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热闹是他们的我只有羊肉
另一边的军帐内，楚今言和顾缺、泠小西三人纷纷不约而同的支肘，撑着额角叹气。
“她这样子，啧啧啧，不行的呀！”楚今言想的是，秦言落身上还背负了许多任务许多事要去做，这般颓丧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他好歹是她的领路人，这个人怎么就这么难领？
“让她再缓缓吧。”
顾缺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想起自己父亲去世时，自己的样子，旁观者根本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只能给她多一些时间。
时间是熬煮在罐子下的小火，慢慢舔舐罐子，总会熬过去的。
“哎……”泠小西现在最担心的是皇后娘娘一时间想不开，随着皇上去了，那他可怎么办？
“你们说，皇后娘娘她会不会随着皇上……”
泠小西的忧虑才冒出口，楚今言与顾缺立马打断他，道：“不可能！”
两人首先是被他这句话吓到的，后来慢慢冷静下来，赶紧找个理由来说服泠小西，也是说服他们自己。
顾缺复又加上一句，看向泠小西，道：“她不会的，你放心。”她还有她姐姐，这个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也是楚今言和顾缺相信她会撑过去的唯一理由，纵然她能抛弃一切，也不会放下她姐姐不管。
“我放心不下啊！”
泠小西焦躁难安，径直起身，走到将首的军帐前，来来回回踱步好几十遍，才敲了门，里面无声。
便走了进去，中间隔着一道半卷起的帘子，帘子下，能看见秦言落是坐在桌前的，他放心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只见秦言落目光涣散无神的坐在桌前，看着北宫陌曾用过的杯子，捏在手里转来转去，反反复复看了好久都不肯把那一盏小小的白瓷杯盏放下。
“皇后娘娘。”
泠小西草草作揖后，走到她跟前，从她手中轻轻拿下白瓷杯子，往杯子里倒了一些茶，递到她手边，道：“皇上他给您安排妥当了，若不想在征伐千浮大蒙，我们现在便可以启程回天虞。”
她不说话，只摇头，他不想回天虞，她怕她看到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看到两人初遇初识的地方，会崩溃。
泠小西了然，道：“千浮与大蒙安静得很，没有像西宛和北奈一样连连来边境挑衅，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我们可暂时就地修生养息，从南边运送来的军资也快到了，微臣安排皇后娘娘去不远处的边城内安置，那里有一处皇上以前住过的府宅。”
“府里什么都有，皇后娘娘放心。”
“边城内位于边境上，来来往往各处的百姓，也有定居的，虽然杂了一些，但是也好过在军帐处，军营对皇后娘娘来说，着实多有不便。”
“现在正当春日，边城内该是繁花似锦，皇后娘娘能多看看天地花草，戈壁黄沙，知苍茫辽阔，也好过囿于此军营里，整日念着想着。”
泠小西说的话，在秦言落耳朵里，全都虚化成了背景音，现在她耳朵里，只有北宫陌对她说的一些话。
“落儿，别闹，听话。”
“落儿！你又吃冰酪，你不知道你身体本就虚，葵水来的时候疼不死你啊！”
“落儿，过来，给我抱抱。”
泠小西见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看她把茶给喝了大半，便再给她倒茶，道：“皇后娘娘，再多喝些茶。”
她又捧起杯子，很僵硬地喝了一些，泠小西总算放心的走出了军帐——嗯，能吃能喝能睡，应该能活。
活着对现在的秦言落来说，已经是对她本人最大的期待了。
楚今言这些日子很少去见秦言落，就生怕她见着自己会把北宫陌之死的事情全都迁怒到自己身上，所以能躲还是尽量躲着一些，实在担心她的状况，就让顾缺进去看一看。
毕竟，若没有楚今言把龙羽族的北宫陌找到，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一想到这源头源于自己，楚今言就整宿整宿睡不好觉。
顾缺见他如此担惊受怕，宽慰他道：“放心吧，她不是那种人。”
“防范于未然啊！”
楚今言胆战心惊，还是不敢去见秦言落，只能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去给她把把脉，脉象还算正常，应该能好好活着，他这才安心。
楚今言烦恼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让她振作起来。”
顾缺道：“为了她姐姐，她会振作的，我们不要逼她，让她慢慢来。”
军营外面，篝火连天，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打了胜仗，彻夜都在欢呼。
秦言落的营帐是将首的营帐，大而厚，离那些将士们很远，只能远远听到他们的欢庆声，而她帐内，满目寂寥，浑身冰寒，这都仲春了，还冷得双肩颤抖。
泠小西进帐内时，也听到了远处那些声音，道：“他们太吵了，微臣出去治一治他们去。”
“不必。”
秦言落靠在窗边，仰着脸看天上闪烁的星星，一颗一颗的，在戈壁里，夜幕很沉静，也很干净。
“皇后娘娘，你今日没有用膳，顾缺和楚今言割了一些羊肉，炖烂了给你，你若是饿了，便吃了吧。”
泠小西说着，把手上端着的一小罐的炖羊肉放到桌上，桌上还有今早给她送来的粳米粥和一些小菜，她一动都没动。
碗筷和勺子都还摆在原来的地方。
泠小西躬身，收拾起桌上的粳米粥和小菜，秦言落突然转过脸来，问他：“你伤心吗？”
“嗯。”
泠小西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跟了北宫陌这么多年，虽说是君臣之间，可时间这东西，很神奇。
就算地位再怎么悬殊，就算泠小西一直把北宫陌当做王爷，当做君王看待，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举止分寸时刻谨慎拿捏，偶尔随意也是在分寸之内的随意。
但他也在时间里，渐渐的把北宫陌当做自己的朋友。
即使有些僭越，在他心里，北宫陌是王，是君，也是朋友。
所以当秦言落问起时，他没有犹豫的颔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