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便算了。”一见娜仁托娅柳眉微蹙,温见洲忙解释道:“我只是过来瞧瞧,若是没有也不强求,我再找路子去别处寻寻便是了,你不必忧心。”
娜仁托娅含笑点头,故作不经意道:“这次帮不上温公子的忙真是不好意思,不如我再下去找找有没有好的料子,公子买来让绣娘做一个抹额也是极好的。”
“不必了!”温见洲郁卒,他哪里需要什么做抹额的料子,宁侯府什么料子没有,哪里需要他特意来云霓轩买料子,他不顾寒冬腊月出门,当然是为了……
唉……
一看娜仁托娅面露疑惑,温见洲干巴巴解释道:“祖母不缺抹额,免得劳累你了。”
“对了,这次无恙特意去青州,估计过几日他就要回到京城了,到时候曦儿定然会带的东西给你,我到那时给你带过来吧。”
“多谢温公子。”娜仁托娅越发觉得温见洲古怪,威远侯手下人这么多,哪里需要堂堂宁侯公子做跑腿的活,不过合作伙伴一场,碍于情面,她也不会拒绝便是了。
突然间,尴尬的气氛在厢房处弥漫开来。
看着只顾着低头喝茶的娜仁托娅,温见洲心中无奈,他想,最近他当真是疯了,自从那日他在船上吸了混杂**的香以后,他觉得他就一直没有清醒过来,每到午夜梦回,脑海中都是娜仁托娅靠在他怀里脸色酡红,眸光水润的娇艳模样……
温见洲闭了闭眼,猛地灌了好几碗茶,这才感觉清醒了一些。
假意品茶的娜仁托娅余光看到温见洲这奇奇怪怪是反应,心中疑团更重,犹豫了许久,还是试探道:“温公子,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十分忧心似的。”
温见洲咯噔一下,以为她是知道了什么,猛然抬眼看向娜仁托娅,但一看到她懵懂是眼神,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故作轻松道:“没有,只是最近进京赶考的举子越发多了,我爹又开始念叨着让我去考取功名,我不耐烦,有些烦闷罢了。”
“其实以公子的博学多才,若是去考取功名,定然会金榜题名的。”娜仁托娅认真道。
温见洲垂眸一笑,洒脱地扬了扬眉,“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官场波谲云诡,还是这纨绔子弟比较适合我。”
“公子心中自有丘壑,是娜仁托娅多言了。”
“你不必自责,我没有怪你。”温见洲勾唇一笑,仿佛喝酒似的豪放地喝了一杯茶。
娜仁托娅内心复杂,这场景有多久没有发生过了,依稀记得上次他们二人品茗而坐还是在荆州的怡红楼,而如今世是人非,她虽然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楼妓,但也只是一个商家掌柜,他却依然是那个侯府公子,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条无形的天堑。
“公子还是如同从前那般般潇洒不羁,娜仁托娅敬你一杯。”娜仁托娅用尽毕生的力气才让自己忍住奔涌而出的泪水,半垂双眸,嘴角含笑。
温见洲对此一无所知,一看娜仁托娅难得主动热情,心中大喜,美滋滋地与她碰了碰杯,笑道:“来,我们一茶解千愁!”
“好,一茶解千愁。”娜仁托娅轻笑一声,以抬首喝茶的姿势拼命挤下了眼中的涩意。
二人明明靠得很近,心却离得很远。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终归很难如人所愿。
“姑娘,之前那个赵大鹏的事情有头绪了。”溶月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走了进来,眼神焦灼地看着江禾曦。
“具体是怎么回事。”江禾曦立马来了精神,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姑娘,你还记得之前被你和侯爷救下来的女孩吗?”
“赵丽娟?”江禾曦柳眉一皱,脑海中立即想起之前那个面容清秀的瘦弱女孩。
“她如今在外头等着,姑娘你可要见见。”溶月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开口道:“姑娘,她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姑娘,她可是赵大鹏的女儿,她定然会知道一些事情。”
江禾曦神色一凛,坐正了身子,正色道:“你带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赵丽娟和她的母亲携手走了进来。
“民女见过江姑娘。”二人局促地低下头,朝江禾曦福了福身子。
“快请起。”江禾曦忙摆了摆手,肃然道:“听溶月说你们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我,不知是何事。”
赵丽娟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紧张道:“江姑娘,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泄露出去。”
“你放心,这里都是信得过的人,你尽管说出来。”江禾曦朝二人安抚一笑,“这里是镇南侯府,可以说是青州最安全是地方之一。”
“江姑娘,其实我爹是被人害死的。”赵丽娟神色沉重,看着众人严肃的面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爹前些日子之所以来府城,是因为曹志刚特意喊他去的。”
“曹志刚乃是我们村子的一个泼皮,平日里总是无所事事,只会做一些偷鸡摸狗之事,前些日子大哥把他的饷银托人寄回来了,曹志刚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前些天一直在怂恿我爹去府城赌钱。”
“我和娘劝过爹许多次,但他都不肯听。”说到此处,赵丽娟苦笑一声,声音涩然道:“爹非要跟着曹志刚去赌钱,但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天人永别……”
江禾曦心中越发觉得古怪,赵大鹏的死因到底牵扯到了什么人,这赵丽娟又知道多少细节……迟疑道:“赵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幕?你不必担心,尽管说出来就是了,我们会护着你们的。”
“江姑娘,这次我和娘亲过来是想要求江姑娘救命的!”赵丽娟一狠心跪了下来,朝江禾曦磕了三个响头。
一旁的妇人也忙学着赵丽娟的动作跪下磕头。
江禾曦骇然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溶月袭月,快扶她们起来。”
溶月和袭月忙走过去拉她们起身。
“江姑娘,实不相瞒,我爹头七那日,娘亲和弟弟都被我劝着去睡下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人。”
赵丽娟缓缓回忆起那夜的事情。
夜凉如水,繁星璀璨。
冬日的夜晚格外的寒冷,偶尔一阵夹着阴冷湿气的寒风吹过,那股凛冽的冬风,直接渗透进人们的骨子里。
赵丽娟家附近有一大片的竹林,每到刮风下雨时,竹林总是会响起一阵呼啦呼啦的响声,但今晚竹林的动静却格外地剧烈。
墙体斑驳的屋子内,昏暗的豆灯摇曳着鬼魅的火光,一阵寒风吹过,本就不结实的窗户砰砰砰地震动着。
赵丽娟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棺材中的赵大鹏,眼神比外头的冷风还要冰冷。
看着那副大哥求爷爷告奶奶才赊回来的薄木棺材,以及那个从前总是一脸凶狠地打骂自己,如今却身体僵硬地躺在那里的赵大鹏,赵丽娟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声音极其轻柔道:“赵大鹏,你也有今日,其实你死了也好,我们家总算是可以解脱了!”
赵丽娟眼底闪过一丝疯狂,死死地盯着那副被白布覆盖着的身子,阴恻恻道:“你只是一个老不死罢了,每日只知道喝酒赌钱打人,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你还不如死了算了,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会拖累哥哥罢了!”
“如今可好,你终于死了!”赵丽娟形容癫狂地笑了起来,眼角却滑落一滴泪水,“要不是你一直胡乱花费哥哥托人送回来的银子,他也不至于二十三岁都还没有娶妻,我们家也不至于一直都是村子最穷的人家。”
“你死了倒是老天爷开眼了,我们家如今也算是熬过来了。”赵丽娟温柔一笑,看向赵大鹏的目光竟然也十分温和。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丽娟柳眉一皱,警惕地走到门口旁边,果然看到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在院子墙头边。
大惊失色之下,赵丽娟手脚一阵冰凉,下意识惊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忙走过去把豆灯吹灭了,随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窗口处,警惕地看着二人。
只见那两个人慢慢走进这边,居然是两个男子!
“张强,赵大鹏已经死了,我们还有必要把赵家人都解决了吗?”
“你懂什么!赵大鹏虽然死了,但赵家还有人在,万一他们知道了什么,那可不是后患无穷。”
“更何况,赵家那个大儿子如今可是在梁家军!梁家军的人可不简单,我们必须趁机把赵家的人解决了,以后就更难掩盖这件事情了。”
赵丽娟咯噔一下,忙竖起了耳朵,惊惧不已地听着。
“那我们快把他们杀了!”
“他们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赵大鹏偷听到了我们的讲话,私下克扣军饷一事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大人有命,赵大鹏不得不死!”
闻言,赵丽娟心中一凛,立马快步走到屋子里,拿出一个粗壮的木棍,趁着二人在黑暗中摸索的时机,立马飞快地跑到院子门口处,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用尽毕生的力气大喊一声,“救命啊!有贼人杀人放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