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小媳妇儿

第八章

任长湛与宴惜灵走出东屋时,姐夫林青正在院中劈柴。

高大的男人见到这对新婚夫妻笑道:“饭已经好了,快带着惜灵趁热吃饭。”

任长湛拉着宴惜灵将姐夫介绍给妻子:“惜灵,这是姐夫。”

“姐夫……”宴惜灵福了福身。

林青看着自己的小舅媳,越看越满意,他放下手中的砍刀,擦了擦额头的汗:“长湛,以后可要好好对惜灵,和人家好好过日子。”

“姐夫放心。”任长湛笑了笑,他见宴惜灵将饭菜端到屋中,便对姐夫道,“姐夫,咱们一起吃饭吧。”

林青摆摆手:“我吃过了,你们先吃着,我去江城一趟,午饭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任长湛心知姐夫这是怕惜灵不自在才特意避开,他对姐夫点点头,将姐夫送出院门后才进屋吃饭。

宴惜灵摆好碗筷等着任长湛回来,早饭简单,小米粥和几个包子,配上一碟腌咸菜,林青多煮了两个鸡蛋,剥了皮泡在热粥里温着。

“趁热吃吧。”任长湛将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宴惜灵,被宴惜灵退了回来。

“你一个我一个。”宴惜灵努了努嘴,看他把那颗鸡蛋吃下去这才问道,“长湛,一会儿你就带我熟悉铺子吧,我会算账,保管不会出错。”

“再好不过了,现在人正多,有你帮忙算账我也省心省力。”任长湛的话听得宴惜灵心里舒坦,她喜滋滋地夹了一块咸菜丢进任长湛碗里:“夫君,惜灵给你夹菜了。”

任长湛哭笑不得:“你这丫头。”

吃罢早饭,宴惜灵换上一身颜色较深的衣衫,又围上任长湛先前穿的围裙,跟着任长湛站在搭建的木棚前卖肉。

要过年了,家家户户有钱没钱都出来买点肉,任长湛的肉铺在沿溪镇算是有名,来他这里买肉的人不少,何况,任长湛身边还站了个标致的新媳妇儿,谁来了都要说上一句:

任家小子好福气,娶了个媳妇儿又好看又会干活。

宴惜灵听在心里美滋滋的,她还不太会吆喝,但活了两世的她也没有新媳妇儿的害羞胆怯,见人来了便俏生生问上一句买肉嘛,等任长湛切好了肉,她收了钱唰唰一数,竟比算盘还快还准。

前来买肉的乡邻们你一句我一句,将宴惜灵打探的差不多,这下大家都知道任家这新媳妇儿叫惜灵,娘家就在镇子旁边的沿溪村,过了年就十八岁,生的漂亮还上过学堂,嘴巴又甜说话又大方,算起账来准着呢。

宴惜灵做事利索,教任长湛脸上也有光,逮到空闲的时候,任长湛用胳膊肘戳了戳媳妇儿,宴惜灵靠过来,问他:“怎么了?”

“快想想,中午吃点什么?”说着,任长湛用刀背敲了敲案板上的肉,这动作让宴惜灵想起了之前两个人相遇那天的场景,她看着案板上剩下的肉,她不太认得猪肉的部位,看了又看,才指着一块肥瘦相间的肉说:“中午炖肉好了。”

“没问题。”任长湛剁下一块五花肉,将肉搁到一边。

小两口忙活到中午才有机会喘口气,宴惜灵额头出了不少细汗,任长湛比她更热,穿着秋天的单衣还湿了整片后背。

“给你擦擦汗。”宴惜灵在麻布上擦了擦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条熏香的手帕替任长湛抹去额头的汗水。

“娘子这般体贴,为夫心里真高兴。”任长湛笑眯眯将低下头,被宴惜灵一把推开。

“来人了——”

“呦,王大婶来了,要买多少肉啊?”任长湛转眼又变成了那个正经的卖肉郎君,宴惜灵看着他面上的笑,心道这人怎么跟唱戏的似的,脸变得这么快。

中午时分,任长湛暂时关了铺子,他拎起那块留出来的五花肉去了灶房,宴惜灵急忙跟上去。

任长湛洗了洗手,抓着猪肉先切了点肉片,宴惜灵站在他身边寻思着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任长湛说:“惜灵,你去把萝卜洗洗切成块。”

宴惜灵便拿出两根白萝卜出去清洗,回来时任长湛已经架好锅蒸上米饭,宴惜灵将萝卜切块,转手递给任长湛。

任长湛在锅中放入香料肉片,过了会儿又将白萝卜块放进去。炖上肉以后,两个人搬来小板凳在灶房里并排坐下,宴惜灵手里没闲着,她见任长湛的围裙破了个洞,便拿过来仔细的打了个补丁。

“站了一上午,腿难受吗?”任长湛一面拉风箱一面问道。

“还好,以后站习惯了就好点了。”

两个人靠在一起,又有灶火取暖,在这简陋的灶房里并不觉得冷,任长湛见锅热开了,便取来一个大碗将萝卜炖肉盛进去,宴惜灵端着蒸好的米饭,同任长湛一块去了东屋。

不得不说,任长湛做法的手艺不差,宴惜灵夹了块萝卜,嚼的津津有味,任长湛笑她不知道先夹肉吃,宴惜灵娇嗔道:“冬天多吃萝卜好。”

宴惜灵一边吃饭,一边想起墙上挂着的那副折戟图,她与任长湛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她问道:“我哥说,你当时在学馆读书也是拔尖的,怎么没接着读下去啊?”

听了这话,任长湛放下碗筷,他沉默了有一会儿,宴惜灵看不见他的表情,以为这话戳到他的伤心处了,急忙又加了一句,“我就是随便问问。”

看见宴惜灵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任长湛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时家中全靠姐夫一人做木匠活支撑,我只是姐姐带来的,一直靠姐夫供养总不好,便早早回来谋生了。”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宴惜灵,语气轻松:“去学馆不到两个月,倒叫我碰见了你,看来你我注定有缘。”

注定……

宴惜灵被这两个字说的心头一软,她着实记不清曾在学馆见过任长湛,可是……

可是被人这样小心地放在心上的感觉太过美好,她忍不住问他:“可我都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也正常,我见你也不过两三面,每次你都是匆匆来又匆匆走,快的像阵风。”

宴惜灵听他这么说,想起那时的自己,每次去学馆都是去看热闹又或者是去给哥哥送去阿娘做好的饭菜,倒是真没有注意过学馆里的学生。

“我那时不过十三四岁……”宴惜灵想起了以前,“每天在家里帮衬农活,闲下来又跑去学馆给哥哥送饭……”

她先前在学馆读书,读了两年便回家帮忙了,后来都是哥哥回家教她识字念书。回家后,每次宴惜灵踏进学馆,都无端地觉得委屈自卑,所以每次都是匆匆来又匆匆走。

“那时我读书烦了,扭头往外一看,就看见你扒在窗户外,目不转睛地盯着夫子手里的书看。”

“那个时候还是很想回去读书的。”

任长湛将肉夹到宴惜灵的碗里,淡淡道:“那个时候的你,扎着两个团髻,穿的干净漂亮,一双眼睛跟黑珍珠一样,又亮又大。”

宴惜灵不记得,他却记得,躲在窗外的小姑娘生的与寻常的农家孩子不同,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藏着光,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扒在窗户外向里看时,眼神乖巧又让爱怜。

任长湛偷懒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两个人曾有短暂的眼神交汇,这一对视让任长湛记了人好多年。

如今心愿得偿,二人结为夫妻,任长湛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一顿饭吃了许久,反正家里就他们两个人,怎么闹腾都没事。

吃罢午饭,任长湛将肉铺又开了门,宴惜灵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收账。等卖完剩下的猪肉,任长湛提来井水将铺子里的血水肉渣悉数冲去,收拾完铺子,今天的活算是干完了。

宴惜灵数了数今天卖的钱,喜滋滋地递给任长湛,任长湛抬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笑道:“由你管着,我的账房娘子。”

宴惜灵瞄了瞄天色,已经到了下午:“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他去城里打家具,回来估计得晚上了。”任长湛将剩下的一个猪肘子悬挂起来,他擦擦手,与惜灵一起转回院子,中午吃饭的碗还没洗,宴惜灵快步上前,抱着碗碟进了灶房。

冬天天冷,但打上来的井水却是温的,宴惜灵洗起碗来并不受冷,任长湛见娘子勤快,自己便抱来被褥,趁着难得的晴天晾晒一番。

到了天擦黑,姐夫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他挂着放有木工工具的褡裢,左手上还拎着一捆山药。任长湛接过姐夫手里的山药,急忙叫姐夫过来吃饭。

林青在院子里就着冷水洗了把脸,这才落座。

席间,三人吃的融洽,姐夫林青话虽然不多,但为人实在,他上城里一趟,回来时见有农户在卖山药,想着家里来了新媳妇儿,便买了一捆回来。

宴惜灵感激道:“谢谢姐夫。”

林青摇头:“你和长湛好好的过日子,我就知足了。”

吃罢晚饭,夫妻两人端着碗碟一同进了灶房,林青站在南屋的门口看着夫妻俩的身影,关门的动作顿了顿。他转头看向屋中妻子的牌位,轻声道:“现在你能放心了吧。”

他走过去轻轻抚了抚牌位上的刻字,吹熄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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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么得更新,今天晚上再补一章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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