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旭橪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一双漆黑的眼瞳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还未来得及捕捉到眼底细微的情绪,便如地上割裂的光影一样顷刻被掩盖,向旭宁和任予安敏锐察觉了空气中的暗潮涌动,不由自主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将视线投向了贺令榆。
似是没有察觉到眼前的氛围变化,贺令榆将手中的盘子放下来,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一边擦拭,一边说道,“懂这些东西,还需要去警察局备案吗?”她歪了下头,白玉面庞上流露出的是自然而然的疑问,“我又不是绣娘,只是给参谋一下,算不上深藏不露吧?”
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向旭宁有些想笑,使劲抿了下嘴,她倒是不知道二嫂居然还有些冷幽默在身上,忍不住偷偷瞄了下二哥,二哥的神情果然愣了下来。
眼见凝住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任予安适机调侃说道:“小榆姐,警察局需不需要备案我不知道,但是剧组是不需要的,我举双手欢迎你来帮忙,求之不得啊!”
得到肯定答复的贺令榆,这才将视线对向刚开始发问的向旭橪,清澈静谧的瞳底深深浅浅的映出他的身影,那么近又那么远。
向旭橪倏地面色舒展开来,眼里的笑意漫了出来,他点点头,笑道:“嗯,不算。”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向业平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含笑走来,“我怎么听到旭橪说什么不算?”视线落在向旭橪身上,目光和善,语气温和,端的是慈爱长辈的风范。
向旭橪笑容淡了几分,“没什么,闲聊而已。”向业平没有介意旭橪略显冷淡的反应,说了几句后,便将话题引向了贺令榆。
“我听说,令榆一直在南方生活,后来才来的j市,南方和j市不管是气候还是生活习惯,差异还是蛮大的,令榆有习惯了吗?”
贺令榆目光转向向业平,后者眉眼温润,面露慈爱。虽然向旭橪和向母没有明说,但她也能猜出大概,无非就是豪门阋墙,分产不均罢了,联想之前向旭橪所说的向贺联姻与向家股份有关系,那么她的立场便早已选定,与向业平注定是对立面,就是不知道向业平是否知晓联姻与股份的事,看样子她得找向旭橪明确一下才行。
“感谢二叔关心,我现在已经适应了。”贺令榆微垂着视线,姿态做足了小辈的模样。
“令榆是今年毕业的吧,是打算去向氏上班,还是你们贺氏上班啊?”向业平谆谆问道,然后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二叔还是支持女孩子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论大小,总归是不好与社会脱节嘛。”
啧,居然问这样一个问题,贺令榆心内冷笑一声,抬起双眸,弯了弯眉眼,面上仍是一派恭敬守礼的模样,朗声道:“去哪工作不重要,关键看我喜欢什么,可惜现在我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要是贸贸然照着一条错误的道路闷头走,很容易就走到死胡同里,人只有在正确的道路上走,才能走的更好更稳更安全,可偏偏有的人自己走的路不直不正,还竟觉得别人走的路歪了,指指点点的,这岂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二叔您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向业平嘴角的弧度有些微的回落,他目光扫向一旁的向旭橪,意有所指地说道:“旭橪,你觉得呢?”
被点名的向旭橪剑眉微扬,漆黑如墨的瞳目染着层层笑意落在贺令榆身上,说出来的话语带着明目张胆的宠溺,“我听我老婆的,她想干什么都行。”这话一出,惹的贺令榆都不禁看了他一眼,察觉到目光,向旭橪笑的更是肆意了。
向业平维持着嘴角最后的一点弧度,轻轻晃了下手里的红酒杯,漾起的水纹拍打在杯璧上,却始终没有越出杯面,看来这对夫妻的关系和传闻不一样啊,不过,更有意思了不是吗,慢慢拉大嘴角的弧度,一抬首,便又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向家二叔。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找你们半天了。”高嘉莹翩然而至,巧笑嫣兮地说道:“待会要切蛋糕了,向二叔你作为最大的投资人,需要致辞,导演刚才还找你呢。”“对了,还有杭熠的表演,据说是一首还没有发表的新歌。”
一句话点到了两个人,向业平含笑朝众人颔首,便离开去做准备了,向旭柠激动地快原地蹦起来了,她一边拉着贺令榆一边拉着任予安,快步朝大厅中央走去。
最后竟只剩下高嘉莹和向旭橪,气氛有些冷凝,向旭橪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下头,便要抬步离去,刚刚转身,身后的高嘉莹便开了口,话语隐约带着泣意:“旭橪哥哥,你这是在躲着我吗?”
向旭橪停住了步伐,高大挺拔的身躯并未转过来,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你想多了。”“可为什么我给你发信息,你都没有回我?难道作为普通朋友,吃顿饭都不行了吗?”高嘉莹声音婉转,委屈的意味显而易见。
“我太忙了,没来得及看信息,也没时间出来。”向旭橪仍然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可这副态度落在高嘉莹眼里,比针扎的还难受,想到刚刚他看向贺令榆的眼神,以及那句“我听我老婆的”,她只觉整个心都仿佛泡在了又酸又涩的苦水里,苦的她眼泪都要下来了,终究还是不甘,没能忍住,她仍是问出了,“那你就有时间去马场,有时间参加发布会吗?”
“嘉莹,请你注意分寸,”向旭橪疏离的语气终于有所变化,只是变得有些冷漠,“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这两个字像利剑一样,瞬间将高嘉莹的心刺的鲜血淋漓,眼泪终于滚了下来,手掌紧攥成拳,手指甲狠狠刺入手心,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呜咽声泄出半分,凭着最后的坚持,问了一句:“是因为结婚了,还是因为贺令榆?”
向旭橪闻言怔了下,他视线投向前方被拉着走远的贺令榆,已经隔着不远的距离了,身影已有些模糊了,但透过影影绰绰的背影,他似乎能看到她侧身笑对身边人的模样,一定是比面对他时笑的真切吧。因为什么重要吗?他自嘲一笑,收回了视线,珉了抿唇,并未回答,直接大步朝前迈去。
看着前方的男人直接离去,高嘉莹死死按捺的泣意终于呜咽出声,她眼神充血的望向远处的贺令榆,她好恨啊,恨这阴差阳错,恨这雀占鸠巢的人,她要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惜任何代价,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已到大厅中央的贺令榆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暗咐今天要早点回家。突然,音乐响起,大厅入口处推进来一个一人高的四层大蛋糕,蛋糕被推向舞台,在众人的掌声中,向业平面含微笑登上舞台,接过话筒,调侃道大家今晚不醉不归。
向旭柠百无聊赖地听着,看着周边人手上都拿着酒杯,想着待会顾及要举杯,便朝贺令榆和任予安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们看一下周边的人,然后说道:“咱们去吧台拿点喝的?”
吧台只有一个调酒师,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带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见三位美女到来,眼神一亮,态度非常积极,贺令榆抬起视线,正巧和他对个正着,调酒师变得有些慌乱,立马垂下视线,贺令榆疑惑地挑了下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向旭柠拉着看菜单。
五花八门的名字看也看不懂,贺令榆只随便扫视了一眼,便直接说道:“果汁,谢谢。”然后指着向旭柠说道:“给她也来杯果汁。”向旭柠撇撇嘴,最终屈服于贺令榆的眼神下,乖乖挑了杯果汁,见二人都喝了果汁,任予安也老老实实点了果汁。
调酒师似是没有想到三人都点了果汁,有些踌躇,磨蹭了下,背过身拿了好几种果汁,变着花样调了三杯饮品,三人接过饮品便离开了。待三人走远,调酒师朝舞台看了下,悄无声息地拿出了手机。
果然向业平致辞后,示意众人举杯共饮,贺令榆三人随大流跟着举杯庆祝,“还真别说,这饮料调的挺好喝的。”向旭柠喝了几口,点评道。贺令榆也尝了一下,味道有点怪怪的,她皱了皱眉眉,再尝试喝了几口,还是有些怪,估计是喝不习惯吧,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向旭柠最期待的表演到了,灯光暗下,杭熠拿着一把吉他站在舞台上,一束光打在他身上,音弦滑动,属于夜晚的躁动来临了。随着音乐的鼓点越来越大,大厅的气氛也达到最高潮,躁动的人群在舞动,躁动的因子在肆虐。
贺令榆觉得音乐似乎在她身上点燃了一把火,自己热的要化开了,她有些烦躁的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可惜这里的空气都覆盖了一层热气,解开之后反而更热了,心里像有蚂蚁在啃咬一样,她想出出去透透气,于是朝向旭柠说道:“我出去一下,这里太热了。”沉浸在音乐里的向旭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贺令榆便自顾自地出去了。
来到甲板上的贺令榆,一阵冷风铺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燥热似乎压制了下去,但也只是一会儿,她便感到一股更大的热意从心底烧起,似乎还有一丝丝痒,不是蚊虫叮咬的痒,而是一种躁动的痒。
这会儿,贺令榆再迟钝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应该是被下药了,这个症状像极了……她不敢深想,竭力保持镇静,深呼一口气,想慢慢调整气息,发现压制不住,便想转身回大厅去找向旭柠她们。
谁知道还未转身,便被一个陌生气息的男人环抱住了,她心下骇然,想稳定身形,下抬腿踹向后方,但是却浑身无力,软绵绵的一脚蹬在男人身上,换来了对方带着恶意的调笑:“小美人这么心急啊。”说着,便低下头想亲吻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