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CharlesClub隔壁的一家日本料理店,昨天刚装修好,还没有正式开业,门前的匾额上还遮着一块红布,就迎来了两个客人。
整个大厅只有两个人坐在那里。
坐在主位的是靓坤,坐在客位的则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五官并不完美,但是组合起来却帅爆的男人。
靓坤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问道:“你就是立花正仁?”
“我接到了大友的电话,他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有一点你要搞清楚:在你解决舟木昌志之前,我们只是合作关系;除非你抓到他,或者杀了他,证明了你比我强,我才会听命于你。”立花正仁不咸不淡地说道。
靓坤歪着头看着立花正仁,问道:“听你的意思,你之前才采取过行动,但是失败了。对吗?你之前做了什么?”
立花正仁坐得更直了,说道:“我逃到香港之后不久,大友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杀掉舟木昌志。当时,我已经加入了和合图,利用社团的关系,我调查到,舟木昌志居然躲在山王会驻香港事务所里,于是我就杀进去……结果,我被一个山王会成员认出来了,我拼死才逃出来。从那以后,我听说舟木昌志就躲进了九龙城寨,山王会与本地极道组织东星在九龙城寨合伙开办了一家安非他命工厂,那里有大量的枪手保护可以他。”
靓坤听了怒不可遏,指着立花正仁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贼心不死的日本鬼子,还想用毒品毒害中国人的身体!”
立花正仁正色说道:“靓坤君,您对我的指责是毫无道理的。请不要沉湎于过去,日本在二战中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我和大友的家族都是广岛原子弹的受害者。正是由于广岛原子弹,我们的家族产业全部付诸一炬,变得一贫如洗,不得不搬到东京的贫民区,成为一个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雅库扎,而不是像我们的先辈那样的政治家。而且,安非他命也只是一种商品,所谓‘毒品’只是法律对它的定义。如果不是阁下所属的洪兴派出的代表太子在拳赛中败给了代表东星的骆驼,那么和山王会合作开办安非他命工厂的就应该是洪兴了,您也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寻找舟木昌志的下落了。”
靓坤咬着牙、歪着头沉默了良久,终于舒缓了面容,向门外大声叫道:“不知火舞,你去看看厨房的料理做好了没有。”
“哈依!”不知火舞在料理店门外答应道,然后拉开纸帘门,走进来之后,先是向靓坤鞠了一躬,然后走进了厨房,双手端了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放着精美的器皿,里面盛放着三文鱼刺身、寿司、铁板烧、清酒。
不知火舞端着托盘走到立花正仁身后,改为左手端托盘,好像是准备给靓坤和立花正仁上菜的样子,右手却从托盘下抽出一把刺身庖丁,顺势一划,划开了立花正仁的颈动脉。
立花正仁觉得颈侧一凉,马上用手去按被划开的伤口,想阻止鲜血往外奔流。
靓坤不耐烦地看了立花正仁一眼,嫌弃地说道:“那些电视、电影净胡乱夸大,血液的泵动力哪有那么大,能喷的像枸杞一样。我还以为能喷到天花板上呢!”
不知火舞把刺身庖丁插回到左手和托盘之间,用右手把托盘上的菜品一一放在靓坤面前的桌子上,一边给靓坤报菜名:
“三文鱼刺身。”
“铁板豆腐。”
“烤鱼。”
“综合手卷。”
“土瓶蒸。”
不知火舞上完菜时,立花正仁已经一头倒在桌子底下了。
靓坤看了看对面的空座位,从筷筒里抽了一双筷子,说道:“麻衣,你也坐下来吃。我们快点吃完,好空出地方让神乐她们打扫卫生。千万不要浪费,否则神乐夜兔会跟你拼命的。”
……
靓坤并不讲究日式餐饮礼仪,所以吃完一桌以表面功夫为主的日式料理速度是很快的。
吃完之后的靓坤给太子打了一个电话。
“太子哥,我这里需要纽扣人,地址是西洋菜街CharlesClub隔壁的一家日本料理店,有一条咸鱼(黑话尸体)。”
“以前飞雄那家餐厅?这么麻烦?等着。”
挂上电话的靓坤,坐回刚才的座位,心平气和地等着。
不知火舞走出料理店,站在店门外。
厨房里的神乐千鹤、神乐万龟和神乐奈落直接离开,只留下神乐夜兔把守厨房通往后巷的后门。
香港这个城市的生命在温热之余是粗砺的,而社团总是或意外或者蓄意进行的一些犯罪,为了避免麻烦总要有人负责收拾现场,阿伟就是这样的清道夫一样起的角色。而大多数清洁作业里总会面对一些人,死去的人,因为干这一行的人总会习惯替躺在那里的人扣上最上面那粒钮扣,所以他们也被社团的人叫做钮扣人。
……
“老板,冻柠檬茶一杯,三笼叉烧包,外加一碗皮蛋粥。”阿伟在24小时士多店里买完了东西,提着包裹找到一家已经营业的茶餐厅叫了份早餐。
吃完早餐,阿伟结账从茶餐厅出来,正走着,腰间的寻呼机响了。这可是去年才出来的时髦货,很多大老板、社团大哥都没有。这个年代还没有汉显,信息显示让阿伟速度回电话。
找了一个士多店,阿伟给call他的人回了电话:“我是阿伟,光叔,有什么吩咐?”
“阿伟,旺角的靓坤在他的店里杀了一个人。你去那边,带上家伙,仔细帮他收拾一下。就是以前旺角堂主飞雄的陀地,现在被靓坤顶下来了,改做日本料理店。还没开张就在里面杀了一个人,靓坤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光叔是洪兴叔父辈的元老,之前做过洪兴的白纸扇,是阿伟的拜门大佬。虽然势力不大,手下不多,但是辈分很高,连带阿伟这帮手下的辈分也很高。
光叔从白纸扇退下来之后,不用继续勾心斗角,只是负责给社团迎来送往维持些关系,外加负责帮社团做事收尾。
阿伟是光叔最得力的手下。给白纸扇当小弟,打架的机会并不多,但是一米九的大个子体量不俗,身壮力不亏是肯定的。光叔其他几个手下一般的清理工作还可以,但是做钮扣人还不够格。不光是力气问题,关键是胆子和技术。光叔知道,阿伟以前是港大医学院的,后来是家里没钱供他念书,辍学后才加入的社团,因此阿伟干活手脚最麻利。另外,阿伟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话不多,这点很重要,一个话多的钮扣人迟早要成为别人的清理对象。种种原因,阿伟就这样一点点被光叔赏识,成了他的头马。
挂断电话,阿伟回到店里准备好需要的工具和将会使用的特制清洁剂,打包好其他需要的一次性耗材,开上自己的小货车出发。
……
小货车开到日本料理店门口。
阿伟对把守在店门口的不知火舞说道:“我是来收拾坤哥店里的咸鱼的!”
不知火舞点了点头,对阿伟说道:“把车开到后巷,那里能停下这辆货车。后门有个女孩子在把守,你自己过去。”
不知火舞因为感官直觉比常人敏锐,早就注意到,在街上和附近的几条巷子里面已经有洪兴安排人放风。一旦有情况,这些放风的就会给靓坤通知,或者引起骚乱掩护靓坤离开。
日本料理店的后门也是一个女人在把守,虽然看起来年龄很小,但是给阿伟的凶暴感觉不下于那些洪兴的金牌杀手。
通过厨房,进入大厅,阿伟首先带上一次性乳胶手套,套上发套,然后将所有外衣都脱下叠好,放入真空密封袋子里,抽出里面的空气,放入皮箱之中收好,最后套上全身的一次性手术服装和一次性鞋套,这些准备是为了防止自己的毛发或者皮肤碎屑进入现场给自己“清洁”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靓坤看着阿伟一丝不苟地完成这些既定的步骤,点了点头。
阿伟看了靓坤一眼,没有任何回应,而是转头做自己的事。
阿伟将立花正仁装进了提前准备的裹尸袋里。然后,按照工作流程,他先将现场能够作为证据的血液、皮屑、头发等全部用吸水纸擦一遍,滚轮粘刷一遍。再根据血液溅射,将粘上血渍的地板、桌椅用特殊的清洁剂清洗一次。最后,将大厅所有可能沾到指纹的茶碗、门把手等地方仔细擦干净。
阿伟提着紫外线灯,仔细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可能留下的痕迹——蛋白质在紫外线灯下会有荧光反应。
反复确定没有遗留后,阿伟先把身上的“工作服”换下来放入密封袋,穿上自己衣服。
一手拎着皮箱,一手提着裹尸袋,走出日本料理店后门。阿伟确认四下无人之后,麻利地将“货物”和自己的工具箱都放进小货车的货柜里,开上车,离开了后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