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杵在门外,他的腿仿佛被地板粘住一样,根本迈不动道。
那几步的距离,让他觉得如天涯般遥远。
就在魏无忌愣神间,殿内却传出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来了……就进来吧!”
这是魏侯的声音,让魏无忌身形一紧,脑中念头迭起。
但最终,他还是迈动了步子,在内侍帮忙揽起帘子后,慢慢走进了殿内。
大殿给魏无忌的第一个印象,那便是大,其次便是深邃。
虽然离魏侯不过十余米,可魏无忌却清楚的感受到,他和魏侯的距离如天地般遥远。
呆了一会儿后,魏无忌才恍然惊醒,然后心中哂然一笑,这本就不是父子间的距离。
这是君与臣的距离,这是天与地的距离……
“臣……魏无忌,拜见君上!”双膝跪地,魏无忌再是深深一拜,将头磕在了大殿的地板上。
“起来吧!”君位上的魏侯声音越发低沉,如同山峰一样压到魏无忌头上。
艰难的站起身来,魏无忌垂手而立,不发一言。
大殿内顿时又恢复了平静,魏无忌不知道魏侯在做什么,魏侯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
隔了良久,隔了良久,魏侯才出声道,“你们都退下!”
“是……”殿内众内侍齐齐下拜道,眼神中满是解脱。
殿内之人变少,魏无忌心中也就越发忐忑,他不知道他将要面对什么。
在这夏日里,虽然已近天黑,可空气中的暖流依然让人感到炎热,魏无忌感觉自己前后背都被浸湿。
“听说……你遭了刺客?”
魏侯的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魏无忌悚然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一想到风影司的存在,文武兼备便觉得一切也都能解释了。
“只是些许蟊贼罢了!”魏无忌轻声答到,在不知道魏侯意图的情况下,他还是有些保留。
谁知魏侯却道,“你也不被掩饰了,二十多天前的那次袭击,寡人已经知晓了!”
魏侯都说的这么明白,魏无忌自然也就也就没有必要再掩饰。
但他对此也不变态,他要看看魏侯的意思,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盯着魏无忌看了许久,魏侯才一声长叹道,“损失的侍卫,寡人已命宗正府予以补足。”
魏无忌还是不言语,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魏侯便继续道,“另外,你侍卫的编制,寡人已经给你升至六十人。”
魏无忌这才往下一拜,算是表示感谢,随后又没了动静。
可他没动静,上面的魏侯也不再说话,局面又僵持起来。
“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又隔了一会儿,魏侯才出声问到。
一个人被刺杀,险些丧命,如果心里没什么想说的,表现的很平静,那就太不正常了。
魏无忌艰难挣扎,他想要说的太多,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鼓足勇气后,魏无忌才昂首向上方的魏侯道,“父亲会查出幕后主使?”
魏无忌这个问题,无疑是多余的,甚至是错误的。因为这间接的证明,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
“你这话什么意思?”魏侯情绪没有波动,就像在问很平常的事一般。
“儿子只是问问罢了,若是父亲觉得事情棘手,儿子愿为父亲分忧。”魏无忌再次抬起头,展露出脸上的坚毅之色。
刚才他是忐忑,可话一出口,他便豁出去了。
从魏侯那句“你这话什么意思”,魏无忌就可以猜到,自己老爹肯定是不准备严查的。
这也更加说明,魏无忌原来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幕后的主使者,很有可能便在这宫墙之内,在那章华台之上。
“魏夫人……”魏无忌心中恨恨念道,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妇人,他怒火中烧。
“你要为寡人分忧?”魏侯重复了魏无忌的话,显得很是疲倦。
宫闱之事讳莫如深,即使是魏侯,也不愿意真就把它捅得那么清楚。
此次魏侯叫魏无忌过来,也就是要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谁知魏无忌说出了自己要调查到底的意思。
“寡人知道……你现在长大了,许多事也清楚了,有了自己的主意……”魏侯声音低沉,那满脸倦容却不似位君王。
魏无忌不明就里,他不知道魏侯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想要表达些什么。
魏侯的话还在继续,“你受了刺杀,心里会觉得很委屈,这寡人知道,但……”
“寡人却希望你以大局为重……对此事也不要再声张。”说到这里,魏侯看向魏无忌的眼睛里又充满了精芒。
这让魏无忌明白,魏侯的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要自己那样做。
魏无忌突然觉得很荒唐,这真的是亲生父亲吗?自己的儿子遭了刺杀,他不查出真凶也就罢了,还要让自己这个受害人咽下苦果。
“为什么?”魏无忌发出低吼,即使是再大逆不道,他也要问个清楚。
“呵呵……为什么?”魏侯冷笑,眼神中又被倦意袭扰。
魏无忌定定的看着上方,他势要得道一个答案。
“你心中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寡人却不能让你把她牵扯出来!”魏侯沉声道。
此前他便了解道,魏无忌之所以不抱武安令,就是在等着自己回来,然后再把事情捅出来。
“为什么?”魏无忌又是这么一句,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理。
“一旦你那样做,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在朝野引发动荡……”魏侯语速有些快,情绪显得很激动。
对于魏侯的说法,魏无忌不发一言,他并不认可事情会有那么严重,即使是那样,也不能成为他受委屈的理由。
“难道父亲觉得,孩儿受辱就该如此?”魏无忌向前一步,发出了自己的怒吼。
大殿内,上下而处的父子二人,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很远。
“那你认为,是你个人荣辱重要,还是大魏的数百年基业重要?”魏侯一拍桌子,同样怒吼道。
但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看着下面那张年轻的脸,他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自己的不甘。
“孩儿若是没那么重要,父亲让儿子去撞个头破血流便是了,又何必要专程唤我过来说这些。”魏无忌也是热血上涌,已经不顾君臣礼节。
“你放肆……”魏侯又是一拍桌子,兀的站了起来。
可魏无忌那倔强的眼神,却让魏侯又触动心中那块柔软的地方,和她的脾气太像了。
面对魏侯雷霆大怒,魏无忌并不服软,他站直了身体,昂着头望向了高处的那个身影。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魏侯终是放下了自己的手,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就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