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多事之秋
盛都,淮王府,群臣散去之后,只剩下淮王一人负手而立,站在庭院中央,脑子里一片混沌。
天虞军权至今还在北宫陌手中,北宫陌掌有虎符,在军令大于君令的禁卫军和金御卫之中,他辅政王的地位如同虚设,再加上此前他动用沈国公残兵一事从江南传到盛都军中,他在军中的威望早已经一败涂地。
只能另寻出路。
淮王府凤栖亭内,太后抱着一小碟鱼食在喂鱼,远远就瞥见北宫凌面色难看的走过来。
待他走到自己身后,太后才幽幽道:“怎么了?如此垂头丧气的,可不像是盛世之君的做派。”
北宫凌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母后,这里冷,我还是扶着你去抱厦那去吧。”
虽说已经快三月了,可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在四面敞开的亭子之中坐久了,难免会觉得身上冷,更何况太后还没有披着外披出来。
太后扶着他的手,缓缓起身,微微眯眼,看向远处,道:“这里冷,那皇位更冷……凌儿,你莫要慌,慢慢来,那人不会回来的。”
北宫凌低着头,自嘲般道:“就算那人不回来,这皇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坐上去的。”
“怎么了?可是遇到了难事?”太后关切的凑近问道。
北宫凌放慢步子,随着太后的节奏慢慢走,道:“最近军中出了些传闻,儿臣在江南时动用沈国公残兵的事不胫而走,且只在军中盛传,军中言论向来保守严格,密不透风,所以这事没有传出来。”
“不传出来还好,否则你在民间的威望也被削弱了。”太后细细思忖一番,道:“既然只是在军中传的,那自然是军中之间互相透露消息的,这样看来……”
“所以,儿臣怀疑,此事和江南安南军的赵韶很有关系。”
北宫凌笃定赵韶寻北宫陌不到,故此出此下策,阻碍他的登基之路,拖延时间。
“赵韶?只怕还有秦觉宗!”太后忿忿道:“他们想要拖时间,不想让你名正言顺登基,那是痴心妄想!”
太后狠狠啐一口,怒气都把树枝上的雀儿震得扑棱扑棱飞走了,院内更加清净无声了。
北宫凌贴心地顺了顺太后的后背,道:“母后不必动怒,儿臣想过了,只需要在军中加入几个我们的人,慢慢来,长久以往,自然就顺服了。”
“慢慢来?那得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太后转头看他,半责怪半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是性子太优柔寡断,不肯下狠心,那个人的势力之所以还在,全都是江南那赵韶和秦觉宗这位国丈给挑唆的,还有那个什么周以端和乐宁郡主,这几个人时不时的在盛都兴风作浪,只要有他们在,想要抹掉那人的痕迹,简直难于登顶。”
两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一处三处挡风的抱厦之内,北宫凌将太后扶在一软塌之上,自己侧坐其上,随意招手吩咐下人给上热茶来。
“乐宁郡主不过小打小闹,偶尔传播一些谣言,听听就过了,而赵韶手上是安南军,周以端在金御卫之中的势力也不容忽视,禁卫军所属北宫陌的王军,这一支军队不可能动,甚至沈国公在北方的军队也被北宫陌的人规整了。”
北宫凌一边说一边喝茶,揉了揉眉间,眉头紧蹙,继续道:“原先若是沈国公还在,我还有一点胜算,如今是一点胜算都没有,若想得到帝位,只能徐徐图之,不可贸然进攻。”
太后直摇头,“时间长了,容易生变故,你可莫要再犹犹豫豫了,赵韶和秦觉宗一定得除掉,那个周以端是个不中用的,只需要我去他府上与他母亲闲谈几句,也就成了,至于北疆那边,根本顾不上盛都,你就别操心了。”
“母后所言,容儿臣好好想想。”北宫凌微微闭眼再睁开,喝了一口热茶,母子两无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突然,北宫凌冒出一句,问太后道:“母后,你为何偏袒我?那个人也是你的孩子。”
这个疑问,北宫陌还小的时候,曾经天真的问过北宫凌:“北宫凌,为什么母妃偏袒你?我也是她的孩子啊!”
北宫凌那个时候懵懂无知,只知道说:“哪有哪有,母妃哪里偏心我?只是因为我乖顺可爱而已,你若是也这样,母妃也偏心你的。”
后来,北宫陌没有装出乖顺的模样来,一直到现在,他依旧是当年那个阴鸷又暴戾的北宫陌。
太后像是小时候那样,摸着他额角碎发,声音轻柔,目光温和,道:“凌儿,你和他不能比,你是你,他是他,你是我的孩子,他不过是从我肚子里出去的一个孽障,仅此而已。”
“可是……”北宫凌还想问什么,看到太后别过去的脸,忽的便不问了,转个话题,道:“母后,等过些日子,外面的舆论平息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外面盛传太后以死相逼,逼死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因此太后既不能入主宫中,也不能出去走动,只能待在淮王府,安安静静修养。
太后摇摇头,默了默,缓缓道:“不必了,现下是多事之秋,明日我随你入宫去看看你祖母,看她身体如何了。”
北宫凌扶着她起身,往太后所住的园子中走去,道:“祖母身体一直由陆逸之照料,且雪倩还在,自然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母后就安心吧。”
太后想起往事,回忆一番,道:“陆逸之向来是个稳妥的,除了他最后跟了那人以外,我对他的医术向来很放心,那个雪倩……也是苦了这个孩子,当年么阿奈灭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庆幸。”
她又转口道:“不过,能活着就很好了。”
谈到么阿奈,北宫凌心中有一些疑问,问她道:“么阿奈灭族,仅仅是因为母后将蛊毒给了祖母饮下,皇爷爷震怒之下,才灭了么阿奈吗?”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