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安这家伙,好像从跟他见面至今,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穆如酒挑着眉看向眼前眉眼清俊的僧人,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和尚,你怎么来这里了?”
寂安只是站在那里。
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瞬间,什么反应都忘记了。
“小姐!”
身后的几个人追了过来。
江舟看着眼前的寂安,微微皱眉。
“寂安大师不是说过,这一生不会踏足官府人家的吗?”
江舟跟江青使了个眼色,江青会意,转身离开。
寂安闻言,只是双手合十,向江舟微微欠身,低念了一句佛号。
穆如酒皱皱眉,凶巴巴地对一旁的江舟道:“江舟,你好凶,吓到他了!”
江舟愣了一下,那小表情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
呜呜呜,小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穆如酒又重新看向僧人,她弯了弯眉眼。
僧人的容貌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她看向僧人,看向他那双悲悯的眸。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穆如酒。”
穆如酒听到了一道清冽慈悲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声音应当只会念诵经文,应当只会念一句佛号,应当说一句“我佛慈悲”。
但是那个声音,不应该会叫出她的名字的。
黝黑色的眸子微微怔神,穆如酒呆呆地看向僧人。
僧人双手合十,那双眼中的情绪复杂,穆如酒看不明白。
那双眼睛,穆如酒分明见过很多很多次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僧人看向她的时候,眼中都是雾气。
穆如酒突然想起,她曾经在经书中看到的话。
【佛爱众生。】
但那和尚看向众生时,并不是这样的眼神啊。
“好久不见。”
“好久”是多久呢?
穆如酒不知道。
对她而言,大概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吧。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京城外,但是在她的记忆里,上一次跟和尚见面好像没有很远吧?
但是对于僧人来说,过了多久呢?
寂安自己都忘记了。
寒蝉寺外的桃花开了一轮又一轮,她说过要来看的。
但是她把他忘记了。
“穆如酒,好久不见。”
这句话寂安在心里演练了千遍万遍。
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的。
而现在,僧人却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千回百转,终于送达到她的身边。
穆如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僧人,久久不能回神。
不、不是吧?
真的假的!?
和尚居然开口说话了!?
他甚至知道她的名字!?
穆如酒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
嘶——疼!
不是在做梦?
穆如酒承认,很多时候她的话特别多,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
但是现在,寂安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穆如酒便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寂……”
穆如酒张张嘴,想要组织一下语言,但是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另一道声音便从她身后传来。
“寂安大师前来,有何贵干?”
祁君羡一身黑金色的衣袍,不动声色地将穆如酒护在了身后。
穆如酒站在祁君羡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先是看了一眼寂安,随即又眨眨眼,看向面容冷峻的祁君羡。
祁君羡的态度说不上好。
——自他从寂安那里知道一些事情后,他就感觉烦躁。
烦得想要杀人。
寂安敛眸,声音有些哑,却没有说话。
小姑娘拽了拽祁君羡的衣角。
祁君羡垂眸看向穆如酒,原本冷厉的眉眼终于温和了下来。
“祁君羡。”
“在呢。”
“他是我朋友,不是坏人。”
在穆如酒看来,和尚手无寸铁的,看上去跟个“娇花”似的,弱不禁风的。
祁君羡如果把寂安当做坏人了,不会打起来吧?
她还是要保护一下和尚的。
祁君羡闻言,温润的眸冷了一瞬,大概是担心吓到她,又将眼中的情绪迅速压下。
他扯了一抹笑意:“我知道了。”
“流苏水墨。”祁君羡沉声叫了两人,“先将小姐带回房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跟寂安大师谈一谈。”
“是。”
穆如酒有些担心地看向寂安。
寂安只是对着她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穆如酒这才放下心来。
穆如酒想跑路。
虽然祁君羡再三强调,他不会对她不利。
但她完全不认识这里,在这里待着很不习惯。
流苏和水墨带着穆如酒来到房间的时候,穆如酒看到房间的陈设时,满脸震惊。
“这里……是给我住的地方?”穆如酒瞪大了眼睛,有些茫然。
水墨笑着点点头:“对啊小姐,您之前一直住在这里的,陛下让奴婢定时打扫,一点尘都没落呢。”
穆如酒环视四周,看着亮堂的房间,有些恍惚。
——她似乎在家里都没有住过这样好的房间呢。
穆家其实有很多房间,但是后母总是会让她睡在窄小逼仄的柴房里,说她身上脏,不能住大房间。
可是穆如酒觉得自己不脏啊,她每天都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不想让后母和父亲嫌弃。
但并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弟弟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两个人的宠爱。
穆如酒不行,穆如酒什么都不做,连饭都没得吃。
“最近京城盛行了新缎子,陛下早早地让奴婢备下了。”
水墨一边说着,一边从别处拿出几匹布料。
那布料看上去像是水一般泛着光泽,摸上去的手感一定很好。
“改日奴婢带小姐去量量尺寸,小姐想要什么样式的衣裙让那裁缝店做出来便好。”
水墨说得自然,就好像是做过很多次这种事情一样。
就好像……她穆如酒原本就是在这些宠爱与偏袒中长大的一般。
穆如酒看着那床上的锦罗绸缎,再看了看梳妆台上,随便拿起一个都价值不菲的首饰。
“住在这里的女子,应该很幸福吧?”穆如酒呆呆地出声。
水墨原本唠唠叨叨的话戛然而止。
她愣怔地看向穆如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流苏缓缓开口:“这里的一切都是小姐的。”
流苏说得认真:“小姐应当过得这般幸福的。”
小姐之前过得不好没关系。
王府的人会重新娇养小姐,娇养得张扬肆意,娇养得无法无天。
她家小姐才不需要过得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家小姐就应该昂首挺胸,刁蛮任性。
反正——
闯了祸王府的人给她担着。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