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色斗篷,不露真面的国王正在为向颖戴上璀璨的皇冠和敬献王之权杖。
俞又暖的眼前突然闪出一组画面,好像坐在那个红丝绒宝座上的人换成了自己,然后关兆辰走了过去,他们忘情地热吻,关兆辰的吻一路膜拜到了她裸、露的肚脐上,俞又暖看见宝座上的自己转过了头,斜向上方的包间看去,那里只坐了一个人,她的丈夫——左问。
俞又暖手中的手机一下就掉到了地上,她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她看着谢珊珊惊慌的脸,缓缓地倒了下去,只来得及说出“左问”两个字。
丝毫没有出乎俞又暖的意料,她是在医院醒过来的,熟悉的装饰说明这是暖仁医院,俞又暖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却没看到左问的身影,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俞又暖侧过身子,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就像在羊水里的婴儿一般。她的眼角缓缓地淌着泪,她没想到会在记忆里看到那种画面,也不知道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臆想,可是俞又暖没来由就觉得害怕,她害怕那些都是真的,那对她和左问的婚姻,绝对是一种毁灭性的破坏。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俞又暖往被子里躲了躲,头埋得更深。有人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暖。”
俞又暖没有动。
左问用手将俞又暖从令人窒息的羽绒枕里拯救了出来,“没事了。”
不知为何,左问平静的声音抚平了俞又暖的隐痛,她的脸颊贴在枕头上,泪眼朦胧地看着左问,眼角还在淌着泪水,不过这一次的泪水是那种喊着“快来关心我安慰我”的泪水。
俞又暖的眼睛非常漂亮,是大大的杏仁眼,被泪水清洗后,就像夜色里倒映着繁星的湖泊,闪着银白色的水光。
左问良久后才低叹一声,坐在了床沿上,低头看着俞又暖,不说话。
俞又暖多想左问能摸摸她的头发,用他的声音温暖她。
俞又暖没有多想,抬起头,挪了挪身子,将头搁在了左问的腿上,并在他的大腿窝里蹭了蹭眼泪。
俞又暖没说话,生怕左问问自己为何会突然晕倒。左问好像读出了她的心声,居然一句话也没问。
最后还是俞又暖自己抹去了眼泪,“医生怎么说?”
“他说没有大碍,你只是一时受到了刺激。”左问道。
实际上,俞又暖晕倒的过程,谢珊珊已经巨细无遗地告诉了左问,以左问自己公司的风光,还有俞氏的风光,本城很多人都愿意在各种场合向他示好,即使他不问,谢珊珊也不会隐瞒。
俞又暖听了,身体僵了僵。
“李院长说,你只要坚持训练,将来若是想跳舞,也不是不可能的。人总是在创造奇迹。”左问道。
俞又暖听了之后松了一口大气,还好左问误以为她是为了不能跳舞而受刺激的。
俞又暖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钟,“你今晚要走吗?”
楚楚可怜的表情,天真信任的眼神,连石头都能软化了,可是在左问这里,只换得了一个“嗯”字。
俞又暖满脸的失落,遮掩也遮掩不住。“那你快走吧,已经很晚了。”
☆、chapter 4
第二天俞又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窗台上,失神地看着窗外的绿色,她曾经疯狂地想回忆起过去,还联系过催眠师,但是都徒劳无功,而如今,俞又暖突然就害怕打开过去的那扇窗户了。
左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身着墨色及膝裙的俞又暖,一脸茫然地抬头望着窗外,已经失去了威力的淡金色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像一幅珍贵的三、四十年代的黑白照片。
无可否认,俞又暖的确美得令人惊叹,而且是现代人中少有的丽质天生。
俞又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后回过头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俞又暖脸上带着惊奇,左先生准点儿下班可是很少见的事。
左问在门边打量了俞又暖一番才道:“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俞又暖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自己主治医生的习惯她都摸透了,每回进来都要建议她留院观察三天,谁让她矜贵呢,李院长一点儿也不敢拿她的脑子冒险。
“嗯。”左问走上前,开始动手替俞又暖收拾东西。
“这次不用观察三天吗?”俞又暖从窗台上站起来,有些不解地小声道。
左问看着俞又暖脸上碍眼的黑眼圈反问:“你想留在医院?”
俞又暖赶紧摇头。
左问看见俞又暖这个动作就想皱眉,她难道就不能别加重她那脆弱的脑袋的负担吗?
俞又暖跟在左问的身后走出病房,她觉得自己的步伐轻盈得几乎可以飞起来了。
左问回过头看了一眼俞又暖。
俞又暖可爱地耸了耸肩膀,下意识就想开口抱怨左问步伐太大,不等自己,不过不到一秒种,俞又暖就改变了主意,她快步跑上前,抱住左问的手臂,侧脸期盼地看着他道:“你今天也回俞园住吗?”
左问将手臂从俞又暖的怀里拿出来,并谨慎地没有碰到任何不该碰的地方,然后走向车尾将俞又暖的行李放好。
“上车。”左问没有替俞又暖打开车门,而是自顾自地坐进了驾驶室。
俞大小姐也没敢指责左问没有绅士风度,乖乖地坐到了副驾位置上,耍了个小心机,仿佛忘记了系安全带。不过左先生毫无情趣,绝没有弯腰替俞又暖系安全带的意思。只是在提示音响起后,才以他惯有的冷淡的声音道:“系好安全带。”
俞又暖鼓了鼓双颊,不情不愿地系上安全带。
用过晚饭,左问就进了书房,俞又暖眼巴巴地坐在外面,竖着耳朵听书房的动静,左问刚出来,她就站起了身。
“有事?”左问用眼神问着俞又暖。
俞又暖有些紧张地将手背到了身后交握,“我们能不能谈谈?”
左问揉了揉眉心,点了点头。
俞又暖深吸了一口气,才在左问的对面坐下,“我们……”俞又暖顿了顿,在看到左问因为不耐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后,一鼓作气地道:“以前,我们两人的婚姻是不是存在很大的问题?”
对这个问题,左问没什么反应,只是抬了抬眼皮看向俞又暖,没有开口的意思。
“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吗?”俞又暖追问道,她已经紧张得将交握的双手支撑在膝盖上给自己力量了。
左问还是没说话。
俞又暖心里暗自抱怨左问的“沉默是金”。
俞又暖低下头,“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说完之后,俞又暖就抬起了头,凝视着左问,“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做一对正常的夫妻?”
俞又暖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像等着判刑的囚徒一般期盼地看着左问这个*官。
而此时左问的脑海里只重复着一句话。
“左问,你不过就是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给你一点儿甜头,你就以为我爱上你了?”
记忆中俞又暖的笑声尖酸而刻薄,表情刻薄而尖酸。给一颗甜枣,再残忍地举起大棒的游戏,曾经的俞又暖玩过很多次,而且乐此不疲,一直到她不再有兴趣玩这种游戏。
也许现在的俞又暖是真心的,但若是将来她恢复了记忆呢?或者她甚至不用恢复记忆。本性难移,即使是失忆,左问在俞又暖的身上也能看到昔日俞大小姐的影子。
“你要的,我给不了。我能做的,就是放手。”左问看着俞又暖道。
俞又暖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脑海里的画面一定是真实存在过的。
第二天,俞又暖刚运动完走进客厅,就听见了电话响,慧姐接起来,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回答道:“好的,先生。”
慧姐回过头就看见了俞又暖,“小姐,先生说他今天不回来了,这几天比较忙,所以住在公寓那边。”
俞又暖点了点头。
“又暖,我先走了。”收拾好东西的林天磊走到俞又暖面前跟她道别,他是俞又暖的复健师,没有他,俞又暖如今也不可能恢复成现在这样看不出曾经受过重伤的样子。
“。”俞又暖留下林天磊道:“喝杯茶再走吧。”
林天磊本来已经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虽然他陪俞又暖复健了这么多次,但这还是她第一次邀请自己留下来。尽管这位富家小姐失忆了,但是名媛那种不易亲近的气场可是一点儿也没失去的。
林天磊在俞又暖的对面坐了下去。
“,你结婚了吗?”俞又暖为林天磊倒了一杯茶。
林天磊吃惊地看着俞又暖,他不得不承认这位俞大小姐生得十分漂亮,比平均水准至少高了一个数量级,当她专注的看着你的时候,你的心很难不跳得如擂鼓。但是他并没有想高攀的打算。
“结了婚了,女儿都七岁了。”林天磊道。
俞又暖偏了偏头,她的脖子非常漂亮,悠长得十分优雅,林天磊不自觉地撇开了眼。
“那如果,我只是假设哦。”俞又暖故作轻松地道:“如果你的妻子背叛了你,最后真心实意地回来求你原谅,你会原谅她吗?”
俞又暖实在找不到男性朋友可以问这种问题,她总不能去问家中的司机和园丁吧?
林天磊完全没料到俞又暖会这样从天外来上一笔,他愣了愣,还是回答了俞又暖的问题,“应该不会吧。”
不过当林天磊看见俞又暖在听到他的答案后明显失落的眼神,又忍不住宽慰道:“其实也说不清楚,毕竟是没发生的事情。而且我和我妻子之间还有个女儿,所以如果她是真心悔改,说不定我也会原谅她的。”
“为了女儿吗?”俞又暖像是发问,又像是在问自己。
送走林天磊之后,俞又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和左问结婚已经十年了,她二十岁大学还没毕业就嫁给了他,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孩子,真是可惜。
俞又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如果能生出一个长得像左问那样严肃的宝宝,一定萌翻了。
“有孩子就可能被原谅?”俞又暖自言自语地偏着头用手撑着下巴,她在脑子里将计划想了一遍,然后拿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老王打了个电话,要到了左问公寓的地址。
☆、chapter 5
宾利驶到一个八、九十年代建的小区门口时停下,俞又暖不得不再次跟老王确认,“左问住在这儿?”
老王道:“就是这儿,小姐,我给先生送过材料,就在三十四栋二单元的五楼a座。”
俞又暖下了车。晚上起了凉风,俞又暖抱着手臂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得可以被考古发掘的小区,刚才过来的时候路过一个小广场,里面的广场舞跳得热火朝天,基本可以肯定都是这片小区的老太太。
小区的楼简直没有外墙可言,还是水泥的本色,窗户也不是落地窗或者飘窗,是传统的镶着蓝色或者茶色玻璃的推拉窗。
这个小区甚至连门卫也几乎等于没有,守门的是一个老头子,一点儿也不在乎进进出出的人是不是小区的住户,他只管收进出车辆的停车费。
而小区门口是一排流动小摊贩,空气里不时飘来烤肉串儿的味道,还有在灯光下卖袜子的小摊,十块钱三双,以及旁边小台灯下正低着头给手机贴膜的小贩。
总是,是一个充满了浓浓生活气息的小区,俞又暖实在不明白左问怎么会选择住在这种脏、乱、差、吵的地方。
俞又暖向小区的阿姨打听了一下三十四栋在哪里,那阿姨看了她好多眼,给她指了路之后,阿姨旁边的高中生女儿就低声道:“妈,她裙子好好看哦。”
“她个子高,穿这种长裙显气质,你就算了。”做妈妈的道。
“她那件衬衣也好看,今年就流行这种半透明的蕾丝衬衣,有复古风,我在微博上看过,应该不便宜。”高中女生继续点评。
“人家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你安心读你的书吧。”妈妈道。
“妈,我想箍牙。”
两母女的声音越来越远,俞又暖的嘴角却翘起了一丝笑意,觉得这里其实也不错,热闹也有热闹的快活。
俞又暖一口气爬到五楼,心跳加速地敲了敲左问的房门,故作矜持地只敲了三声,里面却没人回答,俞又暖不死心地又敲了敲门,并将耳朵贴在门上去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响动。
俞又暖这才不得不接受左问还没回来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