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们同时发现,在那棺材头部的位置,赫然生出了一株墨陀罗。

发现了墨陀罗,马谡发出一声惊呼,急忙从身上摸出一个放大镜,贴近了墨陀罗观察着。

那墨陀罗的根系直扎在棺材里,没有我和三叔在荒楼里发现的那株大,但是长势很好,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

我嘟囔了一句:“这花怎么长在棺材上?”

马谡又犯了怪教授的脾气,没有回答我,依然全神贯注地观察那花。我看他这样,也不好催着他继续往前走去寻找三叔。

见他看的仔细,我也凑过去想看个究竟。

我刚一探头,就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滴下来,正滴在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下,感觉那东西油乎乎的,有些粘手。拿到眼前一看,手上是一种白色的油脂样的液体。

紧接着,又是一滴滴下来,滴到我的头顶。

我的精神再一次紧张起来,想到那只墓猴就曾经在洞顶藏身。我也不知道这地下能有多少只墓猴,唯恐再次受到袭击。我猛然抬头向上面看去。

真是在这墓道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一抬头就看到了更加惊悚的一幕。

在这间墓室的顶上,正吊着一个人。那人不知道死了多久了,此时正顺着那两只脚,往下滴着那种白色的液体。

“卧槽。”我发现脸上和手上都沾上了这种液体,恶心的要命,赶紧掀起衣襟擦着脸和手,蹲到旁边狂呕起来。

马谡听到动静,也发现了那上面吊着的人。不愧是研究生物的,见到死人远比我镇定得多。不但没太害怕,反而举起手电朝上面那尸体照了过去。

这一照,我才发现,那人的身上竟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

我心里一惊,也顾不得恶心,赶紧喊道:“老马,快照下他的脸。”

马谡把手电往上移动了一下,手电筒的光晕刚好照在那具尸体的脸上。

那尸体的脸色铁青,两只眼睛向外突出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等我辨认出那张脸的时候,我的身体几近痉挛,感觉到整个身体都软了,瞬间失去了支撑,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

第36章 浊腐之气,道命之魂

令我庆幸的是,上面吊着的,并不是三叔。

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这种非人的折磨,我简直不想再来第二遍。

但是看着上面那具尸体外面罩着的道袍,我又有了一种新的担忧。三叔号称也是个道士,尽管他这个道士在我看来有些不正规。但是他毕竟也是个修道的人,他和这个吊着的道士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还是这一切都是个巧合?

我缓了好一会,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问还在仰头观察那尸体的马谡:“老马,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那滴下来的东西是尸油吗?”

我自己做了个初步的判断,因为我已经发现,从那尸体上滴落的那种液体,滴下来之后,不偏不倚刚好落到了那株棺材上的墨陀罗上面。而我刚才凑过去的时候,脑袋刚好接住了那种液体。

马谡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的确是尸油。”

我看着那墨陀罗,长在那里,格外阴森。我心里一凛,一株植物,竟然让我生出了恐惧之心。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唏嘘道:“这东西怪不得叫地狱草,长在棺材上,受尸油来浇灌,还长得如此郁郁葱葱,这也太邪门了吧?”

马谡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脸色有些凝重,他仔细想了想,说道:“看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一段关于对墨陀罗的介绍,是在哪一篇古籍里看到的我忘记了。”

我以为是马谡年龄大了,便提醒他道:“是我们在图书馆里看到的那本书吗?”

马谡摇摇头:“当然不是,都说了是古籍了。图书馆里的书,大多是官方的著作,有很多东西根本就摆不到台面上来。那本书对于墨陀罗的介绍,也太笼统了。据我所知,墨陀罗只是一个大类,其中又分很多小类。就比如说牡丹花,其中又分三类十二型,具体的花种有火炼金丹、昆山夜光、大魏紫、紫重楼等等……”

这怪教授还真是博学,什么都懂,我看他又有点要铺开来讲的意思,赶紧止住了他:“我说老马,扯远了啊,我对牡丹没兴趣,有空你再给我普及。你就告诉我这墨陀罗到底怎么回事就行。”

其实此时我的心很急,无比地担心三叔和梁悦。所以当我看到那吊着的道士,便想到了三叔身上。我还是觉得这道士和三叔的遭遇有些关系。所以我想弄明白这道士吊在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马谡则还是一副四平八稳的劲头,接着说道:“关于这墨陀罗,我应该是在百草经或者本草录上看到的。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得那古籍上好像是这么写的:陀罗,紫微之四煞之星也。又名曰马扫煞,五行属金,为北斗浮星,化气为忌。陀罗坐命之人,多心术不正,好行奸弄巧。女命陀罗,内狠外虚,凌夫克子,不守妇道,又无廉耻。墨色陀罗,布地根生墨叶,叶茎有毒,善吸浊腐之气,好用道命之魂,以腐木而生,依魂气而长。成之有子,子上有重台,中出黄,仙经亦用此。北斗之数,其子可还魂续命……”

马谡讲的头头是道,我在这边听得是瞠目结舌,这么长一大段的书文,他竟然能流利地背诵出来。要知道这怪教授,看情况也快六十了吧?难道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后来我才知道,这怪教授的名号,还真的不是只有我这么称呼他。在他们学院,很多人都背地里这么叫他。这个怪字,并不是贬义,一方面是因他行事的风格,另一方面主要是赞许马谡的怪才。在一些学术上的东西,马谡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的一个脑子里,基本上算是一个活字典了。我也很荣幸能遇到他,在那之后的经历中,怪教授马谡不止一次依靠他的学识救过我和三叔的命。

马谡语速挺快,又大多数都是古文,我听得也是一知半解,指着那墨陀罗,问道:“老马,那古籍中的意思是说,这玩意是喜欢浊腐之气,所以才会在古棺上长得这么好?”

马谡点了点头,进一步解释道:“没错。而且这东西长成之后,会结出籽。籽中有黄粉,据说可以还魂,也就是说有起死回生的效果。但是想要结籽,是非常不易的。古籍中记载的方法,是以浊腐之气,道命之魂滋养方成。”

“这也太离谱了吧,世上还真有起死回生的东西?”我惊愕道。

马谡摇头道:“古籍中是这么说的,至于起死回生,我也并不相信。起码我没有遇到过。”

我摸了一把脸,上面还残留着尸体流下来的那种液体,忍不住又呕了几口,问道:“浊腐之气,道命之魂。那这东西……”

马谡指着上面的尸体说道:“尸体的尸油,是魂魄和体液结合而成。我估计,安排这场局的人,肯定也知道那个古籍中记载的办法。道命之魂,应该就是修道人的魂魄。据我所知,修道之人的魂魄更纯更清,有了一定道行的人,体内是一道清魂。那棺材里应该是这棺木的主人,也就是当时用来八蟒缠龙的穷凶极恶之徒。这些尸体并没有被处理掉,而是又放回了棺材,而且放置在了这里。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种墨陀罗需要北斗之数,也就是七个。所以,接下来,我们可能还会遇到这种棺材和尸体……”

马谡的一番话,让我的精神再次紧张起来。我想的没错,三叔果然和这个吊着的道士有关联。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修道的人。对于这墨陀罗来说,正应和了那道命之魂一说。

我惴惴不安地跟着马谡,继续顺着那通道往前走。

果然如马谡所说,我们每走出一段距离,就会出现像刚才那样的一个墓室,整体结构有点像糖葫芦。而每间墓室里,都有一口棺材,棺材上生着一株墨陀罗。而在墨陀罗的上方,都吊着一具道士的尸体。

那些尸体,穿着各种样式的道袍,死状都很惨。尸体上流出的尸油,滴到了那墨陀罗上。

每次来到墓室,我都会紧张。生怕看到三叔也吊在上面。

我们一连走过了七个墓室,也都吊着七个道士。里面并没有看到三叔,这才让我的心稍微安稳了一些。不过除此之外,我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三叔和梁悦的线索。

我们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闷着头往前走,希望前面能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和线索。只是我们已经过了七个墓室,看到了七株墨陀罗,也已经到了马谡所说的北斗之数,不知道接下去还会看到什么,我的心也一直忐忑不安。

我边走边问马谡:“老马,你不是很想得到那种墨陀罗吗?你为什么不把它们采下来?”

马谡摇摇头:“我这次来得仓促,身上没有装备。那种墨陀罗采摘下来之后,很快就会枯萎。等我把情况摸清楚之后,会带人再来的。”

我苦笑道:“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马谡没说话,一指前面:“这又是一个墓室了。”

我们穿过洞口,果然又来到了一处墓室。可是等我看到这墓室,就感觉头有些大。

因为这间墓室里出现了三个洞口,就是我们遇到墓猴袭击的那个墓室。我们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原点。但是奇怪的是,我刺死的那个墓猴,却离奇地消失了。

为了确定我们没有认错,我们在墓室里找了找,地上还有我们当时打斗的痕迹,还余留着不少那墓猴身上的白毛。

而且一左一右两个洞口,左边的那个蜘蛛网已经被我们扯掉了,而我们出来的,是从右边的那个洞口出来的。也就是说,左右这两个洞口是连接着的。我们已经把这地下的墓室,整体走了一遍。此时顺着来时的那条通道,我们就可以走回到那间地下车库。

那么问题又来了,当时我们是确认过的,按个墓猴确实已经死掉了。那么它的尸体哪去了?难道这墓室之中,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就在这时,一阵委婉幽怨的笛声,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人骨笛。”这阵笛声,虽然声音很弱,但是在我和马谡听来,无异于震耳的一声响锣。

我激灵了一下,四下转头去寻找那笛声的来源。

可是那笛声听起来很是空灵,转向每个方向,似乎都有笛声传来。而且那笛声就像是从那土墙里面渗透出来的一样,让我根本就辨不清方向。

笛声有诡,弄不好我和马谡来到这地下的墓室,一直都被人盯着呢。

想到这里,我就感觉到脊背发凉,背后似乎又出现了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快步走到左边那个洞口,当时我们是从这里进到里面的墓室的。我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

整个墓室里的地面上,都蒙着一层浮土。我们的脚印在上面清晰可见。

地面上,脚印很杂乱,绝对不会是两个人踩出来的样子。

我经过仔细地甄别,发现除了我和马谡的脚印,果然又多了第三个人的脚印。

第37章 辅星

也就是说,在我和马谡进了通道之后,又有一个人把墓猴清理掉了,随后尾随着我们也走进了通道。

我打了个冷战,想招呼马谡。结果一回头,却发现马谡有些不太对劲了。

马谡僵直地挺立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眼珠有些上翻。两只胳膊僵硬地靠在身体的两侧,双腿在不断地颤抖。

糟了。

我暗道一声不好,他这个状态,就和三叔以及梁悦被笛声控制的那个状态差不多。我也才想起来,这笛声是能控制人的。而我之所以没有被控制,只是因为缺少了一盏阳火。

我眼见着怪教授马谡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心里一阵恐慌。

我知道等到他完全被笛声控制住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可是我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去解救他?

我心急如焚,急得团团转,双手在身上摸索着。

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却没想到让我摸到了三叔给我的那种封门膏。

这种封门膏,据三叔的解释,不但能活血化瘀祛毒补阳,而且我贴在肩膀上,还能防止孤鬼游魂借机而入。所谓封门,就是封住了身体和魂魄的通道。

我不知道笛声控制人的原理是什么,现在抓着这封门膏,只能权且一试了。

马谡听着那笛声,身体动了动,已经朝着我们发现棺材和道士尸体的那个通道走过去了。

我二话不说,冲上去,扯开马谡的衣服,把手里的一贴封门膏,啪地贴了上去。

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却万万没想到,这封门膏竟然十分奏效。我的膏药贴上去,马谡的脚步就停了。他迟疑了一下,突然转过头来问我:“李阳,你为什么拍我?”

我哭笑不得,我为什么拍你,你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吗?

我指着那膏药:“看来你是清醒了,我如果不给你拍这膏药,你就跟三叔和梁悦一样,跟着笛声走了。”

马谡扭头看着肩膀上的膏药,十分好奇,嘟囔着:“这膏药有如此奇效?是什么做的呢?”

看马谡的意思,竟然想伸手去揭下那膏药研究研究。

我赶紧拦住他:“我说老马,你想研究它,等咱们回去以后再研究。这玩意你现在最好别动……”

马谡愣了一下,侧耳一听,那若有若无的人骨笛声依然在继续。

我指着刚刚马谡想要走进去的那条通道,说:“就是这条通道,刚刚你被那笛声引着想进去来着。”

马谡点点头:“我们刚刚走过的那一趟太过仓促,这里面一定有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我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顺着那条墓道,再次钻了进去。

笛声、墓室、吊着的道士、棺材上的墨陀罗,第三个人的脚印……

这一切都是个未解的谜团,尽管我知道前面颇多风险,但是我此时却心意决绝,更何况三叔和梁悦此时还不知是死是活。

我们一路找下去,路过的那些棺材和吊着的道士,都没有什么变化。我们在墓室里仔细搜寻了一下,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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