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向家老宅的路上,车里依旧是向旭橪和贺令榆两个人,氛围也依然是沉默寂静的,不同的是两人的心境反转过来。
向旭橪面上神情一派淡然自若,贺令榆却是实实在在的懊悔反省中,不论是看到和外甥相似面容时的情绪崩溃,还是主动要回向家老宅,她都知道自己的表现太过于反常,说不定向旭橪已经起疑了,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控制。她很清楚童童肯定不是前世皇姐的儿子,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要见见他,仿佛这样就能弥补内心的难过和遗憾……既来之则安之,哪怕别人再怀疑她又怎么样,她确确实实就是贺令榆本人。
各怀心思的两人一路无话,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了向家老宅,一栋看上去就有些年头的豪宅。
直到走入大厅,贺令榆才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她来到了向旭橪的地盘,那她晚上睡在哪里?难道要睡同一个房间吗?想到这,一向自诩聪明的贺令榆再次恨不得锤死自己,为什么要冲动的跟着他回向家呢?就不能以后自己一个人偷偷来吗?
向旭橪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身旁的贺令榆自进入大厅后,面上交替出现纠结懊恼的神色,心下了然,暗自嗤笑,故意一本正经的对一旁候着的田姐说:“童童睡了吧?将我的房间收拾一下,再给二太太准备一套洗漱用品。”
田姐四十左右的年纪,长相面善,身材微胖,在向家做了有十年了,有着一手好厨艺,平时负责向家老小的饮食起居,她丈夫蒋勇是向家的专职司机,现在在医院和林伯一起照看着向旭柠。
“好的,我知道了,二少爷。您的房间一直都有打扫,待会再给您换套新的被褥。”田姐恭敬地说道,接着又转头对贺令榆说道:“二太太,您和二少爷需要吃点宵夜吗?您喜欢吃什么?”
两人折腾了一晚上,滴水未进,现下还真有些饿了,向旭橪摆摆手,很是随意的说:“不用这么麻烦,厨房还有什么?赶紧端上来吧。”说罢,斜着睨了一眼贺令榆,似是在等待她的回应。
贺令榆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晚上如何睡觉的问题。察觉到向旭橪的目光,看到里面蕴含的戏谑,贺令榆不服输的劲也冒上来了,不就是同屋而眠吗,就当小太监给她守夜了,谁怕谁啊!拿定主意,心中便有数了,“不要太油腻就可以了。”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向旭橪,若有似无的还哼了一声。
向旭橪要是知道贺令榆将他当成她宫里的小太监,估计嘴角就不会噙着看好戏的笑了。
二人相对无言的吃完宵夜,田姐也将房间收拾好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房间,向旭橪淡定的很,这是他的家,他的房间,身后跟着的还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虽然和老婆的感情基础薄弱,但他却没想过做挂名夫妻,他是合格的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至于所谓的真爱,抱歉,他还没有这么丰沛的感情,年少时追求刺激,现在他只想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当然也希望对方也要有这样的觉悟和默契。
转身看了下贺令榆,显然目前她没有这样的觉悟,向旭橪语气很自然:“是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
贺令榆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但仍小心翼翼的很,她先环顾了一下房内装饰,看到屋内只有一张床,沙发是有,不过有点小,并且她也知道没有理由让向旭橪睡沙发,她也不想去睡,况且真要去睡沙发或者分开睡,那不就是明晃晃的写着有问题吗,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清了清嗓子,淡定的开口:“我先去洗漱吧。”
贺令榆故意磨磨蹭蹭的在浴室洗澡,打定主意要晾一晾对方,等她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贺令榆穿的很保守,长衣长裤,把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都扣上了,她佯装镇定的出来,没想到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向旭橪不知道去哪了。长舒一口气,她快速走向床,一把掀开被子,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小的脑袋,眼睛再次好好打量起房间,和房间主人的脾性差不多,一应家具、装饰颜色都是偏黑灰,整体走暗系风格,引人注目的是在南面立着一整面墙的书,旁边的百宝阁上罗列着很多车模。
贺令榆撇撇嘴,这男人看着温和从容,其实说一不二,骄傲自矜。她同意来向家,但不代表愿意和他做夫妻,要是他胆敢不轨,她绝不会听之任之。她待会就直接装睡,就不信了,他这么骄傲的人,会屈尊降贵放下脸面来勉强别人。
向旭橪自然不会屈尊降贵,也做不来巧取豪夺的事,他看出贺令榆内心是抵触的,他愿意给对方时间去适应,但这个时间期限得由他说了算。看着贺令榆在浴室故意消磨着时间,他便径直去了书房,给特助张昀景打了电话,“你查一下这几天旭柠都是和谁在一起,看这次酒驾是否是意外。”轻扣着桌面,间隔了几秒,低沉的嗓音再次开启,“还有,将贺令榆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调查出来,尽快回复我。”“好的,向总。”电话那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夜幕已暗沉,但书房的灯并未打开,向旭橪高大的身影隐在黑暗中,窗外的月色映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嘴唇厚薄适中,只看脸,真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尤其是现在没有刻意隐藏冷冽强硬的气势,眼眸微睨,寒光似剑,整个人犹如暗夜里的王。
向旭橪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的情境就是贺令榆贴在床的一侧,面白如玉,含情似水的双眸紧闭,浓密的眼睫毛投下一片黯淡的阴影,被子落到了胸口处,露出了纤长白嫩的脖子,,秀发散开来铺了一枕头,活脱脱一副美人春睡图。他弯下腰近距离打量,可能是睡的香甜,脸颊都些红扑扑,眼神不由得变得深邃幽暗,放任好奇,手指微动轻触了一下,果然肤如凝脂,皮肤娇嫩的像豆腐。
当时周围的那帮损友得知他要结婚,一个个都调侃他是不是看中了对方的美色,才甘愿踏入婚姻,他当时嗤之以鼻,现在看来还有可能被说中了。
贺令榆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她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看了看头顶的水晶灯,水晶灯造型非常独特,是一艘船的样子,看着看着,贺令榆察觉出不对劲来,这是向旭橪的房间!她一骨碌坐了起来,神色慌张的看向周围,没人,身侧的枕头微微凹陷,显示着这曾躺了一个人,显然这个人是向旭橪。
完全想不起来昨晚是什么时候入睡的,向旭橪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贺令榆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怎么能睡的这么死!连身边躺个人都不知道,警惕性是越来越差了。
烦闷的起来刷牙洗脸,在衣架上看到了一套崭新的女士服装,贺令榆没做犹豫直接就换上了。
贺令榆还没走到餐厅的时候,就听到了可爱童音,“小叔叔,小婶婶真的来了吗?我怎么没有看到她呀,是不是还没有起床呢?”
低沉带着笑意的磁性声音肯定是向旭橪了,“童童,吃饭的时候要专心吃饭,吃完我送你去幼儿园。”
“哎呀,小叔叔,你是不是糊涂啦!今天是星期六,我不用上学呢!”童童好不容易逮到他小叔叔的话柄,特别得意大声的笑着回答,一抬头,便看到了贺令榆,惊喜的喊道:“咦,小婶婶,你起来了!早上好呀!”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贺令榆已经能如常的面对童童了,虽然无人知晓此时她的心底柔软的不像话,眼波温柔的滴出水,声音也温柔婉转的不可思议:“早上好,童童。”
向旭橪闻声,诧异的微挑眉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这么温柔的声音,还以为她说话就是冷冰冰的。
贺令榆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故作自然的绕过餐桌,拉开童童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虽然对面就是向旭橪,一抬头便会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但贺令榆完全不在意,只要能离童童近一点就行。
田姐轻声询问贺令榆想吃什么,旁边的童童抢先回答:“小婶婶,我给你说哦,小猪包包可好吃了,我最喜欢吃这个了,每天都要吃掉三个呢!”
贺令榆歪头看着童童,离得近了才发现,童童和皇姐的儿子,眉宇间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望着同样纯真稚嫩的笑脸,尽管一再告诉自己要镇定,但是欢喜是藏不住的,脸上不由自由的就露出大大的笑脸,柔声说道:“都听童童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一旁的童童有些晕晕乎乎,小脸蛋霎时间变得红彤彤的,为什么小婶婶长得这么好看,声音还辣么好听,辣么温柔啊啊啊!看到小婶婶温柔的笑容,感觉好像到了春天,周围都冒起了甜蜜的粉红泡泡。
瞧着侄子羞的耳朵都红了,向旭橪内心很是诽议:没出息,小小年纪就沉迷美色。不就是今天穿了一件浅紫色条纹的毛衣嘛,不就是衬得人更加娇艳了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向旭橪瞥了一眼对面仍笑的春意盎然的贺令榆,咳了下嗓子,说道:“童童,你今日不上学,有其他课程安排吗?”
向旭橪的爸妈向业承、傅菀虽然一周有大半周不在家,但是对孙子的教育问题还是很上心的,除了去幼儿园正常上学外,每天都有不同的课程安排,除了钢琴、心算、绘画、围棋、外教课等培养情操的文化课外,还有骑术、游泳、击剑等户外课程。虽然童童才五岁,但是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童童的父母向旭霖和冯茵也很心疼儿子年纪尚小就要学这么多东西,但是架不住傅菀一句:你们要是真的心疼童童,就多抽出点时间陪他啊。得,夫妻俩顿时无话反驳了,毕竟他们跟着科考团队,一年到头的在外考察奔波,确实没有多少时间来陪儿子。至于童童的小叔叔更是没话说了,毕竟他从小也是这么过来的,小姑姑向旭柠情况特殊,不在对比范围里。
虽然向家人口挺多,但是很多人时常不在家,偌大的向家老宅,常住人口也就是向旭柠和童童了,虽然向旭柠经常闯祸,但是对童童还是很好的,向旭橪一周回个一两次,是以童童对他小姑姑、小叔叔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向旭柠昨晚没有回家,童童就惦记上了,“上午有绘画课,但是绘画老师今天请假了,下午有游泳课。”接着又问道,“小叔叔,小姑姑去哪了呀,她昨天都没有回家,今天也没有回来呢,和童童说好了一起去买新泳衣的呢!”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向旭橪,小嘴巴还嘟起来了。贺令榆视线也转向了向旭橪,眼眸中透着担忧,她担心向旭橪如实讲述,会吓到童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