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嫂的呆滞可没人理会, 没检查出来问题,季红均神色淡淡的看向大队长:“叔, 断亲书还要请队里帮忙写、帮忙盖章。”

大队长看看季红均, 叹气,不过没说出劝慰的话来,只沉重的回了一个字:“中。”

季二嫂听到大队长同意断亲, 从呆滞中回神, 她看向大队长有些责备:“大队长,你咋就答应了呢?咋不问问俺乐不乐意?”

季红均家要是检查出来他去黑市和偷窃山上的证据, 她肯定同意断亲。但是这会啥都没检查出来, 他季小四又不会被牢-改、被批-抖, 那她还断啥亲?

大队长沉着脸瞥了季二嫂一眼:“不是你说搜没搜到东西都断亲的?”

梁欢听着他们的对话, 悄悄拉了拉季红均:“红均, 你和他们说了啥?搜不到东西就和老季家断亲吗?”

真能断亲吗?真能断了, 那这次被搜的值。断亲之后,等过了十五,她和季红均就去村尾盖房子, 盖好就搬走, 能尽快的摆脱这群人。

季红均垂眸, 看着梁欢拉着自己的手, 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 小声回答:“和二嫂一家断亲。”

梁欢听了有些失望, 只是和季红星一家断亲啊, 不过老季家的这群极品能摆脱一家是一家。心里想着,梁欢看向大队长的时候却说:“这种亲人断了也好,俺家红均明明没犯错, 亲爹亲娘都说俺家红均投机倒把, 这种亲人俺不要了。”

季老头在一边站着,听了梁欢的话,他抬头怏怏的说:“俺没说断亲,小四是俺亲儿子,俺不断。”

季老头说话的时候,还阴狠的看了季老娘一眼,示意她说话。

季老娘看着那眼神心里就发怂,她往前走两步,站在梁欢对面说:“俺家老季说的对,俺不断亲,小四是俺身上掉下来的肉,俺亲儿子,谁也不能让俺断亲。”

梁欢看向他们,质疑道:“俺家红均真是你亲儿子?你对红均可不像是对待亲儿子的样子,我家红均刚刚结婚你就把他赶到破茅草放去住了,赶走就赶走吧,你还一点吃的喝的都没给,那天下大雪,你连给被子都没给他,你这是想要活生生的冻死他,真是亲爹娘对儿子的态度?”

“你大雪天把红均赶到破茅草屋里,你这是想要红均冻死啊。这还不算,你现在又举报红均,说他投机倒把、说他偷公共财产,你第一次没让他冻死,你这是想要第二次害死红均啊。”

“你这种想要儿子死的人,这是当红均是儿子吗?我看是仇人还差不多。”

梁欢这么一说,村子里看热闹的人,好多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仔细一想梁欢说的好像是事实。那有当爹娘的这样对自己的儿子的,这是仇人还差不多。

季老头的脸色很难看,他阴沉着脸看向梁欢:“俺没有,红均是俺儿子,这么多年他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俺都没有赶他走,俺对他哪里不好了?”

“对他好,你会大雪天赶他去村尾住?你会举报他?我看你就是狡辩,你心里根本就没把红星当成你儿子。”

最后一句话,梁欢提高了声音说出来的。

大队长听了梁欢的最后一句话,身体一震,他眼神深了一些,看向季老头:“常山哥,红均是你儿子,你最近做的事情太过分了。”

季老头双手交互插在袖子里,他憨厚说:“俺这不是没办法吗?红均不上工,不争公分,家里没分家,他几个哥哥嫂嫂也有意见啊,让红均去村尾住,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说俺后面不是给了红均家粮食吗?俺还把东厢房分给红均了,俺对他咋个不好了?”

听着季老头的话,季红均目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粮食是欢欢要的,房子是爷爷遗嘱里说了要给我的,至于不争功分这件事,您每个月去城里取的钱,不够我吃的?”

季老爹听到季红均的话,微微愣。

季老娘不了解情况,她听到季红均的话直接瞪向季红均:“去城里取钱,取啥钱?你爹可没去城里取过一分钱,这么多年来你吃的喝的可都是俺们挣的公分,你就是吸血鬼,你吸的都是俺的血。”

季红均没理会季老娘的话,他深邃的双眼看向季老爹:“大队长在这里,老支书今天也在家,要请他们过来算一算你这么多年取了多少钱吗?”

算钱,季老爹哪里敢真的算他取了多少钱,他沉声说:“不是要断亲吗?俺做主让你和老二家断亲,以后你和老二一家就没有关系了,国斌兄弟,辛苦你帮俺家老二和小四一家写一封断亲书了。”

季二嫂听到季老爹让她们一家和季红均一家断亲,她愣住了。公爹咋就同意了?小四家有房子,以后小四家的生不出儿子来,她还想要把小四家的房子抢来给铁蛋呢。这真断亲了,小四家有啥东西不就都和他们家铁蛋没关系了吗?

“ 爹,你咋能帮俺同意断亲呢?俺不同意。”

季红均闻言,看向季二嫂:“由不得你。”

大队长没看季二嫂,他直接看向季老头:“常山哥,你是红星的爹,红星不在,就由你来写断亲书吧,队里给你们盖章。”

季老头搓手:“国斌兄弟,俺认识不了几个字,还是你来写吧。”

大队长还记得举报信的事情,他这会也想再看看季常山写的字,听了他的话,沉声说:“这是常山哥的家事,还是你来写吧。”

季红均听了大队长和季老头的对话,他直接看向老马:“马叔家里有纸笔吗?”

老马家的马国栋上小学三年级,他们家是有纸笔的。

老马点头:“有的,俺去给你拿。”

老马回家里拿了纸笔过来,季红均直接回到正房,从正房里搬了桌子出来,就放在季老头的面前,纸笔也放在了他面前。

梁欢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她手脚利索的从正房里搬了一个凳子出来,放在季老爹的后面,给他坐。

纸笔准备好了,凳子桌子也准备好了。院子里所有人都看着季老头,等着他写断亲书。

大队长在一边沉着脸看着他,季红均一双深邃的眼睛也看着他,季老头被所有人盯着看,他无奈,慢慢拿起了笔。

握着笔,季老头低头缓缓动笔写字。季老头写字写的很慢,字写的很丑。

季红均在一边看了一眼他写的字,悠悠说:“您以前可是上过私塾的人,这字写的和你以前写的不像。村子里不少老人看到过你写字,要不让老支书过来帮忙看看你的字?”

太丑了,字写的像是一个刚学习写字的人写的一样。一个写字不错的人,突然写的字很难看,一定是有原因的,稍稍想想举报的事情,村子里大部分的人心里就有数了。

季老头听见季红均的话,手顿了一下,他把纸笔放在一边,搓搓手:“天太冷,手冻僵了,不会拿笔了,俺热热手,一会重写。”

季老头认认真真搓了一会手,黝黑的手有些泛红了,他才重新拿了纸笔开始写字。

这次写字用了真实的水平,字写的不错。不过这字也暴露了他长期以来的字迹,和大队长拿回来的举报信字迹是一样的。

大队长看着他写断亲书没说话,等他写完了,大队长直接把断亲书抽走:“这断亲书俺拿回队里盖章。”

把断亲书收起来,大队长又掏出来了举报信,直接给季老头:“常山哥,这个给你,公社看过举报信了,知道咱们村有人偷公共财产的事情,俺也和村子里的人说了以后不上山抓鸡下河抓鱼了,这举报信也没有用了,还还给你。”

大队长说完,把举报信给了季老头。

季老头脸沉沉的,非常难看。

大队长这次没管他难看的脸色,拿着断亲书走了。

大队长走了,本来还安静的人群瞬间热闹了起来,一些人聚在一起讨论季红均和季红星断亲的事情,有些人聚在一起讨伐季老头。问他为什么要举报村子里的人。

那些人全部走聚在梁欢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梁欢听着他们吵闹的声音,大喊一声:“走闭嘴。”

梁欢的声音很大,而且梁欢最近行事作风都像是泼妇一样,村子里还真有些人怕她的泼妇行为,她一大喊,刚刚还聚在一起讨论的人,都不说话了。

梁欢见那些人安静下来了,她直接看向季二嫂:“断亲书也写了,你和我们家没有关系了,以后不要再往我们家来。你现在就可以从我们家出去了。”

梁欢说完,又看向季老头和季老娘:“还有你俩,这些年红均没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这些年外面的人一直误会红均,说他不干活吃的都是你们挣的公分,红均老实,明明吃的不是你们的,他的吃花明明有人给他寄钱,这些年来他一直没解释过,任由你们在外面诬陷他是懒人、是吸血虫。”

“以前你们咋说红均的,我管不着了,你赶红均去茅草屋住、这次故意陷害举报红均的事情我都记得,以后你们不要再往我和红均面前凑,凑一次我就会想到你们对不起红均的事情。就像你们说的,我是泼妇,对着你们很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别再想着算计我和红均。现在,都从我家出去。”

季老娘看着梁欢凌厉的样子,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季老头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现在就走。

季老娘很听季老头的话,再外面再泼辣,只要是季老头让她做的事情,他就没有违背的,季老头拉着她离开,她只能跟着离开。

季老头和季老娘都走了,季二嫂再不甘心,也只能跟着离开。

老季家的人都走了,院子里不少看热闹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还有几个喜欢打渔的人,从梁欢家里出去就去了季老头家。

他们得去找季老头算账去,凭什么举报他们抓鱼,他季老头家的人也是抓过鱼,破坏过公共财产的人。

老季家那边的闹剧梁欢就不知道了,等人走了以后,她和季红均一起把桌子凳子都搬进了屋子。

把桌子凳子搬进屋子里以后,梁欢放松心里有些紧绷的情绪坐在了炕上。

“红均,你说的取钱的事情是咋回事?”

老季家的人每个月都去取钱,取的还是给季红均的钱?季红均知道为啥不说?还有这钱是谁给季红均的?为啥每个月给他寄钱?

季红均也坐在了炕上,他淡淡说:“以前看见过他去取钱,后来去黑市的时候遇到过几次,就知道他每个月都去取钱了。”

他记忆里有几次关于季老头取钱的事情,季老头取的钱从来没在家里拿出来过,那钱是他自己藏着的。

“你不知道是谁寄的?”梁欢疑惑看向季红均。

不知道谁寄的,怎么知道是寄给他的?

“不知道是谁,不过签收人是季红均。”以前的季红均经常去黑市,去镇子上的黑市必须经过镇子唯一的银行,他听到过季老爹和银行人的对话,听他们提到过签收人是季红均。

季红均不知道签收人是谁,竟然知道钱是寄给他的,梁欢心里更好奇了,她扭过头正对着季红均:“红均,你知道你爹每个月几号取钱吗?下次我们去把那笔钱取出来呗?顺便问问这钱是谁寄的。”

给季红均的钱,不能给季老头一家,拿钱给了他们还不如扔了呢,省得养一批狼心狗肺的人。而且,她真的很好奇那钱到底是谁寄的?为什么给红均寄?寄钱的人和红均是啥关系?

季红均目光沉沉,古井一样的眼睛深邃无际,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听了梁欢的话,沉声回了一个字:“好。”

季红均答应了梁欢的话,他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东西,随后询问:“家里的东西呢?”

季红均询问梁欢的时候,眼睛落在梁欢的眼睛上。

看着季红均像是能看透人心一样的眼睛,梁欢目光闪躲,轻轻回答:“那个啊,那个我放在灶房的柴火堆下面了,我去找,你在这里等我。”

梁欢说完,站起身往灶房跑去。

季红均看着梁欢小跑的样子,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继续在房间里坐着,不过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却微微亮。

灶房里,梁欢进入里面以后,立刻把门关上,随后走向了灶台后面,看着那里面的柴火堆,把东西全部从空间里拿出来,弄个袋子放在土下面垫着,随后又在上面盖了一个袋子,再盖上柴火。

弄完以后,梁欢又扒开一个小口子,先把厨房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回柜子里。

季红均从正房过来了,进来看到梁欢在从灶台后面的柴火堆里拿东西,嘴角勾起一抹笑,大步走了过去,帮忙拿东西。

把东西一一都收拾好,梁欢才舒一口气,在正房的凳子上坐着,梁欢看向季红均:“你咋敢同意那些人进来检查的?”

她没出去的时候季红均就同意那些人过来检查了,季红均明明知道家里有很多不该出现的东西,他咋敢让那些人过来检查的?

季红均目光淡淡看向梁欢:“我知道不会搜到那些东西。”

没有梁欢,他也有办法让那些人查不到那些东西,不过欢欢也让他意外了。

季红均嘴角扯起一抹笑,那笑容很淡。

梁欢看着那抹笑,从感觉季红均似乎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梁欢转过头来,看向门的方向:“那个红均,明天就是十六了,明天你去找队长说盖房子的事情吧,我们早点把房子盖了。”

不能再住在这里了,闹心。

“先不急,明天我去镇子一趟,找人帮忙买砖,买了砖再盖房子。”

泥土房子刮风下雨容易倒,而且低矮黑暗,不如砖瓦房敞亮。

能住砖瓦房,梁欢也是很乐意的,但是他们家现在没钱,怎么拉砖盖砖瓦房?

回头看向季红均,梁欢直接说了自己心里的疑惑:“砖瓦房?我们家现在没钱,咋盖啊?”

“这两间厢房我们不住了,留着没用,卖给村子里的人住,应该能卖个一百块,加上家里的钱,有两百多块,晚上我再出去一趟。”今晚多弄点东西,多弄点钱回来,盖两间砖瓦房应该是可以的。

季红均晚上还要出去?梁欢心猛一紧,她直接拉住了季红均的手:“不行,今晚不能去,最近你都不要出门了。”

村子里的人刚被举报了,谁知道山上有人有人蹲点?还有黑市,今天刚有人举报红均去黑市,她怕出事。

宽大的手被柔软的手覆盖,季红均低头看向梁欢,他唇角微微上扬,握住梁欢的手:“放心,不会有事的。”

季红均如此说,梁欢心里还是很紧张。

“不能去,过几天再去,如果一定要盖砖瓦房,我们就过一阵子再盖,有钱了再盖。”

房子可以晚一点盖,但是季红均的安全需要保证。

“不等了,就这个月盖。”季红均肯定说。

季红均说完,见梁欢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他站起身:“饿了,该做午饭了。”

听到季红均说饿,梁欢也不和他继续讨论晚上出去的事情了,她站起身:“我去做饭。”

“我去给你烧火。”季红均跟着梁欢往厨房走去。

进了厨房,梁欢回头看向她身后的季红均:“我们中午做杂粮面条怎么样?”

杂粮青菜面,她要做的香喷喷的,最好让周围的邻居都闻到香味,哦,做好以后,中午可以像大部分村里人一样把面条端到外面吃。也让村子里的人看看他们家的吃食,和村子里大部分人没啥不同。食材是一样的,闻着不一样罢了。

“好,你看着做。”季红均说完进屋。

梁欢进了屋子,那出柜子里之前在老马家磨的杂粮面,她和面。梁欢一边和面一边看向在灶台后面坐着的季红均:“红均,一会做青菜杂粮面,暖炕上的青菜你挑一些能吃的,摘了下面条。”

那青菜被季铁柱破坏的很多菜都是半苗了,不过还有一些还是能吃的,挑一些完整的还是可以下面条的。

“好。”季红均说完站起身去摘青菜。

杂粮面条,梁欢擀面条,季红均烧火,很过锅里的水沸腾了,梁欢的面条也擀好了。她打开锅下面条,下了面条下青菜。锅里的面条差不多熟了,梁欢到了不少香油进去,锅里的饭瞬间变的香喷喷的。

面条做好了,梁欢给季红均和她自己分别盛了一碗。她端着碗看向季红均:“我去外面吃,你去不去?”

“一起吧。”季红均端着碗和梁欢一起出去。

梁欢和季红均一起出了院子,看到外面的路上有不少人家也坐在外面吃饭,他们端着碗一边闲聊一边吃饭。闲聊的话题还是老季家和季红均断亲的事情。

梁欢端着碗,往老季家那边看了一眼,老季家的门关的死死的。

梁欢收回视线,端着碗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吃饭。

梁欢刚刚坐下,就有人端着碗凑过来了,梁欢见过她,是她隔了两家的住户。季红均一个隔了几房的堂嫂。

那女人走过来,在梁欢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瞄了一眼梁欢碗里的饭,眼神暗了下来:“红均家的做面条吃的啊,闻着真香。”

和香喷喷的味道,不看到面条她还以为做了啥好吃的呢,看见面条才知道是杂粮面做出来的饭。

“放了不少香油,嫂子觉得香,下次做饭也可以多放香油。”

“俺就不了,香油贵,俺家人多,不能这么迟。”

他们家不像是季红均家里,只有红均他们两口子,两口子吃饭没啥节省的,他们家可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大伯哥、大嫂、小叔子、弟媳妇,公公婆婆、还有十来个孩子,这一大家子要做饭做香了,家里的粮食可不矜吃。

不过以后见面有人说红均家的做肉的事情,也可以和他们说说了,红均家的做的不是肉,他们做的是普通的杂粮。不过是红均家的手艺好了些,做饭好吃了一些罢了。

梁欢并不知道那位堂嫂心里的想法,她对着她笑笑,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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