’的蛊母,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她在魔教江南舵的保护下,也如此诡异和悄无声息地失踪……”任东来摇头道,“江湖上谁能有这种本事,莫不是林琦亲自动手?”
这谁知道呢?
“若是圣女真的在林家出事,恐怕就不用等你们北上除魔了。”我叹息道。
于道子表情分毫不变,依旧试图把那只剥了壳的油爆虾喂给我,好像魔教和正派的纠葛在他看来无趣又无聊,还不如喂食有意思。
不是,你们蜀山派的都是什么怪癖毛病啊!
我啃掉了嘴边的虾,严肃地凝视着于道子,坚定地开口道:“我还是更想吃桂花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