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杜大爷上茶,上好茶!”
袁富贵落座,命人将茶给杜大爷换掉。
新茶上来之后杜大爷尝了尝,味道的确不错,就知道‘顾遇’的确给他贵客的待遇。
喝了几口茶,杜大爷跟袁富贵一番商业互吹之后就提起被抓的几个人的事儿:“……顾大人,这真是个误会,是他们家没钱还账,这才把女儿拿出来抵债。
说起来,他们家闺女根本就卖不了几个钱,也是我家仁厚,愿意不计较,给他们一条活路。
不然他们家就是有十个闺女也不够还。
您不知道,长广县穷啊,青山恶水出刁民啊!”
袁富贵作出一副既惊讶又痛心疾首的样子,万分懊恼地站起来踱步:“这么说来本官今日竟好心办了坏事儿!”
“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呀!”
他这一出把杜大爷给整不会了,好像被关的人不是他们杜家的人,反倒像是‘顾遇’的亲人一样。
“顾大人,您看,您既然也知道这是误会,那就把他们放了吧!”
袁富贵一脸愧疚地摇头:“不成啊,这件事本官做不得主!”
杜大爷不明白,他也站起身来,朝袁富贵走了两步,追问道:“您是县令,您怎么就做不得主了?”
袁富贵请杜大爷坐下,叹道:“本官也受过杜家不少好处,有些事儿瞒着外人,就不瞒着你们了!”
杜大爷忙道:“您请说!”
袁富贵重新坐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他压低声音道:“杜大爷可见过什么县令上任还能带几百名精兵的?”
杜大爷摇头,他却是没见过,不过话说得好听:“这是顾大人有福气,陛下器重您,这不就派人来保护您么!”
袁富贵沉痛摇头:“非也,非也!”
“此乃精兵,领头的校尉可是六品的官阶,要知道他可不是这边关的将领,而是京城天子脚下的将领。
是陛下的人啊!”
“长广县接连死了两个县令,陛下震怒不已,命吏部挑选人来长广县当县令,你猜怎么着?
没人愿意来,被挑中的人不是病重,就是受伤。
本官的岳父不想让陛下下不来台,就让本官来长广县。
他老人家叮嘱本官来了之后一定要以和为贵,别惹是生非,等到吏部重新挑好人选,就把本官调回京城……”
“可本官不想惹事儿,陛下这口气儿不顺,这不,就派了朱旭朱校尉带兵来了!”
“明面儿上是打着保护本官的旗号,实际上呢?是来办实事的!”
“陛下想杀鸡儆猴,他们来长广县就是来找那只杀给猴儿看的鸡,老兄你明白本官的意思么?”
杜大爷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就说嘛,一个县令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一个三百来人的队伍来保护他!
可这样一来就棘手了!
‘顾遇’想混日子,可皇帝心急,重新派了一队人马来。
“杜兄啊,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啊,要是早些,一人一千两银子还可以把人给捞出去。”
“现在怕是不行了!”
“朱校尉的手段……你们是不知道,就是神仙落到他手中也会脱层皮,这会儿……这会儿你们家的那些下人为了减轻痛苦,怕是已经胡乱编造了不少罪名……”
“晚了啊!晚了,兄弟,别说本官不帮你,本官是实在没想到黄三儿去报信儿了你们还不赶紧来。”
“是本官没用,本官拦不住朱校尉,兄弟,你还是赶紧回家安排吧,朱校尉在京城的时候就特别擅长罗织罪名。
成国公府你知道吧,堂堂国公府怎么垮的?
可不怪本官的未来岳父,暗地里搞事情的,就是这位朱校尉!
他啊……是抄家的一把好手!”
袁富贵的一席话,把杜大爷说得毛骨悚然。
儿子的几个小厮挨不住招供了,他们虽然不知道杜家核心的秘密,但是他们帮着儿子做了不少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的事儿……
“杜兄,你赶紧回去,如今已经不是一千两一个人就能摆平的事儿了!”袁富贵催促道。
杜大爷这会儿哪里还敢耀武扬威?
“朱校尉他们抄家,可不管你家有没有道理,是不是有罪,带齐兵马把你家围了,人杀干净,钱拿走,往上交个所谓的‘外通海寇’的证据,不管是不是真的,你们杜家都是那只鸡,陛下绝对不会放过的!”
“想来你们家家大业大,京城也不一定不认识人,回头兄弟你大可派人去京城问一问,看本官说的是不是真的!”
问是当然要问。
但眼目下的危机必须得度过,不然要等到京城那头来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杜大爷这下不敢抖威风了,他一把抓住袁富贵的手,几张银票就顺势塞在袁富贵的手中:“求顾大人救我!”
袁富贵将银票塞进自己的袖子里,也抓住杜大爷的手:“咱们兄弟之间就别用求字,本官只想混到有人来接任,回京城就能继续去陛下面前当差奔前途,在这长广县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着你们这些乡绅……自然应该互相帮助!
杜兄啊,往后可千万别跟本官客气,万不可再说‘求’字了!”
杜大爷感激地点头:“顾大人,好兄弟啊,这次您一定要帮帮兄弟!打点需要花多少钱,您说个数!”
袁富贵皱眉思索:“有钱能使磨推鬼,只要你肯出钱,我就敢帮你去疏通疏通,最好能让朱校尉换一只鸡抓来杀!”
“嗯嗯嗯,钱不是问题,您看多少合适?”
袁富贵摸着下巴思索道:“捞人一千两一个没问题,但是证词……就京城的行情,证词没有五万两您可能买不走!”
五万两啊。
“小意思,正好小弟我身上带着……”杜大爷连忙摸出一沓子银票来,数出五万两放在桌上,他见袁富贵不伸手拿,就又数了一万两塞进袁富贵的掌心。
袁富贵自然是笑纳了。
他提醒杜大爷:“五万两是买证据的钱,还有六千两捞人的钱,您不知道,那些当兵的可比本官这种读书人要狠多了,毕竟他们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指不定啥时候人就没了。
故而活着的时候对钱财看得很重……”
杜大爷:……
心里有一万句脏话要讲,然而脸上却只能笑眯眯。
一万两被他放在桌上:“剩下的请衙门的兄弟们喝茶!”
“哟,这哪儿好意思啊,让杜兄破费了!”袁富贵麻溜将桌上的银票收入囊中,“杜兄你先回家,人和证词本官弄到手了就派人给您送杜家去!”
“对了,回去您问问老爷子,对于‘鸡’的人选可有建议?”
杜大爷眼珠子一转,忽然有种这几万花出去挺值的感觉,他们杜家,可是早就盯上了许家和陶家的生意。
若是能干掉这两家,那他们杜家在长广县甚至邓州府都能一家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