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几番攻防变招,早已互斗数百招,不见杀意,只拆招破招,拼的是想法,斗的是技巧,难分难解,纠缠不休。
转眼已到一处湖泊,双方皆横行无忌,踏浪而战。
此时此刻,若有人目睹这一幕,怕是免不了倒头就拜。
可唐斩却为对方刚才说的话所惊,“极致必死,什么意思?”
老喇嘛凌波不沉,踩水而行,如履平地。
他举杖翻飞多变,无需劲力,一念之下精神力量加持,便犹如绝世高手,不,甚至是更强,出招攻防不见套路章法,随唐斩而变,巧占先机。
二人战至湖心,倏忽一分,向后滑开,留下两道涟漪水痕。
皓月当空,湖面如境,映着晦暗山影,以及二人的倒影。
四目相对,唐斩眼神微动,眸光闪烁,联想到很多东西,而今世上怪象重重,无论是“死亡角斗”还是那些“类人生物”,都来历不明。
老喇嘛眼皮轻颤,平淡道:“我曾读到过一本书,书中有一个天马行空的故事,讲述的是某些超出人类的存在,为了限制人类的进化,从而封锁了人类文明科技的发展。”
唐斩听到此言,身躯陡震。
只因当初谭菲就推断过,追求个体本身的强大,不断发掘自身潜力,从而达到一种极致,这是有别于科技进化的另一种进化方式。
那就是武道。
“你的意思是,有某种力量在限制人类的武道进境,达到极致便是身死之时?”
事实上当这个猜想从脑海中冒出来的同时,唐斩就已经相信了。
那些类人生物是以毁灭人类为目的,而死亡角斗则是因前者而出现,可类人生物又因什么而出现?
唐斩习惯性的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说这世上已有人达到极致呢。
谁?
唐斩心念电转,很快便想到一个存在。
那就是人造人的首领,那个自称为“神”的疯子,重瞳者。
无心道人只是得到对方一部分基因就能脱胎换骨,若说天底下真有武道达到极致之人,绝对是此人。
真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老喇嘛这时说道:“壁画上所记,武道极致者,会有大敌天降,遭逢不祥。”
“不详?”唐斩若有所思,脑海中只在一刹那就记起梦中那个从天而降的金属舱,里面的存在,是否就是所谓的大敌?也不对,既然这样,为什么那个重瞳者还存活于世?还是说他赢了?
一瞬间,唐斩既觉得所有怪象清楚了几分,但又好像更模糊混乱了。
死亡角斗来自于超古代文明,那类人生物又源于何处?背后究竟又是怎么样的可怕存在,想要毁灭整个人类。
果然是个恐怖故事,还真有够吓人的。
只是若要旁人来听,多半会被这个故事吓得半死,可唐斩心里有的只是惨烈至极的杀意还有癫狂的恶意,“呵呵呵,妙得很,如果真是这样,我倒反而有些期待,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存在,敢这么作死。”
心意无敌,自然无所畏惧。
何况武道前路本就如逆水行舟,步步绝险,若无拦路虎,就这么畅通无阻的走上去,又有什么意思。
相比于极致,唐斩更喜欢在厮杀中寻求快意的释放,从而步步前行,真要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怕是他那点为数不多的兴趣也要消磨干净了。
见唐斩非但不受惊吓,反倒浑身气机锋芒更甚,脸上不禁露出些许笑意,“不枉我苦等多年,居士,我尚有一份大礼相送。”
唐斩“哦”了一声,“什么?”
老喇嘛笑道:“他日我若精神之力达到极致,邀你观战。”
唐斩气息凝滞,只觉今夜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还有多久?”
老喇嘛略作沉思,淡笑道:“快则一年,慢则数月。这些年我一直苦苦压制,枯坐不动,如泥胎木佛,不敢意动,生怕精神圆满,遭遇不详。今日终见后来者,看来时机已至,就算是我为这世间尽最后一番力,但愿你能窥见对方破绽,为日后跻身极致争取一线生机。”
唐斩听的心生震撼,“敢问大师,你究竟是曾经那人,还是他的传人?”
老喇嘛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前世为何世?今生为何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打破枷锁,你梦中的那人,是否做到?”
唐斩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老和尚,对方活这么久,竟然是只为一死,为世间武夫一死,实在叫人难以想象,其中所饱含的毅力该有多大。
他也着实不曾想到,自己这趟西行本是为了验证梦境中的一切,哪想会遇到这种事情,这么一个人。
但唐斩很快又摇摇头,“无需这般,大师你既有普度苍生之心,倒不如好好活着,留有用之躯,至于前路如何,自当由吾等先行尝试,说到底不过胜负生死罢了;胜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败了,一死而已。”
老喇嘛摇头道:“哪有那么轻易,古往今来,你见过几个极致者,如今,正是千载难逢之盛世,武道盛世,恐怕前路更为艰难。”
他还想再说,却见一颗拳头迎面砸来,唐斩轻声道:“大师不必多想,且沉心论武,何必纠结那些烦恼事。”
老喇嘛幽幽长叹一声,“也好。”
当下也不再多言,举杖相斗。
这一战,二人激斗一夜不休,直至天边冒出一抹鱼肚白,老喇嘛才飘然而去。
望着老喇嘛的背影,唐斩的表情渐渐归于平静,没什么表情。
“你不会真的相信他吧?这老和尚有问题。”
恍惚间,唐斩脚下的影子似是动了,面露怪笑。
唐斩也朝岸边踱步行去,“确实有可疑之处,这一切来的都太巧合了,我能相信他可以预知一切,甚至是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但唯有他那向死之心。”
他梦中所见的那个老喇嘛,精神力量无敌天下,自有一股睥睨苍生之意,霸道绝伦,如此盖世强者,岂会将所有希望都寄予在他人的身上。
唐斩并不觉得无私无畏的胸怀有什么不好,但这和他所认知的强者有些不同,既是精神力量趋于圆满,理应心境也该圆满,还没打过就先自认必死无疑,说不通。
他可不认为对方是和尚就能看淡一切,毕竟好不容易才达到极致,怎么可能为他人作嫁衣裳,而且今时不同往日,老喇嘛大可去依仗国家大势,总好过挑上他这么个精神病。
唐斩自说自话,自问自答,用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分别说道:
“看来,这老和尚另有心思啊,搞不好连带着这个也要一起解决了。”
“真也好,假也罢,问题的关键应该在那个苦行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