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烟花易冷

在音乐响起的瞬间,向旭橪的眼神便自发的去搜寻贺令榆,没成想,正看到她悄悄的走出大厅,自己的脚步像是不听使唤似的,也跟着走了出去,老婆不在,难道他要和别的女人跳舞吗?怀揣着光明正大的理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轻悄悄跟在她的身后。月明星稀,时空静谧,身着黑裙的女人像是暗夜的精灵,月光洒落在她身上,朦胧中带上了皎洁的光影,美的让人心悸,一时便没有上前惊扰她,谁知一个电话,竟让她止住脚步,又回转了身子。

初冬的天气还是带着凉意的,夜风吹起衣摆,贺令榆不由自主的打了冷颤,出来的急,竟忘了披大衣,胳膊上已起了细细的颗粒,按耐住摩挲的想法,她现在只想离开,刚想抬步,向旭橪大步流星的迈过来,高挺的身形如山影一样覆盖下来,眼睛漆黑纯粹,强势不容后退,随即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罩在了肩膀上,由外及内,温暖瞬间包裹了全身。

“嘘,回去吧。”向旭橪食指抵唇轻声道,离得近了,那漆黑浓郁的眸色仿佛是巨大吸引力的湖底,一不留神便会沉溺其中。

望着前面轩挺高大的身影,白色衬衣很好衬托了他的挺拔肩背,月光将身形勾画得界限分明,隐约可见蛰伏在衣服下的肌肉线条,筋骨分明,像头隐藏暗处的豹子,蓄满力量,随时撕破黑暗蓄势待发,贺令榆只看了一眼,便慌张的低下头,沉默的跟在后面,西装外套上独有的男士气息,像藤蔓一样,从鼻端萦绕到了心口,竟好像加重了心慌,双手慌乱的扯开外套衣领,仿佛这样便能逃脱这不知名的心乱。

清淡月色在风声呼啸里编织了一幅画,前后漫步的两人化成了画中人儿,明月不知山中事,只有云雾悄悄拢了下明月。

快要走到大厅的时候,看到很多人从里面出来,两人默契的停住了脚步,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天空陆陆续续炸开了烟花。

明亮的烟花把月亮都赶到了云层里,繁星成了点缀,烟花升起、绽开、闪耀、落下,一瞬接着一瞬的美丽,渲染了整个黑幕,也点亮了凡间男男女女的面容。

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贺令榆的脸上,似是给光洁的脸庞上做了画,山河壮丽,美不胜收,她仰着头看向那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烟花,思绪渐渐飘向前世,宫里是甚少放烟花的,有的只是父皇宫殿里长久不息炼丹的缥缈白烟,印象最深的是她皇姐大婚那日,父皇难得从他宫殿出来,接受皇姐的拜别,那晚皇宫放起了烟花,她在母后宫里正襟危坐,看着皇姐凤冠霞帔,厚重的珠帘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神色,外面礼炮声震耳欲聋,漫天的烟花照亮了昏暗的皇宫,有一瞬间她似乎从这光亮中,看到了皇姐脸上摇摇欲坠的泪珠

她在看向天空,而他在看她,看她突然变得伤感脆弱,明亮的双眸倏地滚下了一串泪。在众人都在欢呼美丽烟花的时候,她仿佛一人滞留在悲伤的岛屿,像被全世界抛弃,蜷缩起来舔舐伤口,显然他也被划分出她的世界之外,他不喜欢这种被分类。

向旭橪有些慌乱和错愕,正踌躇间,烟花结束了,天地霎时进入黑夜,黑夜给了人掩藏,但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湛黑的眸子直盯着贺令榆:“为什么哭?”

“你看错了。”此时的贺令榆已纷杂思绪中醒过来,依旧淡淡的语气。

这句话显然不是自己想听的,但见对方一脸冷清,向旭橪知趣的止住话题:“没有就没有吧,宴会也快结束了,一切等回家再说。”

回家?回哪个家?也许是今日的宴会发生了太多事,一环接一环,让人心生疲惫,贺令榆突然想,是时候结束了,她沉默不语的跟在男人身后。

许是察觉到贺令榆情绪的消沉,向旭橪没有多停留,给向母和宋宸说了一下,便低调的带着贺令榆离开了。

车上,两人同坐后排,默契的静默不语,像是较劲一样,谁也不肯先开口。

车窗外,车水马龙,城市的夜色透过玻璃,落在贺令榆浓密纤长的翦羽睫毛上,光影跳跃着,又顺着秋水明瞳飞落下,最后在光洁的脸上铺上了一层蜜糖。向旭橪轻咳了一下,升起了车内挡板,后排的气息瞬间变得狭仄。

“我有话要说。”贺令榆自然听到了对方不算小声的动作,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五光十色,转过身,面色淡的看不出神色,向旭橪讶然的挑了下眉,好整以暇的调整了坐姿,用眼神示意继续。

“向贺两家的联姻,我想要结束了。”贺令榆平铺直叙的语气,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乍一听到此话的向旭橪,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但看对方认真的表情,说明这并不是随口一说,接着便是有股暴怒和烦郁从心底冒出,他也不知道这个情绪怎么来的这么突然和莫名,但几分残存的理智让他勉强保留了几分绅士风度。

松了松领带,向旭橪往背倚上一靠,看似闲适的动作,却透着几分威迫的意味,他眼眸微抬,漆黑的双眸像脱鞘而出的宝剑,锐利中带着几分肃杀,语调多了几分压抑的平静:“哦,是吗,我能问一下,是什么原因?因为我之前的出差?”

对着头顶压迫性的视线,贺令榆琥珀色的秋翦双眸,不躲不闪,不卑不亢,直言道:“本就是一场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趁现在还能抽身,不如尽快了结,省的深陷泥潭难以上岸,双方撕扯的难看,”眸色一转,漫不经心的吐出质疑:“我很好奇,像向二少这么桀骜不驯、潇洒自如的人,怎么会甘愿同意这桩婚事,难不成也是和我一样,长辈之命不可违吗?”

呵,没有感情?深陷泥潭?合着这是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了,向旭橪冷嗤一声,并未答话。

贺令榆当然不相信对方是因为长辈之命才答应联姻,这个缘由她必须要弄清楚,不然这件事是无法解决的,“向二少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贺家与向家相比,根基太浅,两家联姻的话,贺家可以攀附向家的权势,而向家完全不需要借助贺家,长此以往,恐怕我也会沦落成一个没有用的棋子,就像那个假山旁边男人口中不敢管他的妻子。”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向二少,你到底是为什么会答应这桩婚事?”贺令榆突如其来探过身子,清亮的眸子凑到跟前,直勾勾盯着对方,一副你不回答誓不罢休的模样。

被突然靠近的贺令榆吓了一跳,向旭橪冷凝的神情有些慌乱,对方的视线不依不饶,一直紧跟不放,双方的视线胶在一起,贺令榆的眸色偏浅,平时看人的时候总是给人冰冷的距离感,现在离近了,看到她浅褐色的瞳仁里,只专注凝聚着小小的自己,像是望着蚌壳破开后隐藏其中的珍宝,向旭橪渐渐感觉呼吸有些急促,心跳的飞快,声音大的仿佛下一秒就跳出胸腔,原本板着脸的再也维持不下去,他不自然的调转视线,右手随即开了车窗。

“咳,我不愿意做的事情,确实没有人能勉强我,”窗外凌冽的风使他恢复了镇定从容,脸上的热意也渐渐消散,“我既然愿意结这个婚,自然是有原因的,不会随便结束,也不能随便结束。”

“但是我想结束。”贺令榆坐正了身子,带着强势与果决,“向二少的苦衷与我何干,我不愿意的事情,还没有人能勉强。”她本就是多活一世的人,对这多得的时光,她只想轻松自在的享受,不想再像前世那样每天如履薄冰,但就今天宴会这一出,就可以看出向家绝对不简单,对此她自然敬谢不敏,况且世间男子多薄幸,她从未期待过婚姻,从前是,现在也是。

没想到对方这么坚决,向旭橪有些恼意:“两家联姻不是小事,牵一发动全身。况且,向家从来没有出过离婚的先例,向家也做不出你所说的’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的事来。”

“那我的作用是什么?等你所谓的原因或者苦衷结束了,我能否功成身退?向二少,你是生意人,不做赔本生意,我也不想做赔本买卖,钱货两讫,公平公正,所以能诚实的说一下,我需要配合你什么吗?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坦诚公布才是合作的前提。”

贺令榆今晚捅破窗户纸的真正目的就在此,她自然知道两家联姻,不是她简单一句话就能够废除的,她占用了原身的身体,于情于理都不能置贺家于险地,那就只能与这桩婚姻的当事人,携手共同解决,而且,很明显,向二少比她更具有对这桩婚姻的话语权。她开诚公布表明自己的态度,就是想让对方挑明底牌,她相信无功不受禄,只有自己体现价值,才能有谈判的本钱,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从前世就明白这个道理。

听了贺令榆直白坚决的话语,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向旭橪,他遮住了眼帘,一双云波诡异的眸子再也不能被窥探到半分,面色渐渐冷峻。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贺令榆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向旭橪睁开了双眸,眸色极为冰冷,像冻结的冰川,冷酷的声调响起:“确实是长辈之命,只有和你结婚了,爷爷留给我的股份才能启动,否则就落入二叔手里。我需要你一年的时间,好好扮演向二太太的角色,在此期间不会勉强你的意志,也不会让你做不情愿的事情。时间一到,我们和平分开,我保证对贺家不会有任何影响,也不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贺令榆难得露出轻松欢快的神色,果断道:“咱们击掌为盟,各司其职,通力合作。”

看着对方如释重负的神情,以及伸出的葱白纤长手掌,向旭橪神色晦暗不明,嘴角扯了扯,俯身伸出右手,清脆的击掌声响彻在小小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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