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和制片、导演见面的时候,南青葙和萧雪见都还是提着一口气。没想到柏青奕跟他们聊得还挺好。
“老柏,你是答应了?”南青葙问。
“多难得,我们三人能一起共事!”柏青奕笑着说。
“师傅!”萧雪见喊着,眼神中还是有些担忧。
“你师傅我,什么没见过,没经历过!”柏青奕说得云淡风轻。
南青葙看着萧雪见,“老柏是过来人!”
那天以后萧雪见进入了疯狂的前期案台工作中,节目的形式是分为前世、今生两部分。前世,北宋时期,一个落魄的文人柏生,东京至沙洲;今生,现在,演员南青葙,开封至敦煌;两段古今一人敦煌之行——《从北宋去敦煌》。
所以他们也邀请了余钟暮,作为古乐顾问,柏青奕的建议。
开封夜市,开始了《从北宋去敦煌》的第一个镜头,南青葙拿着一本古旧的手札。
“出朱雀门,直至龙津桥。自州桥南去,当街水饭、爊肉、干脯。”南青葙对着镜头说,“这段文字出自《东京梦华录》对于千年前的北宋东京的州桥夜市的描述。王楼前獾儿野狐肉、脯鸡。梅家、鹿家鹅鸭鸡兔、肚肺、鳝鱼、包子、鸡皮、腰肾鸡碎,每个不过十五文。”
南青葙在埋头吃着肚肺汤,“柏生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的原因要离开东京,他不能跟恋人告别,于是来到了州桥夜市,在梅家点了一份肚肺汤,这是他离开东京时的最后一餐。”
余钟暮站在开封夜市中,他回身看着熙熙攘攘的食客们,眼前的喧嚣,在一点一点的飞逝……
北宋东京朱雀门龙津桥,州桥夜市梅家,柏青奕点了一份肚肺汤,他很饿,但是因为有些烫,只能等着,在等着的时候,胃口在消逝。离开东京,自己该去哪里?他看着夜市上往来的人,一个粟特商人在他的对面坐下,“拼个桌!”
柏青奕点了点头。
粟特商人点了腊兔、鳝鱼、包子、鸡皮,他看了看柏青奕的肚肺汤,也叫了一份。
伙计端着他点的食物过来,满满一大桌。
“掌柜的,这是货都脱手了!”店主走过来寒暄,“是不是吃完这顿,就得往回走了。”
“对!麻齐了回去的货,就离开东京,回沙洲了!”粟特商人说。
“沙洲!”柏青奕的眼睛一亮。
“这位郎君,去过?”粟特商人问。
柏青奕摇了摇头。
“那可是个神秘之域啊!”店主说,“郎君有生之年可以去看看,在那什么都有可能会发生。”
粟特商人一笑,“郎君想去,可以随我的商队同行!”
“好!”柏青奕立马说道。
坐在隔壁桌的南青葙,回头看着脸上带着希望的柏青奕。
“柏生想着那个理想之地,要离开出生之地的阴霾散去了。开始了他的东京至沙洲之旅。”
“cut!”
一群人过来要跟南青葙拍照,他笑着跟那些游客们合影。
萧雪见看着余钟暮那缥缈的眼神,走了过去。
“怎么?你的前生是东京汴梁人?”
余钟暮指着不远处,“鹿家的腰肾鸡杂韧劲很好,入味,吃起来回味无穷。”他又指着一处,“往右拐一点,就是卖从食的曹家店。朱雀门附近,有家现剪现卖羊白汤。南枝最爱喝!”
“孙南枝!”萧雪见问。
余钟暮一愣!萧雪见笑了笑,走开。
“孙南枝!?”他喃喃自语。
孙南枝在州桥夜市的人流中寻找着,她上前拽着一个青衫的男子,“青奕!”
男子回头看着她一脸疑惑。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孙南枝道歉。
丫鬟追了上来,“柏郎君会不会已经走了?”
“他什么也没带,他会去哪?”孙南枝在人流中继续寻找着,可是并没有她所期待的人。
因为是南青葙的一人背包行,他们入住的是一青年旅社,有几个背包旅行的学生,南青葙告诉他们在录制节目。
“敦煌!”一个男生说,“古时是不是称沙洲!”
南青葙一笑,“看来你也是个有前生的人!”
“我记得有一部电影叫着《敦煌》。”另一个男生说。
“1988年,《敦煌》是由佐藤纯弥执导,西田敏行、佐藤浩市、中川安奈等主演的古装剧情片。”南青葙说。
“对!我在b站上有刷到过!”男生说。
柏青奕走到余钟暮的身边,伸出了自己的手,“好像没有正式的介绍过自己,我叫柏青奕!”
余钟暮握住他的手,“我知道,画家,爱以敦煌为主题作画。我叫余钟暮,古琴制作师!”
“幸会!”
柏青奕转身要离开,余钟暮说,“莫绿绮,你认识吗?”
南青葙和萧雪见同时回头,柏青奕只是一笑。
柏青奕一身粟特人的装扮,混在粟特商队中,都发现不了。他帮着商队搬着货物,但是因为是读书人,手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粟特商人拉过他,“我不缺壮丁,你来负责点货吧,账房先生年纪大了,你帮帮他!”
柏青奕点了点头,一上手,就把货单理得一清二楚。货物点清,准备开拔。
孙南枝闯进了商队,丫鬟紧紧地跟着。
“柏郎君真的在粟特人的商队吗?”
“今日有人见他在这里出没过!”孙南枝仔细地寻找着。
“柏郎君为什么不去参加殿试?要来这?”丫鬟不理解,“他要是殿试过了,主君才能把姑娘名正言顺地许配给他。”
孙南枝愣一那,搬货的人没有看见,撞上了她,南青葙出现一把拽过她,才幸免被撞到。
“姑娘!姑娘!”丫鬟喊着。
孙南枝反应过来,救她的人已经淹没在人流中。
“姑娘,找了这半天了,柏郎君怕是已经离开东京了!”丫鬟说。
孙南枝迷茫地看着鱼龙混杂的商队,“青奕!”
柏青奕躲在不远地骆驼旁,账房先生拍了拍他,“余生,我们该走了!”
柏青奕用围巾蒙住了脸,跃上了骆驼,浩浩荡荡的粟特商队启程。
丫鬟拉过孙南枝,避让一旁,目送着粟特商队出了市集远去。
南青葙看着擦身而过的两人,“离开,再想回来,面目全非了,你不是你,她也不是她!”
萧雪见拿了一瓶水走到南青葙的身边坐下,把水递给在埋头看古旧手札的他。
“他是看见孙南枝来粟特商队找他的!”南青葙说,“可是他选择了不见!”
“当时他想着此生都不会相见!”萧雪见说,“不见她,怕是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命运使然,还是性格使然?”南青葙喃喃自语。
“性格能改变吗?”萧雪见问,“如果是你?又会如何?”
“我能看看那手札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余钟暮指着南青葙手中的手札问。
南青葙和萧雪见同时愣住了。
“那手札是真的吗?”余钟暮问。
南青葙这才反应过来,把手中的手札递给了他,他接过,看着那古旧的羊皮封面,整个手札一股西域风,“粟特商人用来记账的羊皮卷。”
南青葙吞了吞口水,转头看向萧雪见,“道具做得逼真!得感谢道哥!”
“是!就是粟特商人用来记账的羊皮卷!得有千年了!”萧雪见说。
南青葙目瞪口呆!
“是真的!”
萧雪见点了点头。
“所以,纪录片中的柏生,也是真实存在的!”余钟暮梦魇般地说着。
余钟暮摸着羊皮卷上的那朵梅花,“她住的小院有一棵梅花,所以叫梅苑。梅花傲雪时,她喜欢在梅前,弹奏《梅花三弄》,用我送她的那本绿绮。每年第一场雪,我们都如此。”
“又是一年花开日,梅花三弄非三弄,千弄万转梅花香,晓梦无痕泪有痕,回瞬间传神,恰似花开筱无痕……”
余钟暮清唱着东晋桓伊的《梅花三弄》,手指在空中拨动着琴弦,他闭上眼前,眼前的一切飞逝。
南青葙一把拉着萧雪见的手,就在瞬间,他们飞越了千年。
北宋东京孙府梅苑,大雪纷飞中,双色梅花树旁,一身青衣的柏青奕,撑着一把大油纸伞,伞下孙南枝一身狐毛雪披,端坐在雪地上,抚着绿绮琴,曲子是《梅花三弄》,以曲应景,琴音情动……
南青葙和萧雪见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不语恋,青衣锦冠,雾散人不见;朱唇淡,苍空蓝,风丝如雪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