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堂已经知道蝴蝶计划的原委,但我感觉这事儿没完,只是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我猜,他可能想替乔博士复仇,毕竟乔博士的死十有八九是谋杀。
“你们就没想过,穿回过去,阻止一切发生?”我说:“比如破坏蝴蝶计划,阻止穿越者将病毒带回过去。”
我已经习惯发掘人性的阴暗面,因而怀疑这家跨国公司根本没打算消除他们带来的灾难,否则乔博士怎么会宁死也不将寄生蝶上交?
女丧尸冷哼道:“开启时空隧道、制造空间梭、精准定位传送时间,不是光有想法就行。”
时空隧道的确难搞,隧道里的‘空洞’却有现成的,房旭和苗孝然就曾被困在时间盒子里,假如‘空洞’里的时间可逆,通过那个空洞,我们可以回到他们俩出任务的时间,正好是灾难爆发前。
只是那地方好像已经失灵了,谁能修补时间空洞呢……红夜?
“命运不可逆。”乔堂沉声说道。
我和女丧尸同时被乔堂这句话吸引了视线,眼中都有几分惊讶,女丧尸重复着‘命运’二字,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看着乔堂。
我惊讶却是因为乔堂语气中的笃定,他向来说话严谨,这或许跟他的工作有关。
那么他是已经尝试过,结果行不通吗?
“我只想从这出去。”女丧尸收起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揪掉秋德海的脑袋。”
眼下我们还被困着,确实该琢磨琢磨怎么出去才比较实际。
乔堂发出的求救短信石沉大海,秋德海看来不敢派异能进来,我望向天空,心里却在猜测女丧尸的能力是什么,想想她能在科研人员眼皮子底下鼓动怪物暴动,她的能力多半跟‘脑子’有关。
“你不杀他们,他们会杀你,等秋德海动手,你们俩也跑不了。”女丧尸话锋一转,阴冷的目光扫向我和乔堂。
女丧尸被囚禁的这些年,估计没少当小白鼠,她眼中刻骨的恨意已经不单单是针对伤害过她的人,我甚至觉得她体内燃烧的复仇之火可以瞬间将台岛烧成灰烬。
但必须承认,她说的非常有道理,秋德海固然重视乔堂,那也是在事态没彻底失控前,现在我们和女丧尸困在一起,刀枪无眼,秋德海恐怕不会特意让武器避开我们。
隔离区内只剩我们几个活物,那些被我干掉的怪物只是女丧尸的踏脚石,她看起来并不在乎它们的死活。
现在她又试图鼓动我替她扫除障碍,“他们还不知道你是丧尸,你没必要对人类抱有同情心,从你变成丧尸那刻起,就注定与人类站到了对立面上。”
经历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如果在灾难之初我便失去爸妈,又被捉进进实验室反复研究,或许我也会变得和她一样仇视人类。
可很多事没有如果,我的亲人、朋友、伙伴、爱人都是人类,我不可能站到人类的对立面上去。
相比起杀光人类,一统尸界,我更愿意寻求治愈病毒的方法,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放弃变回人类的想法,只是这想法我没说出来罢了。
“少安毋躁,再等等看。”我慢吞吞地走到大厦前的花圃边,坐到石头沿上,摆出不想多谈的态度。
女丧尸见我这副态度,哼了一声折回大厦,我知道那底下还有几个活物,它们受她保护,没被我的精神搅拌机伤到。
乔堂坐到花圃的另一边,刚刚一番长谈他跟女丧尸交换了不少信息,现在应该是想静下来好好思考。
虽然不想打扰他,但我觉得有件事还是要提醒他一下,便说:“有个精神系丙给你打电话,我没接,后来给你发短信了。”
他‘嗯’了声,就没下文了,也没说拿出手机来看看,估摸那位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刚提醒完乔堂,我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柏杭的短信,我以为他人到了,还朝四周瞧了瞧,结果短信上只有两个字:等我。
等他?黄花菜都凉了,我撇撇嘴,根本没指望他能帮什么忙,随手将手机揣起来,我支着下巴,以45度角望天,心想我家那口子差不多应该回来了。
眼看着夕阳西斜,月上中天,平静的夜在黎明到来时悄然退场,我虚眼注视着曙光降临,幽幽吐出一口气:“今天是个好日子。”
今天是白君扬和秋佩仪大喜的日子,秋德海将大厦隔离后一直没有后续动作,也许他想在婚礼之后再处理这边的状况。
白君扬自昨天那通电话后也没了消息,我不敢主动跟他联络,免得把他暴露了。
难道真的要打晕所有人才能阻止这场婚礼?
不,有人想出了更好的方法,当秋佩仪出现在大厦门口时,我知道婚礼终于办不成了。
人身蛇尾的怪物将昏迷状态的秋佩仪扔到大厦门口,后者硬生生被摔醒,身上还穿着纯白的吊带睡裙。
没有化妆的脸皮肤略显暗黄和粗糙,缺少了眼线和眼影的装饰,她看起来双眼无神,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啊——”她惊声尖叫着,站起身想跑,那怪物目光冰冷,长尾一圈,便把她卷住,甩回了大厦门口。
怪物人身的部分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煞白煞白的,琥珀色的眼睛如同无机质地玻璃珠。
我比较好奇这怪物是怎么潜出去把秋佩仪绑回来的,隔离区外没有任何异动,我昨晚只注意着隔离区外的动静,没想到里面的怪物竟然能出去。
女丧尸这是见说不动我,便趁昨晚先下手为强了。
可既然怪物能出去,女丧尸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呢?
秋佩仪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她已经发现坐在花圃边的我和乔堂,准确地说,她先看到的是乔堂。
“乔医生——救命!”秋佩仪再顾不得端着腔调展现她的萝莉音,这时候的她特别真实。
“我打不过它。”乔堂的屁股纹丝不动,面瘫着一张脸,说得也是大实话。
秋佩仪怔了怔,她或许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应,我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秋佩仪活见鬼似的瞪着我,“你不是死了吗?”
我明明记得乔堂没机会告诉秋德海我的‘死讯’,秋佩仪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死而复生。”我故意板起死人脸逗她。
果然,秋佩仪眼中满是惊恐,我估计在她眼里,我可能不仅是鬼,还是只恶鬼。
秋佩仪的身体抖如筛糠,号啕大哭起来,她的去路被怪物挡住,乔堂又不肯救她,我是复活的恶鬼,恐怕比怪物还令她恐惧,这么一想,她除了哭也没别的事可干。
秋佩仪声嘶力竭地喊着白君扬的名字,在忍受她长达五分钟的哭喊过后,我总算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堂堂?堂堂——”马路边的排水井盖被人顶起,盖下面钻出一颗脑袋。
我记得这声音,是救护车上的精神系异能者,那个话特别多的女人。
看来乔堂没有杀那些人,当时他们只是昏迷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摆脱的嫌疑,反正秋德海没怀疑到他头上,只当那次是冲着我去的报复性袭击。
女人从排水沟里爬出来,视线一直固定在乔堂身上,眼睛像装了瞄准镜似的。
有两性的地方就有纠葛,我瞄了眼神态不变的乔堂,暗叹这又是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
“你、你…你还活着?”女人终于发现我的存在,她不发现也难,我和乔堂虽然分别坐在花圃两边,但其实是直角线的两边,实际距离只有一米。
“惊喜吧。”我邪笑了一下,随即视线转向那个街边的排水沟,那里面还有个人。
女人气鼓鼓地瞪了我一眼,视线再次黏着在乔堂身上,问他有没有受伤。
显然,女人冒了很大风险,进来只为救乔堂,这份情意其实挺感人的。
“王娇娇,救我!”
要不怎么说感情容易蒙蔽人的双眼呢,这个叫王娇娇的女人自打爬出来,注意力就都在乔堂身上,我是沾了跟乔堂坐得近的光,才入了她的眼。
而秋佩仪和怪物,全被她无视了。
“秋小姐?”王娇娇听到呼救声才抬转视线,看向大厦门口,老实说也不能全怪她视力不好,大厦门口有崩落的建筑残块,秋佩仪因为害怕怪物,故意缩进残块后面想减低存在感,刚才王娇娇一出现她就止住了哭声,也怪不得人家没发现她。
至于怪物,它早在秋佩仪号啕大哭的时候就退到大厦门内,躲在阴影里监视猎物,只有一双眼睛在阴影中泛着冷光。
王娇娇看到秋佩仪,就像某根弦终于搭对了,她神情一肃,警惕地看向四周。
秋佩仪是最不该出现在隔离区的人,王娇娇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就连躲在排水沟里的人都因此现了身。
“秋小姐。”一个男人从排水沟里爬出来,朝秋佩仪招了招手。
他的声音我也认得,是王娇娇她哥,他是台岛唯一的甲级精神系异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