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晕车呕吐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俞又暖一手扶着护栏,一手拉着头发,眼泪止也止不住,恨不能将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才算干净。

左问轻轻拍着俞又暖的背,拿了矿泉水递给她漱口。俞又暖算是被白宣的水煮蛋给害惨了,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晕车。

“去后面躺一会儿吧。”左问打开后座的门,扶了俞又暖上车。俞又暖甩开左问的手,却也没有精神跟他赌气。

左问看着俞又暖躺下,将自己的外套搭在她身上,这才回了驾驶座。

俞又暖醒过来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门外隐约有人声,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光线刺眼而入,她不适地揉了揉眼睛。

套房外的客厅里,左问的助理正在向他汇报工作,他的方向正好面对卧房的门,虽然中间有不少遮挡物,但是在俞又暖打开卧房门的时候,男人的视线还是可以准确地穿过障碍物,看到那双白生生的大长腿。

视觉的冲击,让andy的汇报突然中断。

这还是andy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老板娘——俞大小姐,尽管关于这位大小姐的事情他已经听了满满一耳朵,可都没有见到她本人来得震撼,的确是漂亮得闪瞎人的眼睛,也难怪他家老板这么多年都守身如玉,从没有在外面胡来过。

关于老板有没有胡来过这种事情,助理可能比老板娘们都更有发言权。

andy是左问自己公司——四维的助理,他说左问没有在外面胡来过,那还真就没有胡来过。

好几次在俱乐部那种地方应酬的时候,andy都佩服自己老板,面对质量超赞而且玩了也没有后顾之忧的陪^-^酒公主居然都可以坐怀不乱,甚至还面不改色。管得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的确让人可敬可佩,andy觉得自己是助理,而左问是老板的确是有道理的。

那时候andy以为自己老板是不好色,今天才知道老板这是胃口被养刁了。

andy的停顿让左问转过了头去,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揉眼睛的俞又暖,这个动作让她身上不算太长的t恤一下就提到了大腿上,险些走光。

俞又暖也傻了,赶紧放下手,她没想到会有别的男人在,耸着肩膀一个转身就退回了房间。

左问站起身跟着俞又暖进了房间,“醒了?”左问打开灯。

俞又暖这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俞宅,而是酒店套房。

“他是谁啊?”俞又暖指了指门口。

“我的助理,andy。”左问道。

俞又暖心想左问可真够忙的,回趟老家他助理都赶过来找他签字汇报工作。俞又暖对左问的工作没什么兴趣,转而道:“这是在哪里?”

“宾市。”

俞又暖沉默了片刻,显然是因为她身体不适,所以左问并没有带她登飞机,“飞机改签到什么时候了?”

“明天早晨。”左问道。

俞又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体恤,再看向左问时,脸上就添了一丝笑意,“你给我换的衣服吗?”

“我让酒店厨房给你熬了白粥,要喝吗?”左问没有回答俞又暖的问题,似乎这事压根儿就不值一提。

真是块木头,俞又暖躺回床上赌气道:“不喝。”

“那你再休息一会儿。”左问转身就走了出去,并替俞又暖带上了门儿。

俞又暖目瞪口呆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好歹也是病人吧?左问就这样对待她?

俞又暖仰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胃又开始隐隐作痛,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早餐已经被她吐光了,午餐是压根儿没用,现在正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

俞又暖忍着胃痛,就是不吱声,恨不能把自己作死了,倒要看看左问会不会为她掉两滴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俞又暖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俞又暖半眯着眼睛看过去,左问正站在门口,影子长长地投影在他的身后,表情看不真切。

“起来吃饭。”左问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捧着胃的俞又暖觉得自己快死了,左问却依然那么冰冷,她蹭着枕头奄奄一息地道:“不想吃。”

“那你再睡会儿。”左问说完就重新合上了门。

俞又暖爬起身再次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扇门,恨不能瞪出个窟窿来,良久后她确认左问已经出门了之后,将自己大力地摔在床垫上,心想干脆饿死得了,她死后,左问铁定被列为第一嫌疑人。

可是饥饿的感觉非常难受,俞又暖挣扎良久,既然死不了就不得不爬起来穿上衣服走出门。

门外左问正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才站起身,淡淡地道:“饿了?”

俞又暖觉得脸上一阵发烧,低头“嗯”了一声。在左问面前,她向来是赢不了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先喝一碗白粥暖暖胃,你现在不宜大鱼大肉。”左问道。

俞大小姐白了左问一眼,她的养身之道里可没有大鱼大肉这一说法。白粥无味,但的确聊以祭祭五脏庙。

俞又暖喝完温热的白粥之后,擦了擦嘴,跟着左问走出门,看见他拿出手机讲电话。

俞又暖偷听了左问讲电话,才知道他是想顺便去拜访他的高中数学老师,也是他的班主任。

“是不是要买点儿东西带过去呢?”俞又暖吃了白粥精神好了很多,保暖思淫^-^欲,她不是那样容易放弃的人,凡事总要再争取一下。

左问正要给andy打电话,俞又暖就帮他掐断了电话,“交给我好了,包君满意。”俞又暖信心满满。

“贾老师的妻子还在吗?”俞又暖将手提包挽在手上,两手紧紧地抱住左问的手臂,一边走一边问。难得左问这次没有把手抽出去。

“在。”左问简短地回答。

电梯到了一楼,俞又暖对左问道:“等等我,很快回来。”酒店里有奢侈品牌店,她选了一个国人不太熟知的品牌,买了一个黑色的经典款手提包,低调的奢华。

左问看着俞又暖手里提着的袋子,不太赞同地皱了皱眉头。

“女人无论多大年纪,对包包都没有抵抗力的。”俞又暖重新挽上左问的手臂,一副“信我得永生”的模样。

☆、chapter 15

路过知名连锁百年药店时,俞又暖又买了一盒玛咖,这样师傅师母的礼物就都齐活儿了。

酒店的车将二人送到贾老师住的小区门口时,两老口已经在小区门外等着了,可以想见左问一定是贾老师的得意门生,才能有这个待遇。

俞又暖跟着左问一起向两个老人问了好。

“这是你爱人吧?”贾师母看向俞又暖,又看了看左问,“真般配啊。”

贾德勋道:“走吧,屋里坐,你师母听说你要来,亲自下厨加了几道菜。”

“我现在都还记得师母做的糖醋排骨的味儿。”左问笑道,其亲和多话的程度,简直不像是俞又暖认识的那个左问了。

进了门,贾德勋的独生女贾思淼也刚好在家,见左问进门,就笑着迎了上来,“这么多年不见,左大校草依然颜值爆表啊。”

贾思淼在看到俞又暖后,睁大了眼睛道:“你们这一家子,基因也太好了吧?小朋友带来了吗,多大了,男孩儿女孩儿?是女孩儿咱们打个亲家行吗?”

贾思淼那自来熟的热情,让俞又暖险些招架不住。

好在贾师母岔开了话题,“瞎说什么呢。”

俞又暖笑着将买的礼物递给贾师母,贾师母拆开一看,笑道:“正好,这包大小刚合适,我买菜的时候正缺一个装零钱的。”贾师母教养十分好,但凡收了东西,总要做到让对方觉得这礼物送得极合适。

贾思淼在一旁捂嘴狂笑,“妈,这几万块的包你就拿去买菜啊?”

贾师母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将包推了回去,“这么贵?我不能收。”

俞又暖求助地看着左问,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师母,这是又暖和我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收下吧。”左问道。

贾师母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还是以俞又暖收回礼物告终,但气氛多少就有些尴尬了。

借着开饭,总算是给了俞又暖下台阶的机会。饭桌上,贾思淼笑着对俞又暖道:“这些年,你没少替左问挡桃花吧?”

俞又暖不明所以。

“当年我爸为了怕早恋影响左问高考,就让我替他挡桃花,我不知道帮他撕了多少封情书,吃了多少盒巧克力,你看我现在的体型,就是当时他作的孽。”贾思淼心宽体胖,这话逗得俞又暖重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新月形。看得贾思淼直怨天,你说大家都是女人,怎么长相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在贾思淼看来俞又暖是绝对的人生赢家,自己是白富美就罢了,还嫁给了高富帅,而且左问是靠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的,这样的男人比什么富二代、拆二代可靠谱多了。

“他没跟我说过高中的事情。”俞又暖笑道。

“哎,那时候他可风光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谁不知道一中有一个左问啊?我们市每一所高中女生的情书他都收过。不仅是体育健将,而且还是我们那一届的全省理科状元。上帝简直偏心得没有天理了,对吧?”贾思淼拉着俞又暖的手道:“如今还娶了你这么漂亮的老婆,要是我们开同学会,左问肯定要被嫉妒死。”

夫妻俩都是人生赢家啊,贾思淼不由唏嘘。

饭后,贾思淼拉着俞又暖看她们高中班的照片,左问虽然不喜欢照相,但是在贾思淼的影集里却也有几张。那时候的他高高瘦瘦的,手插在裤包里脸色有些不耐,小小年纪居然就知道耍酷吸引女人的目光了,不得了啊。

俞又暖的指尖在左问“青春洋溢”的脸上轻轻划着,“这些照片还有底片吗?”

“有啊,我妈都收着呢。”贾思淼道:“你把地址给我,洗出来我给你快递过去。”

“嗯。”俞又暖道:“多谢你。”

贾思淼冲俞又暖眨了眨眼睛,指着班级毕业合影里站在左问正前方的长发女孩儿道:“这是我们班学习委员,那时候我爸生怕她和左问成了一对儿,就让我在里面搅和,害我上大学之后都一直被误会,连男朋友都没交到。”

俞又暖小声地对着贾思淼道:“你当时不喜欢他吗?”他自然指的是校草——左问。

贾思淼撇撇嘴,“我看得可清楚了,左问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那都还算好的,当年他那叫一个酷啊,看人都是这样儿的。”贾思淼夸张地学了一个左问的眼神,仿佛有凉风在眼睛里飕飕地刮似的。“那时候左大帅哥可是十足十的学神范儿。我可受不了他那种,对了,你们两个是你追他,还是他追你啊?”

这可难倒了俞又暖,过去的事情她毫无记忆,但是可以推论出,绝无左问追她的可能,很可能就如他所说的,是她爸爸逼着她嫁给左问的。至于左问当初为何同意,俞又暖不知,但她也无法将左问和那种“娶老婆只为少奋斗二十年”的人联系在一起。

贾思淼叹息地拍了拍俞又暖的肩膀,“哎,你这样的大美女都是倒追他的啊?”

贾思淼别提多失望了,“看来有生之年,我是看不到左学神追女人的盛况了。你知道吗,当时左问那臭屁样,简直恨得我咬牙,人家女孩子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他连扫都不扫一眼。我就想,今后他一定会遭报应的。”

俞又暖一边听一边点头,大有同感,其实如果她是个旁观者,大概也会像贾思淼一样,希望能看到左问在别的女人面前吃瘪的样子的。

“你点什么头啊?你难道还想看见你老公去追别的女人啊?”贾思淼笑道。

俞又暖赶紧摇了摇头。

贾思淼又拍了拍俞又暖的肩膀,“你要争点儿气啊,在家里别太让着左问了,他已经被女孩儿都惯得没有人味儿了。”贾思淼对俞又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显然贾思淼已经看出,俞又暖在左问面前地位十分低下了。

从贾老师家里出来,俞又暖落后左问一步,看着这个男人修长的背影,想着贾思淼说的,左问被女孩儿惯坏了的话。

俞大小姐刚才自尊心受损,竟然连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外人都看出在左问面前她的地位低下了。

左问没有听到后面高跟鞋敲打地面的清脆响声,回过头看着待在原地不肯挪步的俞又暖,视线难免就飘到了她手里拎着的礼品袋上。

俞又暖往左走了几步,优雅地抬起手,微仰下巴地看着左问,“啪”的一声,装着昂贵手提袋的礼品袋就落入了小区的垃圾桶内。

“俞又暖。”左问眯了眯眼睛,语气充满斥责之意。

俞又暖没有回避左问的眼睛,直直地朝着他走过去,然后擦着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从这以后,整个晚上俞又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左问。第二天andy来敲门的时候,俞又暖才知道左问昨晚乘最晚一班飞机回城了。

俞又暖大概已经麻木于左问的冷漠了,婚姻无可挽回,她不过是做了一场无用功,至今想起水煮蛋的味道,依然觉得胃里翻腾得难受。只但愿白宣能重新找到合她心意的儿媳妇,一个能忍受水煮蛋的儿媳妇。

俞又暖抱着膝盖,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四月的阳光洒在身上,却照亮不了她的内心。她不知道自己对于左问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因为雏鸟情节,他是她空白的脑子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么?亦或是感动于在她车祸期间,他对她那不算精心的照顾么?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照顾,他只是住在俞宅,让俞又暖每天都能见上他一面,让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并没有倒塌而已。但是也是这个人,在她快要奔溃的时候,拎着她的脖子逼着她做复健,重新像正常人一样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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