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明叔,我费尽心思要见湛胤钒,好不容易找到你们,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啊。”安以夏哽咽出声。
明叔叹气,“安小姐,那你想听什么?等你有固定的安全的地方后,我会把大少爷曾经许诺给你的一切,都寄给你。不动产已经走完了程序,谁也拿不走你的东西。”
安以夏黑着脸,明叔撩开帘子。
一口红漆棺椁正正中中的摆在石室内,大红棺椁视觉冲击力无比强烈,安以夏瞳孔瞬间放大。
“他……”
“大少爷在里面,我们看好了日子,会在黄道吉日,避开所有人送大少爷去火化,然后……将大少爷带回这里。等姜家不再盯得那么紧后,再送大少爷曾经选好的地方,让他入土为安。”
明叔的话,忽远忽近的在安以夏耳边响。
安以夏摇头,不断的摇头。
怎么可能?
安以夏走上前,棺椁还未盖棺,那个曾经强大到所有人都仰望的男人,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毫无生气,面色惨白死灰。
安以夏伸手握住他的手,他手冰冷僵硬,冷得她汗毛瞬间倒立。
安以夏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滚。
“你……你在这里,你真的在这里,可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怎么不能动了?”
安以夏声音哽咽,悲怆的哭泣带着声声疼痛到极致的质问。
她眼泪滚落,热泪滴落在棺材上。
心口被疼痛一刀一刀的割,血肉模糊,肝肠寸断。
“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不爱我了吗?你就这么走了,那我怎么办?我一个人,怎么应对那些危险?你真的能放心的离开吗?为什么这是真的?”
安以夏哭得心口灼痛,她俯身,轻轻捧着他已经看不出多少完好皮肤的头,唇印在他额头上,嘴唇上。
冰冷刺骨的凉意,入骨、入髓。
滚烫的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在他的脸上。
不论她多伤悲痛,他依旧躺着,那么冷,那么无动于衷。
他与她,彻底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明叔忽然带着落在进来,“安小姐,警方马上就来了,你得赶紧离开这里,我们也必须做最后的处理,不能让警方查到多余的信息,不然大少爷连最后的清静之地都没有。”
安以夏一愣,立马跳进棺材里,紧紧抱住冰冷的人。
“我不走,你们谁也不能把我带走,我不走,我不走!”
安以夏大声喊着,强烈拒绝着。
厉尊黑着脸,“安以夏,你要这样,以后你的事,我彻底不管了。来的时候怎么答应的我?生命第一!”
“我不走,他在这里 ,厉尊你来看,他就在这里,你们谁也不能把我从他身边带走……”
明叔二话没说,直接将安以夏从里面拖了出来。
“安小姐!如果你再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安以夏被明叔强行拽出了棺材,下一秒,直接跪在明叔面前。
“明叔,我求你,让我留在她身边,好吗?求你让我留在他身边,让我陪他最后的日子,明叔,明叔可不可以……”
“安小姐,你再这样胡来,我只能将你打晕请厉先生将你带走。”
明叔半蹲在她面前,眼神带着沉沉怒气和担忧。
“安小姐,如果你不走,我们错过了最佳断后的时机,让警方察觉到什么,大少爷极有可能被姜家人找到。到时候我们做的一切部署,就都白费了。安小姐,请你理解。”
明叔暗沉着脸,将安以夏扶起来。
“你现在怀孕在身,不能这么随意伤害自己。请你可怜我们大少爷走得这么早,为他留下这唯一的血脉。我明叔,代表所有真心为大少爷做事的人,向你致谢。”
明叔话落,直接跪在安以夏面前。
安以夏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弄成这样?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厉尊拉了一把安以夏,“把明先生扶起来吧,我们该走了。”
安以夏泪流满面扶起明叔,“都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是我……”
“安小姐,你别自责,以后,请保重自己。”明叔低声道,又看向厉尊,“厉先生,我们小姐,就拜托你了。我不论你是什么目的,我只拜托你,不要伤害她,带她安全离开。”
“放心,我会的,她的命,也是我救下来的,必然会负责到底。”厉尊声音掷地有声,郑重承诺。
他拉着安以夏离开,安以夏甩开他的手,“我为什么不能跟湛胤钒在一起?我要送他最后一程,不要控制我,放开我……”
“信不信我打晕你?”厉尊怒问。
扬手在空中挥了下,安以夏通红的眼眶发直,就在这瞬间,厉尊一把将她抱起身,大步走出石室,快步走出去。
安以夏疯狂的挣扎,等她挣脱厉尊,身后的石室已经关闭,明叔冷漠的站在一旁。
安以夏拍打着石墙,学着刚才明叔开门的样子仿佛多次,却没能将门打开。
她悲痛欲绝的滑到在地,哭得昏天黑地。
厉尊边上看了会儿,到底再次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跟在明叔身后走。
安以夏不再挣扎,只是不停的落泪。
而他们走出木楼,整个院子里已经被警方围住。厉尊与一骑营的人,正与警方对质,双方谁都不敢多动。
明叔吓了一跳,当即让厉尊跟他从后门离开。
“这边有个门,外人没人知道的。你们从这边走,我盯着后面。”
厉尊放下安以夏,狠狠剜了她眼,“说了情况紧急,你非要让所有兄弟都因为你的任性胡作非为而丧命!”
安以夏愤怒甩开他的手,厉尊叹气,“好了,祖宗,我收回我的话,我收回。”
拽着安以夏快步从后门离开,两人从一旁悄悄离开,厉尊开了明叔给的车从绕山路离开。
*
安以夏等人离开后,石室内另一面石墙忽然打开。
从另一间石室过来的人,正是白玄弋。
白玄弋打开外面的监控,差不多是将安以夏离开的全程看了个直播。
直到人离开后,白玄弋才走到棺椁旁,他手轻轻敲了下棺木。
“还不出来?等死啊。”
里面原本是一具尸体,在白玄弋这话出来后,竟然缓缓坐了起来,大概又是数秒,人竟然还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
白玄弋拿了支注射器,撩开他袖子,在他肩膀注射了一针透明药物。
“很快能恢复活动,撑得住还?”白玄弋问。
他沉默的坐着,眼神阴郁,一动不动。
白玄弋看了眼紧闭的石门,随后拍拍他肩膀。
“行了,你以为你扮了场老总,你就真是他了?”
白玄弋摇头,“收拾下,进来帮忙。”
坐在椅子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坐了良久,才有反应。
她刚才,亲吻了他。
从小到大,从没有跟女人这样亲密接触过。那带着热泪的亲吻,无疑是直击心灵的凶悍武器。
他缓慢走向石壁,像一处开关一般,按了开关,随后门打开,他走进去,竟是洗手间。
他站在水池面前,看着镜子里面的样子。
不,这不是他。
这是湛胤钒,这是他们效忠的老板,湛胤钒。
所以,她亲吻的,是老板,不是他。
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被火烧毁了一半,额头和脸颊的皮肉显露,早已经没了往日与日月同辉的神采,更别谈卓绝风姿。
可就是这样的脸,她依然毫不犹豫的亲吻了下去,热泪滚滚,连他都能清楚感受到她最深沉的爱。
那样悲怆,那样伤心。
她的心在痛,他也跟着开始痛。
他轻轻撕了贴在脸上的石膏软体,将多余部分撕下,用毛巾拧了一把水,擦去脸上的死人妆,露出他原本俊秀的容貌。
他是阿风。
湛胤钒是没死,但到目前也还没有醒过来。
没醒过来,但那些吃屎的专家无法让老板醒过来,白玄弋未必不可以。
阿风毛巾一把擦干净脸上的东西,手气心底的情绪,随后大步进了石室。
“他们离开了。”阿风道。
白玄弋抬眼看了眼监控,没说话。
没一会儿明叔走了进来,白玄弋回头,“卓队走了?”
“走了,得多亏他派人过来演这一场戏,不然,那丫头怎么肯离开。”明叔叹气。
阿风低声道:“湛总醒来后,一定会去找她。”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该做的事了。”白玄弋淡淡出声。
阿风欲言又止,他理解安以夏的心痛,心疼她的伤心欲绝。
“她很伤心。”阿风低声道。
明叔叹气,“如果能用让安小姐离开,换大少爷一命,这个坏人,我来做。”
是,这就是帮他们之人的目的。
对方帮他们脱困的条件,就是让安以夏离开是非之地,不再纠缠。
*
晚上,安以夏坐上了飞往F国的飞机。
湛胤钒已经走了,她去哪里好像都一样,她只有一个目的,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所以就接受了厉尊的建议,去F国。
香港转机时,安以夏在候机舱睡着,厉尊看着她疲惫的脸,随后叹气,离开休息室,进了无人区接听了江城打来的电话。
厉尊:事情已经解决,希望你们说话算话,以后不要再打扰她生活。
对方:好。
厉尊:他醒来后,一定会想办法找她。请将事情处理好,我不希望看到几个月后,她再次卷入你们江城权贵的漩涡中。
对方:一定,厉先生这次救了大少爷,我们无以为报。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厉尊满意的点头:祝湛总早日康复,早日收服狼子野心。
厉尊挂了电话,深邃眼神望向无垠的夜空。
江城的事,对厉尊来说,终于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