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谁的遗憾循环往复 4

这一天以后,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奇怪,我面对他,不再像以往那样随意自然,而他对我的好奇却越来越浓,约我吃饭健身和工作中明显的偏袒,统统被我搪塞过去,自我催眠的警告自己:不要想太多。

可是他不愿意罢手,如果说我像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那他的热烈就像夏日猛烈的风,将我烘烤的近乎融化,不得不以缴械投降的方式流淌在他的热浪之下。而心里的动摇越是频繁,警钟就敲得越响,他的进攻只能促使我的倒退。不仅如此,我越是矛盾反复,越是能感觉到他的鲁莽浮躁,一边行动上对我极尽暧昧,一边嘴里又不忘家里的贤妻,这是怎样一个复杂鲁莽的男人啊,可是我却对他动了心。

现实的距离让我一次次回避,而心里对他产生的爱意却猛烈得无可救药,我终于在他的步步为营下沦陷了,决定交出我的心,我想他亦能感受到我的心意,我看向他时的眼神,以及我脸上不再遮掩的笑容,可是第二天开始,他的态度却突然变了,他有意无意回避着我,甚至好不容易看向我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戒备和审视,在面对公事的时候,对我也是意料之外的冷淡,不,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是有意忽略我。

同事们言谈之间的揶揄和讥讽,让我掉进了多年前的深渊,那些重叠起来的画面,令我把多年积攒的愤恨不得不集中到晨阳一个人身上—伤害过后,再无原谅。

你可知道,你错过了唯一一次可以得到我的机会?

我又生气又伤心,那份屈辱使我每个夜里都以泪洗面,我告诉自己,不能给同一个人二次伤害我的机会,我不允许任何人践踏我的自尊心,即使是我深爱的人。

这场闹剧,无论以谁的意志和心猿意马开始,又走向了怎样的仓皇结局,都逃不过吃瓜群众们的法眼,他们不会错过任何可以给自己提供娱乐和消遣的谈资,明察秋毫的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来证明自己的高尚,他们眼神里尽是鄙夷和审判,混着有意无意的嘲弄,刻薄的开口:“你以后有事还是不要找晨哥了,他这个人心思太深了,明明已结婚生子,偏偏浮躁又不踏实,一点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还晨总呢,一天净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我默默听着这位以含蓄著称的女同事的劝诫,又迎来另外一位的意味深长,她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破罐子破摔的笑看着我:“花树啊,我以前还以为你傲得什么也看不上呢,原来咱俩是一路货色,对男人又恨又离不开,瞧瞧我现在,被人搞大了肚子还有苦无处诉。”跟你一路货色?你也配?被一个四十多岁的、佯装自己是大老板的已婚老年人骗财骗色,前两天还闹着要跳河呢,现在又开始生龙活虎的与他复合、准备给他生私生子了?晨阳不过给我提供了一些廉价的情绪体验,而我却当了真,空掷了一些不被珍惜的真心和同样廉价的伤心,在此之前,我也未曾被一时的虚情假意冲昏头脑,所以不曾身心全部交付。

随后,公司一位只长年龄不长智商、倚老卖老自作聪明、自诩德高望重的老女人,认为我空虚寂寞冷,几次三番要给我介绍对象,在我只知道对方是男的是活的情况下,还一番好意的劝诫我:“你要哄着他呢,这样人家才会喜欢你,你才能交到男朋友。”我不怒反笑的问她:“他甚名谁、年龄多少,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哄着他?我是有多么的饥不择食?去街上买大白菜也得挑个新鲜喜欢的回来炖吧!?”可是她显然不懂得适可而止,称有个朋友中午过来请她吃饭,非要拉着我一起下去陪吃,我本来不愿意,玩笑的问她:“是不是人家请你吃饭是为了让你介绍对象,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非要拉着我去充数?”她笑着回答说:“是。”见了面才知道对方是离异,年过半百头发花白,还带着一个已经上了高中的儿子,见面回来,这位热心的女同事居然问我“怎么样?我笑着没有说话。我的推辞和再三回怼令她的善行得不到成全,憋屈和恼火驱使之下,她开始口不择言,借题发挥的愤慨开口:“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先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也不问别人能不能看上你,就把自己端着,把别人拒之门外!”于是,我们可笑至极的避免不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唇枪舌剑。

这场突如其来的情事到最终变成了一个冷酷的笑话,我觉得我像动物园里被圈养的大猩猩,兀自表演着蹩脚的节目,而围观的人群中,纷纷抛来了食物、垃圾和棍棒,我只能任凭它们飞落到身上和脚边,像多年前被人吐唾沫一样无力招架。

“或许因为你身上戾气太重了。”面对着镜子,我开始了新一番的自我攻击:“要不然,之前的一个男同事怎么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他说:你知道吗?每次你生气的时候别人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沟通,你身上气压太低了,让别人不知道要怎么去靠近你。

难道我不想吗?一个和谐的人际关系,一个知冷知热两情相悦的恋人。可是在所有的关系里,无论我多么的努力,最后还是冷漠收场。高度的敏感和自卑、自尊,使我无法真正接纳别人,也促使别人无法靠近我,我处心积虑的想要获得他人的喜爱和接纳,最终依然分道扬镳,桩桩件件让我自我怀疑、内耗严重,为什么别人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我却做不到?为什么越是想要越是得不到?在一次一次的破碎和重塑里,我终于原谅了自己的无能为力,终于明白:人际关系里所有的负累和奢求就是,我们企图把自己变成所有人都喜欢认可的模样,费力标榜自己的善良、正常和美德,于是被人讨厌,就显得那么可怖和难以忍受。

从一开始,我就不被人所喜欢,被人排挤和忽视,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不能放下、为什么不能不执着于此?

后来,无论他怎么努力和尝试,我紧闭的门始终无法打开,像是有人替我换了锁,或是丢掉了我裤兜里的钥匙,总之以后种种,再由不得我做主。我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但见了面又无法开口,我无法再靠近他,正如他无法再靠近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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