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欢走近声音的来源，他注意到床中间隆起一团。
他猛地拉开被子，床上的人让他不禁瞪大了眼。
纪凡悠？她怎么在这？
她那张漂亮的脸占据视网膜，顾以欢试探性地眨了眨眼，才确定自己眼前的是现实。
“唔……”床上的美人不耐地扭动身子，她琥珀般的眼眸在泛红的眼眶中失焦轻颤，她微微张着嘴，喘息中渐渐染上了情欲的味道。
顾以欢立刻就想清楚是怎么回事，愤怒和狂躁在他大脑颤动，他退后几步，想要离开这里，去找顾天言问清楚。
当他来到面前，门被上锁了。
顾以欢扭了几下没有扭开把手，他气得踢了一脚房间的门。
他的人渣父亲居然会搞这一出，那他还真是高看对方了。
顾以欢也因为空气中无法散去的热度而变得烦躁不安，自己应该也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中了圈套。
想起被服务员打湿衣服的那一幕，他不禁冷笑。
真是够了。
顾以欢忍住内心想要纾解的欲望，他尽量不去看纪凡悠，而是走到房间内的卫生间。
他维持着意志在浴缸里放满了冷水，随后他一脚迈进去，让整池的冰水淹没自己的身体，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浇灭身上的灼热。
可惜他低估了药效，被冰水淹没的皮肤反而受到另一种刺激，让他痛苦不堪。
意识模糊中，他仿佛听到了门外纪凡悠在叫他的名字，顾以欢下意识捂住耳朵。
不要去听，不要去想，这里什么都没有。
可越这样他就越容易胡思乱想，他感觉浑身处在炼狱之中，想要离开这里。
可是如果这就是现实的话，那就已经无处可逃了。
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谢明衍的脸，明明是害自己在上一世死掉的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他。
顾以欢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无可救药，自己总不可能是个斯德哥尔摩患者吧？
但他无法否认的是，只要想起谢明衍，就能让他的思绪辗转烧至黎明，靠着他的回忆方可止息。
……
从卫生间的矮窗钻出去的谢明衍，伸出手臂撑住窗框，翻出了窗口。
保持着完美的平衡踩在暴露在建筑外墙上的水管，大致判断了顾以欢房间的方向，他脚蹬墙面，稍稍借力不到几秒钟，就已经翻到了顾以欢的阳台上。
这么危险的行为也只有他敢做，只要失误一步就会滑入深渊。
阳台的窗户打开着，夜风将两侧的窗帘吹得猎猎作响。
谢明衍径直走了进去，就先注意到了躺在床上的纪凡悠，对方的象白色礼服已经被她自己撕扯得不成样子。
不过当纪凡悠涣散的目光看到来人是谢明衍时，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忍不住尖叫，自己最不堪的一幕被这个男人看见，这比侮辱她更要难受。
更没想到的是，谢明衍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便将目光转向四周，继续寻找他要找的人。
“谢明衍！”纪凡悠咬牙切齿地说。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今天的样子告诉任何人的。”谢明衍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纪凡悠还想说什么，但谢明衍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直接朝房间里唯一的卫生间走去。
纪凡悠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这让她忍不住咬住嘴唇，一丝鲜血从她咬破的伤口流出。
谢明衍将卫生间的门打开，见到泡在冷水里的顾以欢。
顾以欢抬起头，回忆中的谢明衍与眼前的人重叠，令他自己一阵晕眩。
谢明衍那双慑人的眼睛美丽得残酷，反映着呆望着他的顾以欢。
过了好久，顾以欢终于发出声音了，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像随时要崩裂的玻璃一样。
“你怎么来了……我明明没有向你求救……”
谢明衍走过来，不顾昂贵的西服被冷水浸湿，而是搂住对方的腰，在对方还没站稳的时候，他将自己和彼此的手十指相扣，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谢明衍压在眼底的疯狂，温柔地笑道：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队长，就算你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也想奋不顾身地来见你。”
“我心悦你，顾以欢。”
顾以欢眼睛泛红，这是他极度震惊的状态。
这十几年来，忍耐是他修炼得最好的伪装，如今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剥落，只因为眼前这个人对他的告白。
他原本呆滞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胆怯，他下意识想要甩开谢明衍的手。
可谢明衍将他那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顾以欢就是他的一切。
顾以欢感觉自己像是沉溺在深海里，平静过后，他却反讽地笑出声。
谢明衍怎么会说喜欢他？
这根本不可能！
这不是他这一世想要的！
“这不对，这一切都乱套了，你不应该喜欢上我的。”
“为什么？”谢明衍反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为什么我不应该喜欢你？”
“因为——”顾以欢想说什么，却又突然失声。
他能怎么说，说自己是从上一世复活过来的？
还是告诉他我们只是别人创作的角色，命运早就在每个人身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顾以欢陷入了沉默。
谢明衍不知道顾以欢在想什么，但他并没有给对方陷入茫然的机会。
他挑起顾以欢的下巴，让那双美丽的黑眸望向自己。
凝视片刻，他在他心心念念的人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吻。
一种暗色的不言而喻的欲望在两人之间悄然绽放，顾以欢抓住他的手臂，指节掐住浅粉，发梢轻轻颤抖。
一吻结束，顾以欢无力地靠在谢明衍肩。
还没结束，他注意到谢明衍锁上了门。
他知道，接下来，覆水难收。
时至午夜，薄如蝉翼的浴帘沾染上细碎的灯光，半遮住两人的身影。
过了不知多久，顾以欢看着谢明衍，轻声道：“你是个混蛋。”
谢明衍点头，嗓音微哑：“你不喜欢？”
顾以欢眸中透露着几分不耐：“不喜欢。”
他望着手腕上被勒出的一抹淡红，分外刺目，顾以欢垂下眼，长睫掩住黑眸中的翻涌暗影。
“我知道了，队长，我不会逼你的。”
谢明衍搀扶着他起来，他的声音极其温柔，很容易诱惑他人坠入深渊。
可他注视着顾以欢的眼神却像野兽一样，对他的痴迷和占有欲从未褪去。
顾以欢对他的抗拒令他有些不解，不过他不在意，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两人虽然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和浴室的狼藉，但顾以欢的衣服依然是湿的，谢明衍帮他去拿了换洗衣服。
收拾好后，顾以欢走了出去，见到在床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纪凡悠，他有些歉疚。
这都是因为他才被卷入进来的，不管怎么样，他总要负起责任。
他打了电话让自己的私人医生过来，用了点药缓解了纪凡悠的状况。
纪凡悠逐渐清醒，看到身边的顾以欢，她脸上微微漾开笑容，然而注意到谢明衍也在，她忍不住转过头，不想看到对方。
顾以欢朝谢明衍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
谢明衍没有如他所愿，只是走到阳台，算是最后的底线。
顾以欢叹了口气，他怀着心中琐碎的负罪感，向纪凡悠诚心道歉：“对不起，纪小姐，我没想到我那个父亲会做出这种令人不耻的事，让纪小姐受惊了，这次事情我会负责到底的，请允许我向你做出赔偿和道歉。”
纪凡悠看着他，并没有如对方想象中发怒，她只是轻柔的笑道：“不用和我说对不起，顾少爷不也是受害者吗，既然双方都没事，那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顾以欢汗颜，他不经意间瞥了卫生间，他想，其实还真发生了点事。
“……给你带来不愉快的记忆真的令人抱歉。”
纪凡悠微笑：“如果某个人不捣乱的话，或许顺其自然也不是什么坏事。”
顾以欢：“……”
女主！你清醒一点！我真的不是你的真命天子！
顾以欢满脸不淡定地将纪凡悠送了出去，谢明衍跟在他身后，一脸兴趣盎然。
宴会还没结束，看到突然出现的三人，众人目光汹涌，议论纷纷。
顾天言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他似乎透过手下的报告，知道了他的计划并没有得逞。
“小悠，你刚才去哪了，爸爸找了你半天，你没事吧？”
纪凡悠的父亲满脸担忧地询问她，但眼中的怀疑也毫不遮掩地透露出来。
纪凡悠莞尔一笑：“爸爸不用担心，顾少爷带我逛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的。”
她特地忽略了谢明衍的存在，算是她小小的私心。
“你简直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算了，回来就好。”她的父亲刚想接着说什么，却又话音一转，没有再追究此事。
但他并没注意到纪凡悠收敛了笑容。
看来她的父亲对她的事，也是个知情人。
到了最后，这场充满荒诞和闹剧的相亲宴总算落下帷幕。
然而，今夜注定有人睡不着。
就比如顾天言。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儿子顾以欢已经离家出走了，并留给他一张要断绝父子关系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