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阵法比之前那个更加顺利,一气呵成,那圆阵在铺开一层细密的屏障后没入海底,消失不见。
“下一处。”覃彧一刻不停,催促着赶往下个地方。
魔界边缘的阵法本应随着时间逐渐消散,而此次的溃散程度绝非自然力所能至。他此番一边修复一边观察,已探查了三分之二,却未发现异常。
有问题的只能在剩下的三分之一处。
覃彧甚至没与丁烟招呼,直接带着她飞掠辽阔的魔界之海,时文时武携着零跟在两边。
跨越丛山峻岭,覃彧停在一处山脚下。这山脚边缘尽是枯枝烂叶,散发着惊人的腐臭气味,枯木的残根斜插-入入湿乎乎的泥壤,而那木头的断口处似长了肉似的,正焕发新生。
丁烟用袖口遮住了鼻子,凑到那截木桩前仔细一瞧。
那木桩的横截面上爬着无数的白色肉虫,肉虫与木桩已长成一体,木桩上半截隐隐透着白色。
肉虫往外分泌着透明又粘稠的液体,覆盖在木桩上,正逐渐被木桩所吸收。
“呕—”丁烟的喉头微微泛酸,不由得干呕出声。
覃彧则祭出那把长剑,横在身前聚气一挥,凝出千万丈剑光,又瞬间汇聚成一束,往山壁的一个小口呼啸而去。
那股生猛的剑气击中了山壁上的淤泥。那泥跟水一般顺着山壁流下,露出一个人-大-大的洞口,洞口中则透着阵更令人难受恶臭。
覃彧又走近时文,将他背上的零抱下,扔到丁烟怀中,“你带着他,在这里等我们。”
丁烟觉得覃彧是担心她闻不得臭味,“不妨事的,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行。”只见覃彧拧眉道,“你还带着零,留在这里。”
“那我将他收到宝珠中去,我和你们一起。”
覃彧依然面色不愉,嘴上却没再反对。
时文虽不知丁烟嘴中的宝珠是何物,却见过二人吵架,生怕再来这么一遭还得他来劝和,连忙道,“小臣愚见,让娘娘跟您一起,说不定还少些危险,少些麻烦。”
丁烟也偏头看向零。
零本就不喜争端,顺势道,“您将我放进去吧,我还有书没看完呢。”
丁烟见他这么听话,又有些不忍将他独自一人放进死物之中,“你可是真愿意入那宝珠,毕竟只有你一人。”
“不是还有那只黑狸花,我不骗您,是真有书未看完。”零面色平静,毫不掺假。
“哎—”,丁烟微微叹了口气,“倒是我自私了。”
零却抓了丁烟的手,“您下次再带我去别的地方就是,里面外面我不觉得有什么差别。”
覃彧同时文时武还在一旁看着,丁烟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多等,嘱咐一句,“一定带你去看更大的地方。”,便将零收入了宝珠。
“走。”覃彧当即携了她,往洞口急驰而去,转眼便入了洞中。
二人在前走进这山壁的洞内,时文时武则守在二人身后。
应是覃彧用了什么她不懂的法子,将洞内的熏天臭气屏蔽开来,丁烟倒是一丝味儿都闻不到了。
洞内的环境说不上好,但却比外面能看,一路上也看不到又什么活物,除了稀软的泥土,便是地面上的深色水液。
走了百米,早已见不到洞外透进来的光亮,丁烟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夜明珠,运气将其飘在身前。
不知是因为夜明珠散发出的光太暗淡,还是这洞过分悠长,以丁烟的修为竟也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洞到底有多深?”丁烟不解道。
覃彧闭口不言,只是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
时文时武千年前曾与覃彧一起修复过法阵,所以对这些地点大约还有些记忆。
时文道,“回娘娘的话,小臣记得洞深不到十里,该是快到了。”
丁烟朝覃彧看去,他依然目不斜视,望向路的尽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是别叫我娘娘了,时道友。”丁烟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隐隐期待覃彧能给个说法。
洞内静了那么一瞬,只能听见二人二兽赶摩-挲摩-挲声。
时文也在悄悄打量覃彧的表情,见他面上有些许严肃,却并非是针对他们的谈话,想是在琢磨着什么别的事情。
时文知道,魔尊大人这是压根没在意他们之间谈论的话题,说明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您可别推脱了,魔修不比人修重形式,虽然您与魔尊大人还未结礼,在我们心中却已是”时文话还未完,却被覃彧突然出声打断。
覃彧拉了丁烟,化作一道朝前的利箭,只给时文时武二人留下一句话,“你们随后跟上。”
丁烟被覃彧猛然一带,有些措手不及,又怕与覃彧紧牵的手会脱落,只得上前拥着他的腰。
“别闹。”覃彧嘴上这么说,却并未推开她,反而顺势将她一把搂入怀中。
丁烟将脸埋入覃彧的胸膛,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甚是好闻,乖乖地一动不动。
“待会儿若是有异状,你便躲入你那宝珠中。”覃彧在她耳边嘱咐道。
“我在你心里就那般无用嘛?”丁烟小声嘟囔着,暗道,自己好歹也是大乘期修士,莫说这洞了,就算将洞外的小山夷为平地,也不算难事。
“你且记着我的话,不然等会儿还得分神救你。”覃彧扣着她,觉得自己此番就是自找麻烦,刚才就不该心软将她带到洞中。
二人的速度奇快,说话间便已是百里之遥。
丁烟想起时文之前跟她说过的话,洞深只有十里,他们怎么能飞这么久?
“到了。”覃彧松开丁烟,将她放下。
丁烟回头一看,只见一阵奇异的蓝绿色荧光从十步之外处散发出来,比自己手中的夜明珠还要亮上许多。
为了以防万一,丁烟并未将夜明珠收起,还是使其浮在身侧。
“顾好你自己。”覃彧又朝丁烟嘱咐道,“你且在这儿等时文时武二人。”
说罢,他提剑先行,化作一道虹光,入了那片奇异的蓝绿之中。
丁烟来不及跟上,只得按他所言在原地等时文时武二兽。
洞中一片奇异,洞顶悬挂的石笋竟然能随风微微晃动,丁烟从储物袋中取了一枚灵石朝石笋扔去。
只见那石笋被灵石击中,跟软物一般陷了下去,灵石也不见了踪影。
由于微光之下看不大清晰,丁烟只得又取了张火符,把箭与火符绑在一处射向顶头的石笋。
火符在空中便灼烧起来,顺带一片红光,在那火符的映照之下,洞顶的景象也随之清晰起来。
那哪是什么石笋,明明是一截截长相怪异的暗色肉团,那肉团与洞中的泥石已融成一体。那长箭逐渐没入肉团之中,分明正被肉团所吞噬。想来,方才的那一枚灵石也早就成了这些肉团的一部分。
肉团碰到火符,被烫的不清,暗色的肉被灼烧,高温下竟成了碳色。那些肉团却没有理智,一截被烧坏后,另一截立马补上之前的空位,也不怕疼痛,将火符燃起的火光与箭一路包裹起来。
丁烟尚能见肉块之间散发出的黑烟,和火烤肉时发出的滋啦滋啦的声响。
心中一阵恶心,她祭出那柄水晶长弓,又取了之前练的箭,一连搭了三支,裹上一层寒冰之后再蓄力射出,将洞顶石笋状的肉团射了个对穿。
肉团中间空了口子,又想迅速还原,却被丁烟以冰凝成了块,愈合不得。
她有些担心已深入洞心的覃彧,也顾不得覃彧之前给她的交代。
自己再怎么危险还能躲到琉璃宝珠之中,覃彧又该怎么办?
他看上去对时文时武颇为放心,自己与那二兽相比却是有过之而无不急。又是不甘又是担心,丁烟干脆将这前后十几米的洞全都冻成一片冰雪,朝覃彧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见狭窄的洞口逐渐变得宽敞起来,那蓝绿色幽暗的荧光更亮了几分,晃得她颇有几分眼花。
又走了大约一里的模样,那荧光色终于显露出本来模样。
只见一颗颗大小不一的荧光色透明圆球粘在洞中的墙壁上,圆球之中有米粒大小的暗色,如鱼子般密集,看得丁烟直起鸡皮疙瘩。
她凝了灵气将这些圆球的外层一一冻住,而越往里,空间则越宽敞,比之前的洞道大了几倍。
深处传来刀剑破风的猎猎声响,丁烟知道那是覃彧发出的声音,想是遇到了什么敌人,覃彧正与之交手。
大乘以下修为者,覃彧根本不会动他那柄长剑,定是个难缠的对手。
丁烟怕自己靠近了反而帮倒忙,而且她的箭也不是近战灵器,便决定只远远地看看情况。
约莫又走了十米,遇到一团巨大的透明圆球挡住去路,那圆球的中心也不再是米粒大小的暗物,分明是一只蜷缩着身子的蜥蜴。
之前洞壁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一片,难道都是蜥蜴卵吗?
丁烟不由地一阵恶寒,喉头也愈发酸涩,几乎要吐出声来。
她不知这蜥蜴卵到底是何属性,只得像刚才那般,将火符绑在箭上,一口气射出三支浴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