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觐见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一身素色的衣裳,衣衫褴褛,看上去像是个乞丐。
谢亭安看了一眼,只是稍稍皱眉,便向老者微微欠身致意:“神医当真可以救治孤的母妃?”
那老者笑笑,来到了黎霁身边。
谢亭安虽然默许了那老者的靠近,眼神却已经示意左右,一旦这人有什么不轨之心,即刻诛杀。
那老者看了一眼还处于癫狂之中的黎霁,眼睛微微眯起。
他伸出一只手,落在了黎霁的眉心,同手一起动的,是他夹在双指之间的一根极细的银针。
那银针瞬间刺中黎霁的眉心。
原本还处于癫狂之中的黎霁瞬间安静下来。
她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涣散,下一秒,黎霁缓缓阖上眼睛,昏睡过去。
“唰——”的一声。
无数的守卫瞬间将老者围了起来,他们的手上拿着武器,只要谢亭安一声令下,他们就一定会诛杀老者。
谢亭安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他皱着眉来到昏睡过去的黎霁身边,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随即他用眼神示意旁边一直在观察的太医,太医会意,立即上前为她诊脉。
半晌。
那太医才终于跪倒在地上,叩了个大礼。
“恭喜大皇子殿下,贵妃娘娘的脉搏已经平稳下来了!”
言毕,谢亭安已经让那些守卫全部都撤了下去,对着老者微微俯身行礼:“有劳神医。”
老者摸了摸胡须,笑着开口:“贵妃娘娘暂时没有大碍,只是娘娘中毒颇深,可能还需要扎针足月才能完全清除娘娘体内的毒素。”
“神医是说,母妃是中毒了?”
谢亭安的声音冷了下来。
——偌大的皇宫,居然有人敢向贵妃动手?
那老者点点头:“是,只是毒因尚不明确,老朽学识浅薄,并不能分辨。”
谢亭安向老者再行一礼:“有劳神医,不知神医尊姓大名?”
“老朽一介俗人,自学医术半生,也不过是想混口饭吃,殿下叫老朽弘方便好。”
“弘方神医,母妃这一个月的扎针就拜托您了,待母妃身体痊愈,孤必有重谢。”
“那便谢过殿下了。”
谢亭安叫人将弘方请了下去。
“殿下,这个弘方神医……”
“去查。”
少年声音冷冽,像是毫无感情的毒蛇一般。
“是。”
别人的话只能信一半,这是谢亭安向来秉持的准则。
至于另一半,他就必须要自己查出来了。
穆如酒哼着小曲,走到私塾门外的时候,祁君羡的马车已经在等了。
少女勾勾唇,向着马车走去。
只是看到马车外的江舟哭丧着脸,看上去似乎很……难过?
穆如酒歪歪头:“江舟,你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罚俸了呢!”
穆如酒调笑,本意是想逗江舟开心一下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的话刚说完,江舟的脸色更差了。
——那模样,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侍卫江舟心里苦,但是他不能说啊!
“小姐,我们该回府了,您先上马车吧。”
江舟欲哭无泪,只能转移了话题。
穆如酒点点头,心情颇好地撩开车帘,坐了进去。
刚一掀开车帘,穆如酒就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青竹清香。
男人端坐在马车座位上,身姿笔挺,比画中的仙人还要美上几分。
“皇叔,小酒下学啦!”
穆如酒朝着祁君羡弯弯眉眼。
祁君羡见状,也勾勾唇,却是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穆如酒从善如流,坐在了祁君羡身边。
“小酒今天学了什么?”
祁君羡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
“嗯……”穆如酒想了想,随即回道,“很多呀,先生教了我们新的诗词,先生还夸了小酒的字写得好呢!”
祁君羡低眸笑笑,却是去把玩小姑娘的手指。
小姑娘的手指很细也很软,握在手上,柔若无骨,肤若凝脂,祁君羡垂下的眸中闪过一抹情绪。
似乎自从明白自己的心之后,他就变得十分偏执。
无时无刻都想要把小姑娘圈在怀里,压在身下,目光只看他一个人,这辈子都留在他身边,哪也去不了才好。
祁君羡向来清楚自己的性格。
——什么温润儒雅的清泽君,他恨不能将她压在床上,抵死缠绵。
只是……
祁君羡抿唇。
小东西会被吓到的。
每次祁君羡的理智都处在疯狂边缘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想法才能够将他扯回。
见祁君羡久久没说话,穆如酒歪歪头,面露不解:“皇叔,你怎么了?”
祁君羡闷笑一声,却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把玩着小姑娘的手指:“没什么,只是在想,我家小孩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穆如酒笑笑:“皇叔,小酒已经长大了,是你一直将小酒当作小孩子而已。”
分明所有人都清楚她已经长大了,只有祁君羡,还总是将她当作小孩子,一天天恨不得吃饭都要哄着才好。
“嗯,小酒长大了。”
祁君羡只是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江舟驾着马车,走在长安街巷,穆如酒不用撩开车帘,也能够听到马车外热闹喧哗的叫卖声。
她突然想起顾鸿说过的话。
——他说,他与她不同路。
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覆灭南溪。
没有想过吗?
其实也不是。
刚重生的时候,穆如酒是想过的。。
这世间所有人都背叛她,忤逆她,负她骗她,那这南溪,不要也罢。
但是后来呢?
后来,穆如酒发觉,其实不是这样的。
不论是青凡城的鬼车,还是望城的铁花和战鼓,都没有将她遗忘。
从前,她想让百姓安居乐业,想让谢琛高枕无忧,后来,谢琛负了她。
但是天下人没有。
所以,穆如酒愿意守着这天下,为南溪另立明君。
想到这里,穆如酒的目光不觉落在了祁君羡的身上。
男人丰神俊朗,面容清俊,一双银黑色的眸子比她听过的所有诗词都要惊艳。
墨染的长发微动,穆如酒笑笑,却是开口问祁君羡:“皇叔,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呀?”
清泽君追求者无数,但是向来不近女色,穆如酒也很好奇。
——祁君羡真的没有喜欢的女子吗?
男人闻言,一双漂亮的眸子便落在了少女身上。
再没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