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去看看!”
中岛家四处浓烟滚滚,若非齐孤鸿提前给弥光下了寻尸蛊,恐怕要了衷衡和七树的老命也找不到弥光,此时在这混乱局面中,唯有弥光、衷衡和七树三人看起来还算镇定,然而他们心中清楚,眼下他们所面对的危险,远超这些逃难宾客面对的熊熊大火。
弥光一把拦住了衷衡,她曾眼见衷衡和七树待齐孤鸿是何等忠心,然而正因如此,弥光偏是拉住了衷衡不肯撒手。
“不要乱!”弥光低沉而坚定地喊了一声,“人肯定已经被救走了,我们不要凭着自己的想法打乱他的计划。”
在混乱的人群中,弥光能看到几个身穿黑衣的日本人正从后面的小楼中冲出来,如无头苍蝇般慌乱奔走,若非是齐孤鸿带走了齐以的话,这整个宅子上下不会有其他情况让他们慌乱如此。
其实做到这一步虽然不能算赢,但至少已经是开了个好头儿,而弥光与衷衡他们不同,在她眼中,齐孤鸿只是个和她一样的年轻人,遇到什么事情有自己做主的能力,倒是像衷衡七树一样总将齐孤鸿当成个需要照顾的孩子般处处总想要先他一步帮他处理好,到头来反而会坏事。
“这样,”弥光从怀里摸出了钥匙塞给七树,“衷衡,你去想办法到房顶上看看四周的情况,确定了日本人都在什么地方之后,七树,你去接应齐孤鸿,这是我刚从横野下二身上摸来的钥匙,不会有人拦他的车子。”
衷衡和七树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由得为他们这位“少奶奶”在关键时刻的冷静机敏而感慨,几人视线相对地点了点头后,各自分头带着自己的任务离去。
与此同时,齐孤鸿背着齐以站在四面八方的日本兵中间,严峻的情况让齐以终于冷静下来,正如这年轻人刚刚所说,相比这年轻人的奇怪目的,眼下齐以要做的,是和他一起对付这些日本人——毕竟,是他说的,因为他们都是中国人。
齐孤鸿摸着自己的腰间,提前准备好的蛊药都在他熟悉的地方,然而面对这么多的日本兵,想要突围出去,却不是用蛊术能做到的。
正当齐孤鸿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只手已经摸到他的后腰,齐以低沉而又冷静的声音自齐孤鸿背后响起。
“别急,现在不是主动进攻的时候,得先让他们乱了阵脚!有没有魍魉蛊?”
齐孤鸿还没来得及回应时,对面的一排日军士兵突然分立左右,齐刷刷地让开了一条路,在所有表情肃穆的日军士兵中间,石井面带微笑,缓缓来到了齐孤鸿面前。
“孤鸿君,好久不见。”
石井一边说着话,一边正了正自己的衣领,天色已经晚了,石井金光闪闪的军衔在这时候看起来也有些暗淡,但这丝毫不妨碍石井向齐孤鸿炫耀自己的地位。
“多日不见,当天你说的那一番话还在我的耳边回响,如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我信以为真当你是的确带着满腹诚意来与我合作,真没想到,让我失望了……”
在石井自顾自地絮语时,齐孤鸿将装着魍魉蛊的瓷瓶递给了齐以。
“我以为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强迫你与我合作,但是现在看来……”
齐孤鸿能感觉到冷汗顺着自己的额头缓缓滑落,他皱眉望着对面的石井,看似神情肃穆横眉冷对,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却并不在对面的石井身上,而是在细细地确认着背后齐以的动作。
“石井君,”齐孤鸿故意拖慢了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道:“若你们有诚意的话,当初也不会……”
石井望着对面的齐孤鸿,他发现齐孤鸿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顿下来,正当他好奇齐孤鸿接下来想用什么花言巧语辩驳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阵浓烟突然在齐孤鸿面前的空地上升腾而起。
那烟雾蔓延的速度极快,一时间,四周的日军士兵已经看不见齐孤鸿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那迷雾中缭绕蜿蜒的诡异形状,这些对蛊术毫不知情的日军士兵们起初还全神贯注地打量着面前怪异的景象,直到一人发出惨叫和含混不清的那声“有蛇”时,他们才终于回过神来,一个个惊得丢枪弃甲奔逃不止!
但齐孤鸿知道这还没完,趁着日军士兵乱作一团的时候,齐孤鸿对着背后的齐以压低声音道:“下面怎么办?”
“魍魉蛊只能拖住他们,关键时刻只能动真格的了,”说话之时,齐以的手已经从齐孤鸿胸前摸出了一只小瓶子,“这是青螣蛊吧?”
“这怕是会伤人性命!”
魍魉蛊在整个巷子中蔓延着,此时别说是石井和那些日军士兵,就连齐孤鸿也已经看不清齐以的面容,只能听到他坚定的声音。
“只怕是就算伤了这些人的性命,我们也难以逃出生天,后生,你在齐家是跟着谁的?难道没有教过你么?齐家蛊术虽以仁为先,但人若犯我之时,必不留情面!”
对面,石井的声音穿过重重迷雾直至齐孤鸿的耳边,仿佛是为了印证齐以的猜想般,只听石井厉声大叫道:“都不要乱!这只不过是骗人的戏法而已,这些蛇伤不了你们!去!给我把齐孤鸿那混蛋抓住!封锁好包围圈!一旦有人强行突破立即射击!不要攻击要害,我要活捉他们两个!”
这次是真的没有做好人的机会了,齐孤鸿不免苦笑一声,耳边再度响起瓷瓶碎裂的声响。
那是潘多拉的魔盒,以前齐孤鸿在国外游学时曾听人讲起潘多拉魔盒的故事,那时的他还因齐秉医禁蛊而对齐家蛊术一窍不通,现如今,通晓了巫蛊之术的他只觉得这瓶子一旦打开,从里面释放出来的,便是自己再无法阻挠的通天之术!
重重迷雾之中,齐孤鸿开始听到了不同的惨叫声,与之前的魍魉蛊不同,这一次响起的,是真真切切的性命攸关之时绝望而无力的惨叫声,齐孤鸿觉得那一声声都仿佛敲击在自己心头,令他无法呼吸。
有人开了枪,很快的,枪声连成一片,子弹几次从齐孤鸿耳边擦过,齐以此时已经从他背上跳下来,从被动地被他背着逃亡,转为了主动拉着齐孤鸿寻找生路。
两人艰难地在迷雾中躲避着子弹,脚下踩着的是软绵绵的尸体,齐孤鸿几次迎头撞上端着枪的日军士兵,他一肘撞晕了那士兵,二话不说夺下他手中的步枪,手指搭在扳机上却并未扣动,而是以枪为棍,向着巷子口横冲直撞。
只是,越来越多的日军士兵向他们逼近,齐孤鸿已经开始感觉到了施展不开的无力感和手臂的酸痛,齐以接连不断地打碎装有生蛊的瓷瓶,然而前仆后继的日军士兵却好似一道人墙般,不断向他们逼近过来。
一切仿佛都在印证着齐孤鸿之前的想法,的确,在这种分秒必争枪林弹雨的肉搏战中,蛊术实在是难以发挥其效力。
“只怕是……”齐以低沉的声音在齐孤鸿耳边不远处响起:“这青螣蛊也无法助你我顺利逃脱,若是有伴生蛊在就好了……”
正当齐以这样说着的时候,一阵闷响在两人身边不远处响起,地面也随之颤动,就好似有一枚炸弹在两人身旁炸开一般,只是未见火光也没能听到爆裂声响,倒是周遭的迷雾被渐渐驱散。
而随着一声声呼啸的风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吸走了巷道中的迷雾,齐孤鸿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本打算环顾四周,但视线刚刚探向前方时,一条突然出现的巨蛇便令他挪不开视线。
“这个……”
齐以的声音含混不清地在齐孤鸿耳边响起,因他整个人都陷在震惊之中,以至于那声音听起来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遥远又迷离,直到那声充满惊喜、讶然又夹杂着希望的声音打破了齐孤鸿的混沌。
“伴生蛊!这个……是我的伴生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